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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唰唰唰——”
虽除却顾萧与萧无名二人,场中众人皆非绝世高手,但林中传来的杂乱脚步声后,却明显有十余人施展轻功,踏草而行,声虽弱,却清晰入耳。
说书氛围被就此打断,场中几人齐齐起身,少年一扫面上玩笑之姿,剑眉蹙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望向霖儿,正迎上她同样疑惑的目光。
“此地已近汴京地界,想来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也是愈发的多了...”顾萧心中暗想,正欲动身前去查探一二,可转念想到霖儿、李叔等人尚在此地,如若自己离开,他们遭遇危险,重蹈当日小楼峰下覆辙又当如何,当日之事,可不能再次上演。
踌躇不定之际,却闻身后轻微响动传来,回首望去,只见萧无名不知何时已是默默从林间行出...少年目中星光与萧无名狼眸相遇,只闻这位黑袍高手缓缓开口。
“此地有我。”
简单四字,令得顾萧心神大定,萧无名一身剑术远在在自己之上,如他能在此地守护霖儿、李叔等人,自然放心...冲着萧无名略微点头示意,少年转身欲行,却被霖儿开口唤住。
“且慢。”
顾萧回首,只见霖儿已快步上前,纤手入得乌发之中,取出几枚漆黑弹丸,轻声嘱咐:“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这爱管闲事的性子总要收敛一二...”
言至半,许是察觉自己言语之中颇有关切之意,连忙微微低首,将手中弹丸交予少年手中,囫囵解释道:“你...且小心...莫再逞强。”
少年心头一热,差点想要将面前低头自语的少女揽入怀中,可随即想到霖儿这一路来的古怪,于是凑近几分,轻声开口道:“咱们这一路行来,极为不易,况且此地已近汴京,还是要探查一二才能放心...你放心就好,这有萧前辈在此,我去去就回。”
言罢转身欲行,忽又想起什么,折返回转身形,再度低声开口,秘言数句,随即转身,化作夜色之中一抹黑色流星,消散而去。
当得少年远离,呆立原地的碧衣少女方才回神,原来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一言一行,他都瞧在眼中,不禁细细回想适才他的耳畔低语。
“我知你有心事,但你不说,我绝不问,直到一日,你想要对我敞开心扉,再言不迟...”霖儿细细品味着适才少年话语,心中纠结也愈发浓烈,不觉抬首,望向林中...少年早已远去,此刻唯剩的,就只春风拂动,抚慰少女之心。
不止霖儿,即便运足轻功传林而行的少年郎,此时亦是心神难复,今夜本想借着说书之举,寻机会问问霖儿心中所虑到底何事,怎奈却被这等动静打断,不过为了查明‘一晌贪欢’,也为望离山庄一行,此刻只能暂将此事暂且放下。
“小妮子,哪儿跑!”
“看你还能往哪跑!”
声声呼喝,打断思绪,顾萧收敛内息,双足轻踏一旁巨树枝干,周身黑袍似已化作夜空之上朵朵乌云,疾速盘旋升腾而起,无声无息,悄然登临树梢,与夜色融为一体。
才将将隐匿好身形,只闻急促脚步声已然临近,顾萧忙是背抵树身,探出头去,望向下方...
只见下方一女子正拎着裙摆,不住跨过林中杂乱枝杈,向着自己藏身枝杈快步逃来,虽是夜黑风高,但姑娘沉重的呼吸声却是清晰入耳,不必多想,也知她在躲避着追寻。
“奇怪,此地距汴京城应还有些路程,这姑娘脚步城中,一看便知她不通武艺,怎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此,那追她的...又是何人。”顾萧心中甚是好奇,不过却并未急于现身,反是更加收敛内息,静心以待。
果不其然,姑娘才逃近几分,远端连连想起的衣袂之声瞬间临近,几是几个呼吸间,几人就已追上奔逃的姑娘。
“小娘子,这次你可没法逃了吧。”
“哈哈,咱家公子出手,那还不手到擒来!”
来人身手不弱,眼见姑娘并未停下逃离之姿,狞笑的几人之中,却有一独臂之人行出,随手拍出一掌,只见掌力由其掌心迸发而出,竟在黑夜之中呈现无形波涛之势,泛起层层涟漪,向前方疾速波荡开来...
掌风过处,如新浪覆旧,前方所阻的枝杈尽数俯首,可那涟漪并不停歇,激荡向前,直正中顾萧藏身巨树树身之上,方才消散。
此掌力之大,竟令这百年巨树连连摇晃,万幸树稍之上的少年早有应对,若非如此,只怕在这一掌之下,便已暴露了形迹。
“掌势绵柔,如水似波,却后劲无穷...竟然...是他!”稳住身形的少年,隐于黑袍兜帽之中的面色稍变,并非因此掌之力令得巨树摇晃,而是因此掌自己再熟悉不过...
“哎哟!”思绪才起,树下动静已令顾萧回过心神,忙探出头,向下望去。
那姑娘并不通武艺,怎堪抵挡此掌之威,被掌力掀翻,跌倒在地...不过这也令顾萧确信了自己判断,出掌之人并不想取姑娘性命,故这姑娘只被掌力余劲所伤,并无性命之忧。
“小妮子乖乖从了本公子,本公子应承你,待得望离山庄事了,为你置办好了宅院,与本公子双宿双栖,好过你在这汴京城中受累行医...”独臂之人缓落身形,淫秽目光已不住扫着跌倒在地不住后退的姑娘。
姑娘一时无法起身,只得以手拄地,尽力向后挪动身躯,那双灵动的双眸挂满泪花,尤是在听得此人开口之后,立时盛满了惊恐,可适才的一掌,早已令她双足酸软,根本无法起身,如今只能祈祷着有人能前来相助。
忽地后背抵上坚硬,姑娘惊恐回首望去,这才发现自己不觉间已抵上巨树树身,忙咬牙扶住树身,想要借力起身再逃,可这一幕落入逼近的几人眼中,却如玩笑一般,令他们放声大笑,一时间狂妄笑声遍布林间。
领头独臂之人,终显不耐,收敛笑意,向着身旁随行之人开口喝道:“行了,先将人带回去再说...对了,此间之事,若有人告知我爹,尔等知晓是什么下场!”
随行几人闻言,立时冲着独臂之人躬身行礼,连连齐声开口:“公子只管放心,我等追随公子多年,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几人交谈之声被姑娘听得真切,眼见几人行礼完毕,面目狰狞冲着自己行来,姑娘知今日在劫难逃,随即抬起衣袖拭去眼中泪水,似已下定决心,勉力向后微退几步,随即以额猛然向着树身撞去...
公子见状,大惊失色,连连吼道:“你们几个浑蛋,快快阻止她,莫伤了美人!”
即便公子怒喝,随行几人出手如电,可也来不及了,眼见姑娘就要香消玉殒,树梢之上的顾萧再也按耐不住,正欲出手,却查林中一道身形快若奔雷,所过之处,裹挟枝叶无数而来...
姑娘以额撞树,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可当额头触碰之际,却觉得柔软无比,不仅不曾感觉到鲜血涌出的疼痛,自己反倒被一股柔和之风反向送出,怎奈自己腿脚发软,连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令得姑娘回过神来,向着适才树边望去。
只见一身着五彩袈裟的僧人正立于树旁,单手合掌,一掌平伸,胸前一千零八十颗上品佛珠直坠腰间,若非僧人身材高大,寻常人带上这长串佛珠,恐要坠至膝间不止...再望僧人,六道戒疤,眉心高起,耳大有珠,唇厚微抿,眉眼一线,虽是垂帘观照,却难掩目中神光,不论其他,便是远观一眼,便已能瞧出此人乃得道高僧。
而适才姑娘以额撞树之时所触之柔软,正是这僧人平伸向前的肉掌,虽说僧人肉掌相阻,但是求死之人的全力冲撞不仅未令其手掌受伤,就连姑娘也不曾受得半点伤害,仅此一点,便知这位高僧修为之深厚...可姑娘却不知晓这许多,许是求死不能,亦或是劫后余生,只是瘫坐于地,目中满是呆滞。
细目微移,僧人眸中满是仁爱之色,望向坐地的姑娘,口中轻喏道:“阿弥陀佛,轮回皆因果,贫僧看来,姑娘命数未尽,还望珍惜才是。”
僧人之言,句句甚缓,字字平和,配以僧人如同梵音之声,令得惊恐出神的姑娘终是平复心境,回过神来,再望向僧人时,目中已有了神采,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开口。
“大师!求大师相救!”
满带哭腔之言,令高僧面色微变,而僧人面色之变也令此前还嚣张无比的独臂公子面色瞬间阴沉。
“秃贼,竟敢坏我家公子好事,不怕...哎哟!”随从见自家公子面色骤变,暗道讨好自家主子的时机难得,当即跨前一步,开口怒骂,可话才出口,却被一道掌风正中面门。
待得掌风散去,随从这才发觉自己一侧面庞已然肿若皮球,连忙捂住面颊,满带委屈,冲公子开口求饶:“唔...公...公子,这是...”
将将开口,却觉口中异物将出,好不容易张口吐出,才知是适才公子一掌,将自己的牙齿扇落了数颗,正当委屈不解之际,听得公子开口,方才惊醒。
“晚辈水沧澜,见过雷音寺素绻大师。”独臂公子单手行礼,甚是恭敬,全然不见适才欲霸占女子时那般跋扈模样,不过那双眸之中的恶意却丝毫未敛,行礼之时,透出的阴狠,令得身旁侍从不寒而栗。
僧人收回掌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水公子安,前日还在望离山庄前相见,没想到今日却在此重逢...水施主乃名门之后,如今却施此等恶行,还望水公子及时收手,回头是岸。”
听得僧人说教,公子面色微变,不过眼珠一转,有了应对之法,只听他冷笑一声,收了礼节道:“大师真是说笑了,水某人只不过离了山庄,行下山采买之事,路过荒郊,见这姑娘孤身一人,忧心她一女子安危,这才想护送同行,却不料她误会了水某人。”
言罢,左右扫视一眼身旁仆从道:“尔等说,是与不是?”
水沧澜仆从几人听得自家公子之言,立时会意,纷纷附和:“是是是,我家公子本就好心...事这小妮子不安好心,却来诬陷我家公子。”
素绻大师早已洞悉一切,但他心怀慈悲,虽是心中暗怒这水沧澜行恶,但还是平复心境,行礼道:“适才这姑娘逃脱之时,贫僧已然看清,孰是孰非,贫僧自会将此一切如实禀于住持与水宗主。”
听得素绻大师欲将此事告知父亲,水沧澜心神大乱,如今英离大会即将召开,江湖名门齐聚望离山庄,如是此事被众名门知晓,自己还如何立足。
念至此,水沧澜本还掩藏的狠辣尽显,不动声色,目光递向身旁仆从,自己则是连忙上前,扶住正行佛礼的僧人:“水某乃是江湖后背,怎能受得大师之...”
‘礼’字尚未出口,一旁仆从身形已动,持有短匕,冲着将将回过神来的姑娘刺将而去,招式之狠辣,直欲取其性命方才罢休。
素绻大师怎是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那仆从身形动时,早有察觉,欲回身之时,合十双手却被一人牢牢把住,惊讶抬首,却见水沧澜早已按住自己双手,面上堆满笑意开口:“大师还请受晚辈一礼...”
话音出时,仆从手中短匕已近了毫无武艺傍身的柔弱女子身前。
眼见女子就要丧命恶仆手下,素绻大师再无法估计出家人之礼节,只见五彩袈裟疾速膨胀,眨眼之间,蓬勃真气便从袈裟之中喷出,不仅将身前正行礼的水沧澜逼退,更将那持匕刺向姑娘的恶仆震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