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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此言,齐韬喜道:「高将军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高登深知众将拜服自己,只冲圣旨与宁王殿下,此时若能退敌,定能让众将归心,唯有如此,方能完成陛下的差使。
定下心思,将目光转向帐中沙盘,腆着肚子行至沙盘前,向着宁王并帐中诸将,说起心中破敌之法。
「诸位且看,子阳谷地势崎岖,谷北则多平原,于我军不利,对方如此辱骂叫阵,无非想引出我军,若我料不错,待我军出谷,对方便会诈败,谷北的这片林,想来早已设下了伏兵。」瞧着沙盘中子阳谷北一片开阔,唯有西北一处密林,高登似在自言自语,更似在向帐中众人破开晋军之谋。.
齐韬瞧着沙盘,终是明白了为何先前任由谷外叫骂,高登亦岿然不动,原来他早已看穿一切,不由开口:「即便我军看穿敌军之谋,眼下要如何破敌?」
高登胡萝卜粗细的手指,不停地点动沙盘,稍理思绪,而后开口。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却说山下冯冲也骂得累了,即便天气尚寒,他一身腱子肉早满是汗水,宛如涂抹了一层油脂一般,在晌午日头下油光锃亮。身前的火架已是燃了又熄,熄了又燃,且不论肉已消,便是酒坛也已空了数坛,开口唤来副将再去搬些酒水。
「将军,你不能再饮了,万一齐云军攻出谷来...」副将依军令再取来坛酒,见自家将军已是有了五分醉意,忙开口相劝。
「伯甚,你瞧瞧,且不说这谷中静悄悄的,那齐云鼠辈们,早已被我军吓得龟缩谷中,别说出谷对阵了,便是还嘴的勇气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只可惜,引不出他们,回去说不定就要挨淳于将军的军棍了。」
冯冲满眼不屑,轻瞥副将,一把拽过酒坛,拍开酒坛封口,带着几分酒意继续开口:「反正都要军法处置,不妨先饮个痛快,挨军棍的时候,倒不至痛的死去活来。」
口中说着,已是微倾坛口,将酒水灌入口中...副将见状只能微叹一声,不再多言。
烈酒入喉,辛辣入胃,彻入心扉,冯冲正想挥洒胸中畅快之时,却听得一阵朔朔声响起...
被坏了喝酒兴致,不由坐起身子,冯冲带着几分醉意双眸,寻着声响发出找寻而去,见得麾下士卒未敢打扰自己,便好奇这声响来自何处,直至瞧见身侧副将双腿微颤,身子已然紧绷,不禁目光上移,见他眼神呆滞望向上方...
顺着副将目光,冯冲这才向天望去,只见晌午日光似被一片突兀出现的乌云遮蔽,不禁微眯醉眼,呢喃自语:「这天气怎的如此诡异,即便是乌云,应当是雷声才是,这嗡嗡作响是...」
赫然想起了什么,冯冲双目顿时圆睁,瞳仁剧缩,向身侧尚未回过神来的副将开口怒喝。
「敌袭——」呼喝才出,遮蔽日光的箭雨已然落下,携「咻咻」破空声呼啸而至...
一切似乎都缓下几分,冯冲这才知晓,先前传入耳中「嗡嗡」乃是弓弦之响,映入眼帘的,正是箭雨落入阵中之景...
早先的叫骂疲态加之自己这主将早将盔甲卸下,铁骑甲胄本就沉重,身后众将士见主将如此,纷纷效仿,卸下甲胄休息。当他们发现箭雨袭来之时,再想披甲抵挡,却为时晚矣。
冯冲眼睁睁瞧着麾下骑士被箭雨透体而过,霎时间,惨呼之声传入耳中,来不及细想,一个打挺,倒插一旁的马槊早被冯冲紧攥手心,长槊在身前挥舞,牢牢护住。
片刻后,箭雨落定,冯冲来不及查看军中死伤,正欲下令众将士准备迎敌之时,却闻喊杀震天,寻声望去,倒映圆睁双目瞳仁之中的,正是如蚁出巢,漫山的齐云士卒,谷中尽
是齐云旌旗,不计其数,甲胄摩擦、兵刃出鞘、战马嘶鸣之声,不绝于耳。
「糟了...」冯冲正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回首望去,见身后无重甲护身的士卒,已在一轮箭雨之下折损过半,即便侥幸活下来的,也各自带伤,明明自己所下军令乃是佯装败退,此番莫说败退了,若不及时整军,怕是会全军覆没。
「快传令!丢弃辎重,全军上马,向北退!」万幸淳于将军尚有援军、伏兵,来不及思考许多,冯冲忙开口下令,可令出之时,却不见身侧有人回应,侧目望去才发现,无论先前自己遣来骂阵的亲信,还是自己副将,早被射成了刺猬,早已亡于身旁...
冯冲只得咬牙急跃几步,寻得身侧一匹无主战马,一跃而上,纵马行向满是哀嚎的残兵之中,怒喝开口:「上马!快快上马!随我撤离...」
晋军虽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可半日的懈怠,让他们早已松懈下来,被一轮箭雨射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听得将军呐喊,方才回过神来,可有的士卒,还想要去助伤兵。
回首望向已出了子阳谷,正向自己麾下军马冲来的齐云军,冯冲已是心急如焚,急切开口呼喝:「都上马,莫再管伤病,依军令行事,违令者,斩!」
此令一出,终是暂整军马,凡还能动的晋军士卒,忙翻身上马,再不管阵中哀嚎的同袍。
「撤军!撤军!」冯冲再顾不得其他,一声呼嚎,率残兵退去...
直奔逃出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回首望去,可齐云军面对自己这等残兵,竟无一人追来,冯冲忙勒马止住麾下士卒,远眺向谷下望去。
只能望见齐云军向中箭未亡的晋军举起屠刀的模糊身影...冯冲只觉如坠冰窖,满腔酒意早已变成冷汗,寒风一吹,化作颗颗冰粒浮在赤膊之上,此时回身再战,无意送死...
回首望向自己身侧,五千铁骑已经不足千人,只得咬牙开口:「回营...」
......
「高大人果是让裴某敬佩,只略施小计,便让那晋贼丢盔弃甲,千人赤膊而归,如若晋贼主将见了,定会气歪了下巴!」裴帅领右军依高登之计,隐匿下山,弓手齐射,再袭杀晋军,大获全胜,再见高登,已然大笑拜服。
高登一双小眼眯成缝,也同样堆起笑来,向着裴帅等将开口:「先前高某阻拦诸位下山,正是要消去晋贼锐气,待他们大意之后,方是我军收割之时,不过我料定此将败退之后,晋贼主帅引大军前来,到那时,才是硬仗呐。」
口中说着,高登话锋一转,问裴帅道:「对了,裴将军,活口可曾擒下?此番晋贼领军主帅何人?贼军动向如何?」
「大人放心,不仅擒下数十活口,归谷路上,我已遣得力之人审问了,所得相同回答方才笃定不是撒谎,晋贼军主帅...」裴帅想起严刑逼问来的答案,面上笑容已然顿消,露出凝重之色。
望着帐中诸将并高登、宁王,稍敛心神,裴帅方凝重开口,说出晋军主帅之名。
「淳于复!」
「是他!」齐韬听闻淳于复之名,赫然起身,谷外大捷带来的喜悦一扫而空。
见帐中诸将尚有不知其名者,齐韬蹙眉开口:「此人是当年败在我皇伯伯手下,晋之名将淳于猛之子,听闻此人深谙兵法,用兵如神,比起淳于猛更盛,听说当年昌州之战,淳于猛阵亡后,此人拜那妖贼道玄为师,一身武艺早入知天...」
「嘶——」帐中诸将,听闻淳于之名,已倒抽一口凉气,虽他们当中多数人不曾参与当年齐晋大战,可也在军中听过当年麟帝传说。
高登自瞧见了众将眸中怯意,深知如不安军心,只怕等到淳于复率军交锋时,这些将军心中怯意会让战
力大削,小眼一转,主动上前,向宁王行礼道。
「殿下放心,淳于复年不过而立,这么多年,他也不过初次掌军,此番诱敌之兵被我军大破,想来他定会率军来攻,我军以逸待劳,定能退敌。」
齐韬听得高登之言,顿知自己之言,让帐中诸将心生畏惧,他三言两语,便化解开了,不由颇感欣慰,忙扶起高登,向帐中诸将道:「高将军所言不错,淳于复不足为惧,此番诸位在雁北城中化解晋贼女干计,待得再破淳于复,到时本王回江霖时,定会为诸位请功!」
帐中齐云主将闻言,心中惧意稍缓,向着宁王、高登拜服以谢...
「诸位先各自回营整军休憩,待晋军来时,方能有力气破敌。」高登带着几分轻松语气下令。
众将得令,加之今日一胜,扫去先前连败三阵阴霾,心情大好,各自出帐而去,唯有距高登最近的宁王齐韬瞧见了他小眼眼底那眸凝重、忧虑。
示意严青川帐外守护,待得帐中无人,齐韬方才低声问道:「淳于复非浪得虚名纸杯,高将军先前的退敌之策,不妨说与本王,以安本王之心。」
此问一处,见高登片刻前还轻松面上已满是忧色:「殿下,实不相瞒,说来轻松,可比起淳于复,高某同样初掌雁北之兵,先前也只为安抚众将之心,才故作镇定,此番谷外诱敌之兵,我军胜得侥幸,若非领军之将乃是一莽夫,换做任何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恐我军...」
齐韬本才稍安的心又悬起,忙问道:「那先前将军所言破敌之策...」
「那是招险棋,但不得不为...」高登喃喃开口,思忖再三,终是定下心思,将自己口中险招,如实相告。
「殿下可还记得巡守军。」
齐韬这才想起城中与那少年纠缠之际,高登曾与福氏兄弟低言数语,恍然道:「本王就说巡守军并城中守军护送我们至子阳谷外,却并未与大军合兵一处,你遣他们...」
「他们不曾停留,已绕行子阳谷,赶往晋军后方。」高登接过宁王话语,肯定了殿下猜想。
宁王并未因有此一招而显恍然、释然,反是眉头微挑,带些许怒意开口:「子午谷外,皆是平地,若想绕开晋军,且不论连日赶路所需多久...万一被晋军发现,他们岂不白白送死?」
「所以才是险棋...即便此计得手,恐巡守军并雁北城守军,也再难赶回...」高登微阖双目道。
「你竟让我齐云儿郎...高登你好大的胆子!」终是反应过来高登此计之狠,宁王眉毛倒竖,朗目之中早已盛满怒意,怒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