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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也是,如若他们要对我下手,在我重伤昏迷之时,便可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顾萧自嘲暗忖,直骂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听得身后陈庆泽疑惑之声入耳。
「木小兄,怎的了,是否伤势复发?」陈庆泽踱步行入屋内,顺手掩上房门,满面不解。
听到陈大哥关切语气,顾萧心中愧疚更盛,忙回身开口:「多谢陈大哥,小弟伤势无碍,只是有些担心梦大哥,晌午时分看他醉得不轻...」
「无碍无碍...」陈庆泽大手一挥,望向少年,见他眼神之中警惕已经消,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展颜笑道。
「既是木兄弟来了,三弟...木兄弟就交给你了!」
叶凌寒依旧是那书生模样,尽管「夜色」已深,但闻大哥之言,忙起身向着顾萧拱手一礼,文绉绉开口:「夜已深,不能寐,恰逢木兄弟来访,凌寒有礼了!」
顾萧此时方知为何陈大哥近乎逃窜般要拉着自己前来救场,与这叶凌寒交谈,若不礼节齐全,反显自己不够尊重,此时心中仍念着今夜暗中窥视之人是谁,哪有心思与叶凌寒寒暄。
「木一深夜叨扰,还请见谅。」尽管如此,顾萧还是抱拳拱手。
一旁陈庆泽瞧见少年此状,心中暗呼救星来了,当即开口道:「得嘞,三弟,大哥对不上你的对子,不妨将你的对子说于木小兄,看看他是否能解你意。」
言毕,揽起身旁正欲推辞的顾萧,推至三弟身前,自己则趁机拎起桌上酒坛,行至一旁饮酒多清闲去了。
瞧得眼前此状,顾萧心知只能如此下去,只得硬着头皮抱拳开口:「木一才疏学浅,不过既是叶大哥有此雅兴,也只能相陪一二。」
「哪里是在下拉着大哥出什么对,只是夜读时,恰有所感,被其困扰心神,故夜不能寐,便想与大哥探讨一二,怎奈大哥生性洒脱,不愿拘泥其中...」叶凌寒见少年被大哥之言带偏,忙开口解释道。
「哦?叶大哥出口成章,乃是才子,连叶大哥都被困住,在下也有些好奇。」顾萧瞧见叶凌寒面上显出愁容,似真被扰乱了心神一般,好奇之下,开口问道。
见少年有了兴趣,叶凌寒亦不多言,只是望向窗外,似在喃喃自语,更似在向少年倾诉:「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我自诩读书人,这万卷书自然读得,可万里路却不曾行得,如此一来,又何必继续读那圣贤之书?」
闻得此言,顾萧稍怔,身后正倾坛饮酒的陈庆泽似已被这等文人惆怅所扰,再度听得,挠头不已,忙将此等空费心力之事撇入手中酒坛,灌入腹中,摇晃着脑袋,呢喃开口:「我这脑袋,左边是酒,右边是面,这一晃,就成了一团浆糊,莫问我...莫问我。」
眼瞅着陈大哥是指望不上了,顾萧只得自己想法子来应对叶大哥这「文人惆怅」之举。稍稍思忖一二,抬眸望向凝立窗边的背影,轻声开口:「困扰叶大哥的,无非是这行万里路,可大哥要知道,人之一声,精力确有限,哪能行的如此多的路程,当脚步无法丈量脚下路时,书中文字却可...想来书中圣贤,只以此激励后来者而已,非是务必要如此做,叶大哥说,是与不是?」
此言一出,窗边凝立的叶凌寒骤然回首,目光灼灼,盯向少年,虽未开口,但起伏的胸膛已显心中惊诧,就连一旁兀自饮酒的陈庆泽,才将微阖的双目也骤然睁开,望向少年背影之时,似已陷入沉思。
「妙啊,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行得万里之途,又怎能如古人言之的...‘行万里路呢。」叶凌寒恍然喃喃,目中已有神采,快步从桌旁而出,行至少年身旁,拉起臂膀,继续言道。
「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难得今日夜色正好,叶某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咱们一一探讨!」
听得此言,顾萧心中暗暗叫苦,自己随口胡诌一言半句,本想着尽快含糊过去,好回房中查探今日到底是谁在暗中窥探,却不曾想碰巧解开了叶凌寒心中疑惑,反倒让他来了兴致。
灵机一动,在叶凌寒拉起自己一瞬,假意内伤复发,连连咳嗽,引得叶、陈二人齐齐侧目。
陈庆泽本有些担心少年伤势,可当望着少年咳弯了腰,面色却显病容,目中闪过恍然之色,放下心来,暗赞木小兄这脱身之法,当得急智,不过既已解开了三弟心中困惑,想来已能睡个好觉,当即假意嗔道:「三弟!木兄弟可不是大哥、二哥,平日里与我等探讨也就罢了,眼下木兄弟重伤才醒,还是让木兄弟回屋休息养伤罢。」
叶凌寒不似大哥般看穿了少年心思,只道是自己强拉硬拽,让少年耗费心力,这才引得伤势复发,忙开口道:「都怪我...让木兄弟伤势复发...对了!」
口中说着,转向陈庆泽道:「大哥,此事还需你来相助!」
三人结义多年,只一个眼神,陈庆泽就知自己这位兄弟要做什么,面露忧色道:「你每奏那曲子,都会耗神费力...你可想好了!」
「木兄弟解我心头之惑,奏一曲,又何妨,不过还需大哥出手相助!」叶凌寒文人执拗脾气已然显现,笃定开口。
两人一番对话,倒让顾萧满目茫然,好奇打断,开口问道:「两...两位大哥...」
岂料话音才起,身旁把臂的叶凌寒陡然出手,出指如电,疾点少年胸前三处大穴,让他定身当场无法移动。
就连顾萧都不曾料到对方竟会突然发难,若是内力尚存,或还能有机会闪避一二,可眼下丹田空空,即便已瞧见了对方出招,也闪避不得,只能惊呼开口。
「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不待三弟开口,身后的陈庆泽已然移步少年身旁,开口安抚:「木小兄放心,我三弟是为你好,待会你只需静心聆听便好,其他的...交予我兄弟二人!」
言罢,不待少年继续开口相问,已是单掌微拂,令木门顿开,而后一手拎起被点穴定身的少年,施展轻功跃出木屋...
叶凌寒见状,亦不耽搁,单手一招,置于屋内桌上古琴似有感应,顿飞离桌...单臂一揽,抱琴入怀,而后长衫闪动,跃出木屋,离开之际,不忘回首拂袖,将屋门掩上。
顾萧自下无归山来,还从未被人拎着衣领前行,只觉足下腾空之景变换,数息纵跃,两人身形已然越过坡下潺潺小溪,直往平地而去,虽动弹不得,但感知尤在,身后衣袂之声入耳,便知叶凌寒已施展轻功追上,不由心中暗忖。
「白日听曲闻歌之时,就知这二人武艺不凡,却没想到轻功竟如此之高,若我全盛之时,不知可否凭踏雪七寻,稍胜过他二人...」
念及此事,心思又转,从西先前木屋之中,两人语气神态,应不会对自己不利,只是不明陈庆泽口中「奏曲」、「伤神」是为何意,难不成奏曲还会伤人不成...
心中暗忖之际,忽觉陈庆泽身形落定,不再前行,忙凝目细瞧,见他携自己行至一处密林之地,天上「月色」正隆,洒入林间,方见「密林」乃一处竹林,还不曾细看,身后叶凌寒衣袂声已至。
「大哥带着木兄弟,还能快我一程,凌寒佩服!」叶凌寒落定之时,还不忘文绉绉地向着陈庆泽拂了一礼。
「得了,你做好人,还需拉着我,今夜之后,记得找个机会,还我一坛好酒。」陈庆泽摆摆手,口中责备,实则以安兄弟之心。
果不其然,陈庆泽言罢,叶凌寒不
仅未显愧意,反露释然,抱拳笑道:「大哥吩咐,自当从命。」
「时辰不早,此地距木屋足够远了,不会吵扰到她们。」陈庆泽抬手望天,收回目光开口道。
时至此时,顾萧仍是不解这二人将自己带至此处,意欲何为,正于心中暗忖之时,却被身旁陈庆泽再度拎起,跃入竹林之中。
竹虽不锐,竹叶却锋,陈庆泽手拎少年,闪转腾挪,竟未拂落片叶,数息之后,落于一处,放松开少年。
「咕噜咕噜...」耳中传来泉水暗涌之声,顾萧无法转头,只能凭余光望去,见此地应被竹林包围,自己正立于一处泉水旁...还未来得及看清此地全貌,就觉陈庆泽大手一挥,自己瞬间坐下身子。
叶凌寒也至身旁,将手中古琴置于泉旁凸石之上,而后跃至自己身侧,双手一番摆弄,让自己呈盘膝打坐之姿,随即纵身一跃,再回凸石之地,撩起长衫衣摆,盘膝而坐。
「木小兄,你伤势虽有好转,但身中火毒,若不及时驱除,恐会留患,今日你助我一解心中之惑,无以为报,凌寒就以一曲相赠...」叶凌寒正襟危坐,脊梁挺直,双掌轻抚,琴弦之上。
至此方明,顾萧想起木屋之中,陈大哥曾言及「奏曲伤心神」一事,终是明白过来,叶大哥是要助自己疗伤,转念想到自己只是为回木屋找出夜中窥探者之线索,才佯装旧伤复发,怎会料到叶大哥只为只言片语,便不惜耗费心神来助自己,心中愧疚顿满,立时就要开口言明。
「叶大哥,我并未...」话音才出,就被身旁陈庆泽出言打断。
「三弟已然运功,此时乱言,只会扰他心神,你不想我三弟走火入魔而亡,便沉气丹田,静心听曲便好...」陈庆泽早已看穿一切,不过心中已有相助之意,故不曾点破少年,言毕之时,轻挥衣袖,一道真气钻入少年体内,为他解开定身之穴。
顾萧闻言,心中愧意已满,可陈大哥已言至此,不敢再出声惊扰叶凌寒,只得盘膝闭目,静心聆听。
古琴声再起,其声似渺渺,
不似白日里淌过心田的山涧溪水,心神清洌,
更如夜色中暗涌入喉的呜咽清泉,饮之甘甜。
只初入耳,瞬间就令顾萧忘却一切,如饮飞雪入喉,顿解忧愁,目上双眉,立时舒展,一旁泉水似也陶醉在叶凌寒轻声之中,水势瞬缓。
少年身旁陈庆泽似未沉浸琴声之中,只蹙眉扫视抚琴、听曲的两人,余光瞥见泉水显出异象,立时踏足下之石,跃至少年身后,双掌翻动,拗步负手,单掌疾扫,掌风直拂少年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