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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营中已然大乱,少年那污浊青衫几与夜色相融,在云雾之中宛若暗夜幽灵,穿梭于晋军先锋营中,手中断月每每引得月光之时,便会带走数条性命。
可只有顾萧自己知道,此时暂还能忍得住胸口伤痛,但若军中还有高手,自己恐再难抵挡,于是狠下心来,运转才将恢复不多的真气,将踏雪七寻施展至巅,向俘虏方向跃去。
于烈依顾萧之计而行,在青衫趁夜色钻入晋军先锋营中之时,已撒开腿向身后山口奔去。
才及山口,来不及喘匀火灼般的胸口,于烈忙回首向下方望去,只见青衫手中剑光已在晋军营中闪耀而起,阵阵惨呼并呐喊声传来,顿时打破西隆山中宁静。
知木兄弟已开始动手,于烈担心他伤势未愈会陷入围困,可眼下自己只能等待却帮不了他,心急如焚瞧向下方已陷混乱的晋军,早将火折攥在手中,等到被俘的兄弟们先生一瞬,便燃起火来,通知江姑娘两人...
可真是凝目细望之下,于烈才发觉了不对劲,虽有云雾遮挡,看不清那些被俘兄弟们的面容,但身处高地,却能看清下方晋军动向,隐约瞧见在木兄弟突入军中之时,晋军虽慌乱,可并无一组人马,向着俘虏方向支援而去。
「不对劲,既是想以俘虏要挟,怎的大乱之时,没人前去支援...」于烈喃喃开口,蹙眉思索片刻,忽地想通了一切,面色骤变。
「不好!」几乎笃定心中猜测一瞬,再不犹豫,于烈忙寻来些许干燥可燃的枯枝树绒,以手中火折引燃,看着火焰升腾而起,抄起手中军刀,冲下山去。
却说山下晋军阵中,断月剑光再起,斩断俘虏身旁数杆马槊一瞬,青衫落于身旁,向着目瞪口呆的「齐云俘虏」急切开口:「诸位速向西隆山中遁去,于大哥已在山口接...」
话音未落,却见山口火光已起,不由惊愕回首,自己还不曾救下俘虏,怎的于大哥便燃起信号,警觉一起,忽觉身侧锐器破空,向自己喉间刺来,侧首避开夺命一击,反手一掌,便将袭来之人击出丈余。
定睛望去,偷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前来相救的「齐云俘虏」,此刻他们已退至晋军阵中,早已脱了枷锁,手中握着的也正是晋军兵刃。
「原来如此,还是被淳于复算计了!」少年顿时了然,心惊之余,不由暗赞这淳于复心机之深,竟还能布下这等诱敌之计。
脑中思索间,伪装齐云俘虏的晋军铁骑已与先锋营士卒合力围攻而来,盾刀、长槊或砍或刺向青衫而去。
眼下既已不可为,少年便想要施展轻功脱身,可才运真气,胸口剧痛传来,原是先前为躲避「俘虏」偷袭出掌,扯动了伤势,现伤口已再崩裂,鲜血瞬间浸染包扎。
身形迟滞之下,青衫被马槊围困,俯首避开数柄马槊猛刺,手中断月低扫横削,斩向靠近自己的晋军重甲双足。
鲜血翻飞,顿染地面,尽管少年身上带伤,可手中断月却依旧锐利无比,晋军重甲难当,断月剑光过处,凡是靠近身前的晋军重甲士卒皆被斩断双腿,登时阵中哀嚎一片。
不过鲜血也瞬间激起士卒们的杀心,前赴后继,后排士卒手扯前方伤卒后撤之时,早有刀盾兵补上,再围攻而去。
少年背后晋军也终是反应过来,不再顾念前方,向身后突入军中少年围困而来。
本想要速战速决的顾萧,暗道不好,余光所至,皆是晋军攻来之影,自己伤势袭来,双足如灌铅一般沉重,再难施展轻功。
危机一刻,速下决断,依仗断月之威,奋力一扫,将逼近身前刀盾尽数斩裂,借势后退,反身杀入后方军阵之中。
顾萧深知,身后晋军虽围困而来,人数毕竟不比身前,选择身后突围,定比
起寻来路杀出要轻松得多,手腕翻动间,断月剑光过处,晋军鲜血涌动,数息间,已打开一条血路。
可孤身一人,重伤在身,终究难敌重重围困,正当顾萧觉手中断月愈发沉重之际,听得前方一声大吼传来,晋军身后混乱再起,于烈之声传来。
「兄弟,老于来了,咱们中计了,那些俘虏非是我雁北军兄弟,是晋贼女干计!」
听得于烈之声,顾萧精神为之一振,侧身让开数柄军刀,剑尖疾点,刺死数人后,亦高声回应:「大哥放心,小弟已然识破!」
晋军本是专心对敌,围杀阵中少年,却不料身后又现敌人,稍稍愣神间,于烈已然挥动军刀杀入阵中,比起少年剑法凌厉轻灵,将军刀法凶猛简洁,劈砍拿锁,只求一招毙命,加之于烈一往无前勇猛之事,让晋军士卒顿时胆寒。
两条血路硬生生出现在晋军先锋营阵中,慢慢靠近...不消片刻,血路已然汇聚,也终是打开了一条通往西隆山之生路。
望着少年胸口不停渗血的伤口,于烈一把扶住少年略带疲惫身形,追悔懊恼道:「兄弟,都怨老于,某早该想到,这是那诱咱们现身的女干计,百人对万,怎会留下活口!」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快退!」一剑逼退近前晋军重甲,反手握主于烈束甲腰带,提起残存不多的真气,施展云纵一跃而出...
不过有伤在身,两人却未跃离太远,只堪堪逃出晋军围困,忙向山中遁去...
晋军怎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引出的少年再从手中逃走,何况主帅千金升官重赏尤在耳边,呼喝喊杀着追寻而去...可才追出,却听身后军令传来。
「主帅军令!不得擅追!」
军令一至,众将不敢不从,顿止追杀之势,疑惑回首,只见身后重甲已在一人当先,在数将簇拥之下,策马而来,正是晋军主帅,金盔淳于。
看着麾下士卒止住进军之势,淳于放下心来,望着山中那火焰,目中疑惑、戒备顿满,西隆山中隐约传来的阵阵响动,让他疑心大起。
身侧一将,不解开口:「主帅,为何要停止追杀...末将能瞧得出,那少年被主帅所伤,伤势不轻,剑法虽还犀利,却大不如前,只要追上前去,在我重兵围困下,定能当场斩杀!」
淳于复紧锁眉头,沉声开口:「兵者,诡道也!你们不想想,我等扎营相待,他还敢诱我等出营,只凭几人之力,哪敢如此,这山中动静,以我观来,没有万余、也有千余伏兵,我军不擅林中作战,万一山中有齐云伏兵,我军岂不送上门去。」
口中说着,淳于复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火堆,手中马鞭一指,继续开口:「想来他们便是以火为号,却不曾想到军中俘虏,乃是我军假扮,故才未等到我军进入伏兵之处,匆忙发号所致!」
晋军众将闻言,无不拜服,可心中却不愿放弃已快追到手的少年,纷纷开口:「那少年伤了我军士不下百余,难到就眼睁睁看着他逃走不成?」
「哼!」淳于复冷笑一声,在他心中,又怎会愿意放过少年,只是眼下西隆山中情形不明,想到此前草率进军入山,不由暗自庆幸,可转念却又生疑,喃喃开口:「我军不查,已然入山,既是山中设伏,为何不曾出手...难不成真是想等到我大军尽入山中,再出伏兵不成?不行,不能大意...」
定下心思,当即挥起手中马鞭,冲着西隆山中发出声响方向开口喝道:「先锋营听令!先行入山,探查敌情后,举火为号!」
「得令!」身侧先锋营应下军令。
「其余诸将,随本将原地待命,随时出兵援助先锋营!」淳于复权衡再三,还是弃了率军入山之想法,狠下心来,不惜以先锋营数百将士性命
探路。
却说此时的少年同于烈二人不敢停留,在脱身一瞬,便向着与江姑娘二人约定之处赶去。
盏茶功夫,就已行至约定之地,见只得少年二人赶来,隐匿身形的江凝雪二人从林中纵身而出,瞧见少年再度迸裂的伤口,江凝雪冷眸之中满是急切,顾不得其他,忙要为少年处理伤口。
烟袋锅瞧见两人身后跟着救出的晋军,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没救成?」
少年止住江凝雪道:「江姑娘放心,皮肉伤口开裂而已,暂不碍事...」
口中说着,却听得山下隐隐传来的动静,深知以淳于复的性子,一旦派兵探查,自己虚张声势之计便会被其识破,忙继续开口道:「咱们中计了!晋军阵中的俘虏,皆是晋军假扮的,万幸你与尺信大哥引的动静足够大,让那淳于复暂时起疑,不敢进军,咱们速速离开!」
于烈在旁,已是无地自容,愧疚开口:「都怪某还挂念麾下兄弟,中了晋贼诱敌之计...」
「于大哥莫要自责,这淳于复擅察人心,我也被其所惑,眼下不宜与之纠缠,先设法脱身,再从长计议不迟。」顾萧见于烈自责,便出口安抚。
烟袋锅瞧向渐入山中的晋军先锋,转头问道:「木兄弟,咱们要往何处去?」
烟袋锅之问显然难住了顾萧,环顾周遭山势,心中暗忖:「是啊,要向哪逃,才能甩脱追兵...」
「西隆山与雁北相连,东南是雁北,西南则是雁北西隆深山...若我是淳于复,会如何推断敌人逃走方向,淳于复疑心甚重,寻常诱敌之法对他恐难有效...」顾萧眼眸闪动,陷入沉思。
苦思之际,恰瞥见江姑娘二人为了布疑兵之法而断开的山中树木,满地枯枝,皆如慌乱逃遁之痕,正通往东南,心中灵光一闪,顾萧抬首,眼底亦有狡黠光晕。
「有了!」
听得少年开口,于烈三人同将目光转向少年,只听他笃定说道:「咱们就往西南。」
江凝雪三人对少年深信不疑,在少年低语一番下,三人各自行动,将往东南雁北城方向树干皆留下逃遁之痕。
片刻之后,几人重聚,少年略一点头,四人即刻动身,向西南西隆深山中行去...
殊不知,几人遁走无影之时,一道目光正暗中静静观望着一切,直至四人远亦渐隐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