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郑源的这番话担底,他身后的府兵,没有丝毫犹豫,对着下方的苏祁安齐齐放箭。
毕竟,府兵是私兵,就算没郑源的保证,对于郑源的命令,他们也是会服从的。
一轮轮的箭雨,不断对着苏祁安射来,身后的新军,能预料到会有这事发生,同样纷纷上前,将盾牌挡在苏祁安的面前,并且,掩护苏祁安撤离。
这一幕,看的城墙守军心惊肉跳,内心都是感叹郑国公真是疯了,敢射杀此次战事的总指挥。
要知道,这里是京都城,郑国公的权利再大,也大不过头上的陛下。
前线敌兵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双方就打了,这不是打陛下的脸面。
此时陷入癫狂的郑源,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就像疯了一下,不断下令对苏祁安放箭。
看着射来的箭矢,被盾牌给抵挡,郑源的心里,那叫一个愤怒。
他挥了挥手,刚想下令,命令手下府兵冲出城门,将苏祁安围起来,无论怎样,今天都得结果了他。
但他的命令还未完全下达,却被一旁的二皇子给制止了。
二皇子冷声道,「郑国公,够了,停手吧,在这么闹下去,已经过了。」
「是啊,郑国公你的丧子之痛,本王能理解,但刚才的举动,已经越界了,本王权当你是发泄情绪,但倘若你执意派府兵,要结果苏祁安,你可做好了向陛下承担的罪责?」四皇子也在一边说道。
郑国公虽然气急,内心十分愤怒,但并未彻底的失去理智。
能够做到一品国公,有些分寸,还是要有的。
即便心头恨不了将苏祁安给活剐了,但正如两位皇子所说,他在闹下去,就真的过火了。
郑源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挥了挥手,制止了府兵的行动。
就在他准备说着什么,忽然,身后响起一位内侍的声音。
「陛下有旨!两位皇子、郑国公、东山伯听旨。」
瞬间,在场几位大人物,齐齐恭敬听旨。
内侍见状,缓缓道。
「此次京都保卫战还未结束,切不可因小失大,东山伯所行之事,寡人已经知晓,等到战事结束,寡人自会给陈国公一个交代。」
「目前一切有损战事不利的,倘若冒犯,寡人必定重罚。」
「臣等接旨!」
「儿臣接旨!」
因为苏玄庸的这份突然到来的旨意,算是暂时平息了这里发生的大事。
众人接旨后,内侍很快离去,郑源目光闪动,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下方的苏祁安,冷声道。
「苏祁安今日你杀我儿之仇,这事没完,老老夫与你不共戴天,你等着,陛下能保你,但绝对保不了你一辈子,咱们走着瞧。」
丢下这句话,郑源带着手下府兵转身离去,而两位皇子,此时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苏祁安。
并没有多说一句,摇摇头,转身离去。
从二人的目光来看,他们对于苏祁安今天的举止,是相当失望。
是彻底放弃了苏祁安,毕竟,一个苏祁安能力再大,难道还能大过郑国公这等底蕴深厚的世家。
可千万不要小看了郑国公,像他这样的底蕴世家,一旦发挥他的能力,哪怕是当今天子,都得十分头疼。
危机化解,苏祁安脸色平静,对于自己刚才的举动,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后悔。
还是那句话,在他心里,有些事情不能以简单的利益价值来衡量的。
苏祁安来到大凉,发展势力就是为了自保,但不代表他是冷血无情的人。
特别是上了战场,只有
和身边的这些兵士,经历过生死,才会理解那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感情。
所以,王冼也好,郑良也罢,他们在战场上犯了错,就得以军法从事。
哪怕是闹到苏玄庸面前,苏祁安也不惧。
挥了挥手,苏祁安毫不惧怕,带着一众新军,从容踏进了京都城。
亚木雷的狼军团被剿灭,京都最大的危机算是彻底化解了。
至于南下的五万荣兵,和苏祁安预料的一样,失去了中心开花的亚木雷,加上范文忠派出支援的兵力。
一天的时间,防御潼关、京都绰绰有余,因此再三权衡利弊,不到半日时间。
南下的五万荣兵,终于退兵了,随着荣兵的撤离,这次的京都保卫战,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
但各州的援军,也是如约抵达,只是他们并未进城,而是驻扎在城外。
而后各路援军将领,得苏玄庸的召见,陆续的进入皇城,商议什么。
这些将领在皇城内待了一天,第二日,便离开皇城,领着各自的人马散去。
并非是全部撤离,有的是原路返回,有的留了下来,负责京都外围的安全,有的是和其他军队换防。ap.
对于这些援军,苏玄庸明显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将他们治理的服服帖帖。
丝毫没有妄动的迹象,毕竟,在经历了刚才那般战事后,援军抵达,京都城内兵力不足。
这时候,要是不及时处理,一不小心弄个摩擦,造成兵变,那就麻烦了。
好在苏玄庸这么多年的皇帝,不是白当的,只用了三日,便化解了这场潜在危急。
至于苏祁安,就像个透明人,进了城后,在皇城内,安排了一处住处,便没有任何打扰的意思。
这三天,苏祁安的日子过得颇为惬意,但他惬意,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担心。
特别是文宣,当知道他当场将郑良给射杀,他吓的脸色都变了。
三天的时间,不断上奏,想要替苏祁安求情啥的,别说他,据说就连九公主都想和苏玄庸谈谈。
但苏玄庸却是直接拒绝,不止是九公主,像郑源为首的,这几日,他们希望处罚苏祁安的奏折,那是多如牛毛。
整个皇城的一众权贵,有一个算一个,都知晓了苏祁安干的事,无形中,被划分了两派。
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是郑国公一方占据了上风,但奇怪的是,这位陛下,对于众人的争执,都是视若无睹。
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仿佛这事没有发生过。
其他人不知道陛下什么心理,但苏祁安却能猜到一些。
这事并非不管,只是有个先后顺序,将城外驻扎的援军解决了,接下来便轮到他了。
看着因为这事,急的有些上蹿下跳的文宣,苏祁安笑着宽慰。
「夫子,你在这样,学生可没法好好喝茶哦。」
被苏祁安打趣,文宣白了他一眼,直接道,「你啊,到了这时候,心态还这么好,你说你,也挺聪明的,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为啥非得选择当中射杀,你这么做,可真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了。」
「现在的你哦,在京都真是成了名人。」
「呵呵,学生觉得成了名人,也挺好的。」
文宣没有功夫和苏祁安瞎扯,他起身,有些自言自语道,「不行,这事我还得找楚宰辅商量商量,看看事情有没有回援的余地。」
文宣起身准备离去,但被苏祁安拦了下来,他认真的看着文宣道。
「夫子的好意,学生心领了,而且即便找了楚宰辅,这事也没那么容易善,这几日陛下都没见你们双方,已经多
少表明了一些态度。」
「无论这事最终是什么结果,学生都做好了承担的准备,有些事就不用麻烦楚宰辅了,毕竟,他的压力也不小。」
「能入翰林院,成为夫子的亲传,学生十分感激,但还请夫子能够相信学生,这事学生一定会办好,绝对不让夫子失望。」
听到苏祁安这么说,文宣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什么失不失望的,只要你能好好的,老夫就算拼了这条命,都值得。」
「毕竟,老夫好不容易得到一位衣钵,说什么都不会放弃,只要在京都,一切有我呢。」
苏祁安点头,看着文宣的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感动。
文宣对他的好,是他来大凉谁都无法比拟的,文宣就像一位护犊子的长辈。
苏祁安说什么也不会忘了文宣,对他的照拂。
二人有些感叹,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郑严明,手忙脚乱的朝着二人的住所跑来,连忙道。
「夫子、东山伯,陛下有令,召见东山伯。」
「终于来了。」苏祁安心里想着。
随即起身,对着文宣一拜,而后离开。
在经过门口时,苏祁安看了一眼郑严明,什么也没说,笑着点头,直接离去。
此时的郑严明,内心可是一阵狂跳,苏祁安做的事,他当然知道。
别说他了,整个京都都是因为他,而闹的沸沸扬扬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期待着,这事当今陛下如何处理。
郑严明目送苏祁安走远,紧张的内心,终于舒缓一些。
抛开这事的立场,苏祁安能够当着郑国公的面,执行了军法,就这点,让郑严明十分佩服。
越是在京都待久了,才越是能明白,京都的这摊水有多深,
好多事情做起来,那背后一牵扯,一定会扯出一大票的人,可谓是盘根错节。
想要在京都做一些实事,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默认一个平衡的潜规则。
但苏祁安就像一颗巨石,狠狠的砸进了一摊死水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这种胆量,本事,让郑严明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也很期待,这事最终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