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祁安要求将查出来的粮食,全部充公,送往前线这事,冯南等众多官员没有一人拒绝,皆是纷纷赞同。
这才是苏祁安布局的最终目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如何做选择。
这事谈妥后,冯南等一众官员皆是抱拳,随即转身离开。
苏祁安目送着,没有任何阻拦,冯南等人走出公堂,陆续上了各自马车,随后扬长而去。
看着这些官员的离去,身后全程没有开口的谢苍,脸上带着些许不甘,感叹道。
「哎,就这样放他们离开,真是可惜啊,后面在想找到这样机会,怕不容易啊。」
谢苍感叹归感叹,但他也知道,将冯南一众官员一网打尽,没啥问题,但日后的责任,东山的稳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
苏祁安将他们放了,反而是上策,毕竟这次是八位郡守悉数被抓。
苏祁安来东州月余,直接将东州后九郡的九位郡守,全部拿下,这已经是很出色的战绩了。
如果在进入深处,过犹不及了,留着这些官员还是有大的用处。
这点,苏祁安比任何人都清楚,本来按照他来东州的计划,是想将东州这些毒瘤一网打尽,全部铲除。
虽然责任代价很大,但要是能平息内部混乱,从长远来看,还是有很大意义的。
可自从见了楚雄,与其交谈一番后,苏祁安才觉得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琇書蛧
东州不比其他各州,各州官员犯案,哪怕一网打尽,也没什么,各州本身就很稳定,哪怕一些官员想造反。
凭朝廷的实力,直接派兵给荡平了,不是什么难事,特别还是其他各州都会存在相互监视。
往往都不用朝廷派大军,相邻的州牧,就会派兵解决,一般而言,没有绝对把握,各州都不会公然造反。
但东州却不同,本身地方巨大,堪比两个州,而且每年的赋税达到整个大凉的五分之一。
又处在前线,常年和海盗倭寇作战,需要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可以说东州是有钱又有兵。
这么多年的发展,东州的地方世家权贵,往往比其他各州世家都要强。
别的不说,就东州四老,就不是其他州能比的。
就算苏祁安一举将东州上下官员,全部处理,凭借这些如地头蛇一般的世家,会很快利用自己的世家背景。
新上任的官员,要么就是他们的人,要么或多或少受过他们的恩惠,如果空降外州官员,毫无背景,这反而是当地世家更喜欢的。
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同化腐蚀,可以说,这些当地世家,就是维持东州内部稳定的重要基石。
上百年的发展,可不是闹着玩的,苏祁安以强力一批批铲除,这些世家要不了多久,就会以春风吹又生的姿态,一茬茬的重新长出来。
要是直接将苗头,对准这些地方世家,向他们开战,这一幕多半也是海盗倭寇愿意见到的。
所以,和楚雄交谈的一段时间,让苏祁安清晰的认识到,想凭他一己之力,铲除这些东州世家,不过是痴心妄想。
就算铲除了,后面还会有新的世家冒出来,这些人是杀不完的,上百年在东州积累下来的根基,没那么容易解决。
所以,与其想方设法铲除他们,不如设下局,一次次让他们为己所用。
十万石粮食这么容易被筹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只要计谋运用得到,这些人就能实现苏祁安彻底整治东州的目的。
这些,也是和楚雄的一番交流后所得,有了新的想法,后面对这些世家巨头也有新的计划。
与此同时,苏祁安在秭归郡府拿下八位郡守的事情,随着冯南返回州城,将消息带了回来。
周子斌坐在州府的一个房间上位,在他旁边,除了冯南,还有吴宪、蒋坤两位东州世家巨头。
听完冯南带回的消息,两位世家巨头家主,脸色苍白,眼中有着些许的绝望。
要知道苏祁安这次的行动,看起来只抓了八位郡守,可实际上,这八人背后,都有他两家的大力支持。
苏祁安表面的到此为止,不会扩大波及,实际上这次行动矛头,就是对着他两家的,八位郡守的倒台,也就意味着两家的元气大伤。
这个苏祁安不声不响的波及,说白了就是针对他两家的。.Ь.
可以预见,随着八位郡守的下台,他两家要花多大的代价,清理掉多少人,才能做到断臂求生。
这些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也无法挽回,代价是要付的,但两位家主很不甘心。
换谁也高兴不起来,他二人还没对苏祁安出手,这个监察使直接对他们下狠手,这口气怎么都憋不住。
二人短暂调整自己情绪后,抱拳对着周子斌道。
「大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监察使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一种挑衅,第一刀对准我们,实则就是为了对付大人你。」
「我两家元气大伤倒没什么,可要是这口气忍了,绝对会助长苏祁安的嚣张气焰,指不定下一刀就冲着您来的。」
「大人,我们要行动起来,绝对不能让这个毛头小子如此嚣张,否则东州还不得被他翻天了。」
吴宪、蒋坤的拱火,周子斌并没有受到影响,面无表情冷冷道。
「行动?怎么行动,直接召集人马,兵发秭归郡?包围郡府,和苏祁安开战?把他抓获,然后闹的整个东州人尽皆知?」
「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这个责任是本州负还是你们负?」
周子斌的一连串反问,一下子把吴宪、蒋坤二人给问的一语不发。
真要这般行动,他二人哪里能够负得了朝廷的怪罪?
毕竟,苏祁安的身份摆在那里,朝廷任命的监察使,对监察使出手,就是对朝廷出手,这后果孰轻孰重,二人还是很清楚。
可要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们还不得被苏祁安骑在脖子上。
二人目光闪动,一语不发,在训斥一番后,周子斌不紧不慢道。
「你二人的担忧,本州知道,但凡事能不能动动脑子?」这个监察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是那句话,眼下没到撕破脸皮时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这种愚蠢的事。」
「你们想死可以,别带上本州。」
吴宪、蒋坤被训斥过后,充上脑的情绪渐渐平息,二人抱拳连忙道。
「这事是我二人情绪过头了,还望大人教我。」
周子斌微微点头,沉默一段后,转头看着下方汇报的冯南,轻声道。
「本州要是记得不错,监察使不是打算将征集来的粮草,全部运往前线?」
「这事可是一个大工程,就凭他的人手,没有合适路线,合适向导,这事很难成。」
「大人的意思是?」冯南抬头,若有所思。
「运输路线,招募大凉的民夫,在东州恐怕只有一人能够做到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吧。」
「这人不是和监察使之间有杀子之恨,正好这事就交给他去办吧,我想他会感谢本州的。」
话说到着,冯南、吴宪、蒋坤三人自然知道周子斌提的那人是谁。
正是东州首富沈万福。
在东州,论商队的规模,行经的路线,沈家敢称第
二,无人称第一。
正因为对东州各地的熟悉,早在四五年前,运输前线的粮草这块业务,就被沈家包了下来。
苏祁安想转运粮草,无论怎样,都绕不开沈家的商队,如今这样的一个机会出现在面前,以沈万福对苏祁安的痛恨,绝对不会放过。
借他人之手,到时候他们就可坐收渔翁之利。xь.
听到这话,吴宪、蒋坤二人眼睛明亮,连连对着周子斌拍着马屁。
相比较二人的兴奋,冯南多少显得平静许多,这招不错,但里面还是藏着一个大的漏洞。
那就是苏祁安要是执意不用沈家商队,派自己手下兵士护送,那他们这招不就落空了。
他们也想到沈万福对苏祁安的痛恨,借机暗中下手,以苏祁安的智慧,自然也猜得到。
他怎么可能会傻到,用沈家的商队和路线呢?
冯南的担忧,周子斌很淡定,笑着道。
「没错,这的确还有其他可能,但咱们这位监察使真要这么做了,那不就白给我们一个机会了?」
「不走沈家提前探查的商队路线,不用沈家的人,自己冒险派人偷摸送往前线,东州前后方,起码有四五百里的路程,这么多粮草上路,沿途有多少匪患能忍得住不出手?」
「监察使有自己的军队,难道我们没有?」
周子斌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直白的不能再直白,冯南自然听得懂。
他连连点头,抱拳称是。
没错,如果苏祁安敢冒险,不就给了他们一个出手机会。
到时候派人扮作土匪,大肆袭击,在各种深山老林内,就算苏祁安事后想查,东州那么大,匪患那么多,这些反而成了他们出手的天然庇护。
想到这里,冯南三人皆是感叹周子斌的计划之高。
这次也该轮到他们反击了,十万的粮草,可不是那么好消化的,当初怎么吃进去的,就得怎么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