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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父慈子孝,卖父求荣- 第427章 人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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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堂一片哗然。

  即便是在这里熬了一夜,已经困顿到晕头转向的人,也因为严绍庭这句话而瞬间犹如一盆凉水浇头彻底惊醒。

  十数道愤懑和错愕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站起身后,一步步走到门前背对着他们的严绍庭。

  徐鹏举无声一叹。

  他就知道,这个严绍庭此次南下金陵,乃是来者不善。

  至于南京镇守太监陈洪,脸上只是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如同他的身份一样,可以在这座金陵城中相对的置身事外,也就能显得有恃无恐起来。

  可杨宗气等南京城里的文官却不能坐视不理。

  杨宗气更是怒目望着严绍庭的后背。

  他小心翼翼的低哼了声,脸上生出一抹讥讽。

  杨宗气朝着严绍庭的后背随意的拱了拱手,而后便嘴角带着冷笑幽幽说道:“尝闻小严阁老居京之时,诸多良策谏言进献,陛下宠恩,振奋国库。昔年,圣前奏议,有官言朝中忠奸,陛下问于殿下,唯有小严阁老另辟蹊径,有奇言,大振圣前,无不侧目。彼时,小严阁老乃曰:明堂之上,彼之如黄河长江,无有奸佞,皆为忠肝。”

  白虎堂下,杨宗气的声音进到众人耳中。

  引得众人齐齐转目。

  而杨宗气亦是在说完以上这番话后,摇着头面带讥笑,而后再一次拱手朗声开口:“可为何,彼时小严阁老能在圣前言及明堂无奸佞,皆为忠臣。此刻,却于这南京守备衙门白虎堂上,与我等陪都同僚放此奸佞之言?难道,小严阁老是在说,我等南京官员,非是陛下臣子,非是国家官员?”

  不得不说。

  杨宗气这番话,说的是进到了在场众人心中。

  即便是往日里与他不对付的人,现在听到的这些话,那也是无不目露敬佩。

  无他尔。

  一旦依着杨宗气所说的,而严绍庭现在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么他严绍庭就得背上一个首鼠两端、道貌岸然的恶名。

  背对着众人的严绍庭,脸色平静,嘴角微微一动。

  不得不说,这个杨宗气是很会找漏洞的人。

  真要是自己进到他的话里去,只怕从昨夜开始做的这场局,还真就要让对方给破了。

  而一旦自己费尽心思做的局被破了,那么自己接下来在南京城里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会立时变得艰难无比,如陷泥泞。

  甚至于。

  这帮人还能就此抓住把柄,暗地里上书京师弹劾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可是显然。

  杨宗气这样的人,算错了一件事情。

  严绍庭不是过往的那些官员。

  他在朝中这些年,可并非是那等循规蹈矩的人。

  就如今日。

  严绍庭说这里有奸佞。

  那无非就是一个字。

  诈。

  这个局,最重要的一个点就是人心。

  他要做的就是诈这帮人的人心。

  只是在他身后。

  一直不见严绍庭正面回答的杨宗气,再一次笑着开口:“还请小严阁老能当着我等众人直面,明示此前所言此地奸佞,究竟是为何人,也好让我等能忠奸明辨。”

  堂下只有杨宗气的质问。

  但在他身边众人,无不是齐齐的注视着严绍庭的背影,似乎今天要是不给出个解释来,他们定然是要将严绍庭首鼠两端、道貌岸然的真面目传扬天下人知。

  然而。

  也正是在众人注视下。

  只见严绍庭缓缓低下头,似是无奈的苦笑着伸手自怀中取出一道书信。

  书信被举在严绍庭的肩头。

  因为内外角度,众人也只能看到外面的亮光透进来,照出信封的轮廓,却是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而这时候,严绍庭的声音,也已经传入堂下。

  “想来诸位必然会因我之言,而疑惑不解。”

  “不过……”

  “我这里恰好就有书信一份,乃是在下乘舟南下,行至徐州之时收自南京。”

  严绍庭侧目看向被自己举起的信封,脸上带着一抹平静的笑容。

  其实。

  这信封里,乃是空空如也。

  而他却继续说:“想来诸位很想知晓这里面都写了些什么。既然诸位怀揣疑惑,在下自当为诸位解释明白了。”

  至此处。

  严绍庭语气徒然变得深沉起来:“这里面,赫然罗列江南六省财税账目之情蔽,更有直言,江南六省凡地方百姓,累年受灾而被迫卖地投献,以为豪强士绅权贵门户之佃农,乃至卖儿鬻女以为大户奴仆!更有痛斥之言,我等此刻脚下这座南京城中,朝堂红紫公卿门户,舞弊之举,贪墨之行,纵亲剥削,袒护门生旧古。”

  随着严绍庭的解释,在场众人纷纷气息一滞。

  不信任的眼神,开始在堂下游走了起来。

  杨宗气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便当即高声道:“小严阁老,这不知来路的书信,何以能为实证?若朝廷当真以此办事,还要我大明律法作甚?”

  “哦?”

  严绍庭眉头一挑,将书信收入怀中,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在场此刻一直在与自己争锋相对的杨宗气。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从容不迫的注视着杨宗气。

  “这位……应是南京总督粮储大臣了吧。”

  杨宗气脖子硬起,扬起下巴,随意拱了拱手。

  “正是在下。”

  “小严阁老今日若是当真要以这一道不知来路的书信,便要斩了我等,且不论是非对错,恐怕朝野上下对小严阁老也要有一番议论吧。”

  都是官宦多年的人,杨宗气对于严绍庭这点手段,如何会惧。

  但严绍庭却只是笑吟吟的点点头:“确实如杨总督所说的一样,我朝还没有因为一道来路不明的书信,就斩朝堂命官的规矩。但是……”

  话音戛然而止。

  严绍庭只是双目看向白虎堂匾额下的朱七。

  朱七也不言语,在众人注视下径直走到门外。

  站在廊下。

  朱七冲着外面猛的一挥手,大吼一声:“将东西都抬上来!”

  众人纷纷目露疑惑的看向外面,不知道严绍庭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但也没让这些人等太久。

  便见随着朱七的招呼,就有两名官兵从衙门外抬了一只木箱子进来。

  木箱子不大,还不到膝盖高。

  但两名官兵抬着脚步却走的很是沉重。

  未几。

  木箱子被抬到了严绍庭身边,朱七亦是跟了进来,侧目看向严绍庭,等候着下一步的指示。

  严绍庭看向眼前这帮早已对木箱子望眼欲穿的南京各部司堂官,面带笑容的对朱七吩咐道:“为诸位部堂开了箱子瞧瞧究竟是什么吧。”

  朱七嗯了声,便已经弯腰伸手,将木箱子打开。

  箱子一经打开。

  堂下的南京部堂们便纷纷伸长脖子看了过来。

  赫然。

  只见木箱子里层层叠叠,堆满了一整箱子的账本。

  众人双眼瞳孔不禁猛的一缩。

  杨宗气更是低着头死死的盯着木箱子里的那些账本,无声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严绍庭,语气已经没了先前的强硬。

  他皱眉不解道:“敢……不知小严阁老抬上来的这箱中,都是何物?”

  严绍庭笑着反问道:“难道杨总督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吗?”

  杨宗气立马一愣,然后急声开口:“此乃小严阁老带来的,本官又如何能知晓是什么东西!”

  嘴上说着,杨宗气的眼神却是不时的扫向放在地上的那只木箱子。

  与他一般无二,在场南京各部司堂官们的眼睛,也几乎已经是要投进木箱中了。

  严绍庭笑眯眯的说:“此乃那一日随方才那道书信一并送至我处的,其中似是皆为这南京城所行不法的账目,只是在下连日赶路赴任,也未曾有时间细细查阅,这些账目上究竟涉及南京城中何许人也,又有哪些个不法行径。”

  笑眯眯的说完后。

  严绍庭又当着众人的面,伸脚踢了一下木箱子。

  “诸位若是有意的话,可以上前来帮在下查阅一番,看看这里面都有哪些人做的不法之事。”

  话说到了这里。

  严绍庭甚至是主动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真要将这一箱子的账目送给眼前这些人。

  可是啊。

  如杨宗气他们这些在南京为官的人,此刻又如何敢上前查阅那箱中的一本本账目。

  看。

  便立马有两种解释。

  一为公忠体国,不忍奸佞。

  二则便是乃为贼子,确认罪证。

  一把刀。

  悄无声息的,就悬在了这白虎堂上。

  杨宗气抬眼看了眼周围众人,脸色紧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众人也是如有针毡,浑身刺挠。

  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一根筋变两头堵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陈洪,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容,眯着眼笑呵呵道:“小严阁老乃是陛下钦点的江南六省总理,身负皇命,巡按六省地方,这等举告之物,自当是由小严阁老亲阅查证,我等貌似可能涉及其中,依着规矩自是不能看的。”

  随着陈洪开口,众人齐齐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严绍庭只是立马看向陈洪,还以微笑:“陈公公果真是宫里出来的,最是通晓规矩。不过在下还是那句话,诸位若是想看,也是可以看的。”

  只是这时候有了陈洪打头。

  众人立马摇头摆手,拒绝了严绍庭看似大方的行为。

  这厮别看年纪轻轻。

  说话做事那是一套连着一套,一个坑接着一个坑。

  稍有不慎,就得被这小子给埋进坑里去。

  严绍庭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心中生笑。

  这些人果然如自己所料。

  一个个别看穿红带紫的,个个都是大明的肱骨大臣。

  可一旦真要是遇上干系己身的事情,一个个就会变成缩着脑袋的鹌鹑。

  当着这些人的面。

  严绍庭佯装叹息,摇头道:“既如此,那也只能在下辛劳些日子,将这些东西给弄明白了。”

  说了句诛心之言。

  严绍庭便立马换了副面孔,笑吟吟的看向魏国公徐鹏举,抱起双拳,礼敬道:“多谢国公爷让出宅院供我等容身,此番不想竟已经一夜过去,在下也不便再打扰诸位上衙点卯当差,若是诸位无有吩咐,在下便与人先行离去。待这两日歇息够了,洗去一身尘土,由在下做东,宴请诸位。”

  说完后。

  严绍庭立即转身,就带着朱七、刘万两人在白虎堂里众人注视下,动作干脆的向着衙门外走去。

  直到严绍庭已经消失在照壁后。

  众人这才将目光低下,看向还留在地上的那只打开的木箱子上。

  半响后。

  众人仍旧不发一言。

  如此,那两名官兵这才将木箱子合上,而后又叫来两人,四人合力将木箱子当着众人的面抬走。

  外面一阵晨风刮过。

  卷起地上几缕尘烟。

  众人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杨宗气立马转身看向众人:“究竟是谁!是谁背着大伙,早早的将那一箱子东西给了严绍庭!”

  今日被压得抬不起来头的杨宗气,太阳穴已经是被气的暴起。

  但他的眼神,却是似有似无的盯上了南京户部尚书张舜臣。

  众人眼神游走对视。

  徐鹏举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偷偷的喘了好几口气后,才站了出来,犹犹豫豫道:“想来……说不定这里面有诈?我等在这南京也是相交多年,谁人会做这等事情。指定是那严绍庭做的局,以此来诈于我等,好让我等乱了心神相互猜忌,进而便中了他的招啊!”

  一旁。

  蓄着一副美须的南京吏部尚书王用宝却是摇头否定。

  王用宝沉声道:“诈与不诈,我等并不知晓。可若那里面确实是有实证呢?若是这些实证,当真涉及到你我等人呢?”

  众人纷纷长须短叹了起来。

  如同先前严绍庭邀请他们查阅那箱中账本一样。

  如今这就是一个破不了的局。

  谁也不知道那箱中的账本上究竟有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若有,那么今日在场的人里面,又究竟是谁背地里干的?

  若没有……

  没有人敢赌这个选项。

  被杨宗气那似有似无的眼神盯了好一阵的南京户部尚书张舜臣,此刻叹息着摇头道:“诸位之心情,舜臣亦知。当下便是要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那箱中当真有了南京城里某些人的不法实证,那为何严绍庭今日却又不当众指出来,反倒是说要接下来查阅明白。诸位都是明白人,若是那些确为实证,恐怕严绍庭早已看明白了。那他今日之举,又究竟为何,恐怕才是最为重要的吧?”

  陈洪当即看向张舜臣,抱拳拱手。

  “还是张尚书看的明白。”

  佩服了一声,陈洪便扫眼看向在场众人。

  他轻咳着继续说:“诸位,如今该是想一想,这位小严阁老如此行径究竟是有何目的吧。”

  杨宗气当即冷哼一声。

  “还能是为什么?”

  “他这分明是要逼着我等向他低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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