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不定的天气,加上蒙蒙的雾气,一种潮湿的感觉,让人感到不舒服。
前方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层峦叠嶂,这样的地方,难怪会被选成流放之地。
哪怕不饿死,也得被这种湿漉漉的气氛给闷死。
苏祁安等到避雨过后,天空放晴,没有带着东山军继续前行。
而是带着童战的特战队,其余人等,就在这几个大山洞内休息,等待苏祁安探路的消息。
东山军规模终究超过了千人,如此规模行动,在林子中倒是好隐藏行踪,可出了林子,真去了交州的县城,就他们这些带着杀伐气息的大汉,很难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最主要的是,东山军的兵种不同,有骑兵,步甲兵,真在这群山叠嶂中行动,颇为不便。
不如带着擅长从林战的特种队,前去探路比较方便。
将东山兵交给黄文彦、苏勇后,苏祁安率领童战等特战队,先行探路。
穿过重重的山峰,起码走了有半日的功夫,苏祁安一行人可算是看到能走的路。
虽然这路比不上官道,但总比在陡峭的崖壁行走,要好的多。
走在山路上的苏祁安,基本上已经不靠手中的地图了。
绘制的南境三州地图,只是个大概,真到了实地,根本没啥用。
如今苏祁安只能一边走着,一边开始绘制实地的地图。
毕竟,这偏僻的流放之地,就是他发展势力的地方,踏入了交州,有这个机会,索性了解当地的地形方向。
就这样,沿着山路向前走着,为了不引人注意,苏祁安等特战队,全部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
苏祁安并不打算,一到交州,就亮明自己所谓侯爷的身份。
这南境三州,听黄文彦所说,除了核心的南州外,其余两州,当地官员的控制的力,并没有其他各州那么强。
从每年选取的科举学子就能看的出来,表面上是南境三州前十名。
实际上,这十人中近八成都是出自南州,即便偶尔间交州、越州冒出几个有资格参加殿试的学子。
他们的背后势力,多半也是来自南州,说白了,交州这里,据说州牧的控制力,相比较其他各州,貌似只有十分之一。
而其余大部分被掌控的,是被当地的头人管控,用凉人的话来说,这些头人被叫做祭司。
而祭司与祭司之间,又有高低之分,南境三州的祭司数量,大小有好几百人。
他们根据各自的管辖的范围,将南境三州划分了几百个大小不同的区域。
这种制度,就像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感觉,他们这里并不信奉皇权,而是各部落的图腾,被他们称作神的信仰。
说白了,他们这种制度,比大凉的封建社会还要落后,过着奴隶制度。
当地的所有居民,也就是土著,都是祭司的奴隶,连最基本的人权也没有。
按理说,这样落后愚昧的部落制度,大凉统治应该是轻而易举。
事实上,大凉开国皇帝也是这么做的,凭借开国时期强大的军力,根本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占领的南境三州。
但南境三州实在是太偏僻了,多山地,连粮食都很难种。
封建王朝本就是依靠农业为主,像这样的莽荒之地,即便占领了,也无法长时间派遣重兵把守。
没有粮食,光靠其他各州的后勤补给,那路线真是难如登天。
加上这些部落的土著们,对祭司的话言听计从,祭司们组建了个联盟。
反抗可谓相当激烈,论实力,这些土著正面绝对不是大凉军队的一合之将。
正面打不过,他们可以打从林战,伏击你。
在这种防不胜防的袭击下,驻扎在这里的凉兵,叫苦不迭。
而且大凉的主要防御对象,是北方大荣,因此,在驻扎了有二三十年后,大凉的第二任皇帝,和这些祭司土著谈判。
大凉撤走驻扎的凉兵,仅仅保留必要的战略要地,其余的地方,全部归给当地祭司。
但南境三州,必须要承认大凉为正统。
以撤军换取名义上的管辖,这样的条件,祭司们同意了。
和凉兵打了这么多年,凉兵们是叫苦不迭,同样的,他们手中的土著,死伤也很大。
能达成这样的协议,至少换来了和平,和手中拥有的权利。
自然不会在闹腾了,也就是因为这个协议的存续,换来了双方两百多年的和平。
这种协议在苏祁安看来,倘若大凉国力一直强盛,那自然不成问题,可一旦逐渐式微,甚至有灭国风险。
南境三州绝对是第一个反叛。
凭他的地理位置,同样可以和西州一般,将各个交通要道一关,派兵把守,可以自成割据一方。
反正南境三州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大凉灭国了,他们大不了再换个新主人罢了。
到时候,依然是属于自己的高度自治,对他们没有半分损害,何乐不为。
但大凉近三百年的统治,可不是没有一点成果的。
核心的南州,大凉官员掌控基本到了七八成,最好的经济,最好的兵力,都在南州。
只要将南州掌控手中,左右两边的祭司土著想要反动,也在南州的掌控中。
大凉皇帝定下的策略就是,大力发展南州,至于交、越二州,只要听话就行。
而越州好歹六皇子的封地在那,就算乱,也不会太乱。
反倒是交州,成了没有爹娘的孩子,根本不管,导致境内极其混乱,各种事都会发生,完全没有规章制度可言。
这可不是苏祁安夸大,就在他们行进眼前山路,不过短短的几里路,便遇到了不下三四波的打劫。
这些人虽然是土匪,但和西州的却是不同,下手十分狠辣,哪怕是交了钱,他们也会毫不客气的杀人越货。
杀人越货,完全凭着自己的喜好,毫无规矩可为。
但可惜这次,他们遇到的却是苏祁安,对于这些人,苏祁安毫不客气。
童战等人三下五除二的,干净利落将他们当场砍杀。
在解决掉几波土匪后,再往前走一段路,苏祁安他们终于看到了,百姓生活的县城。
这座县城叫土城,虽然是个县城,但无论是规模还是城墙高度,都远不及西州的任何一县。
那城墙,全是由泥巴烧制成砖堆砌,高度也只有不到三丈,这规模还真配得上土城的名字。
虽然土城不大,但城门依旧有衙役把守。
无论到哪,都避免不要收钱进城,土城的收费不是很高,也就一百文而已。
倒不是他们不想多收,而是这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即便是一百文,一天下来,也满足不了几个。
苏祁安没有故意闹事,安静交钱,准备进城。
初来乍到,他还不是很了解交州当地的风俗习性。
这次进城,就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看看,没必要为难这些守城衙役。
就在苏祁安准备进城时,忽然,他的身后,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很古怪,根本不是大凉语言,感觉就像念什么咒语。
苏祁安回来,远处,十几个身穿兽皮,肤色黝黑,脸
上刻画着各种刺青的大汉。
念着听不懂的话,大踏步走来,这还不是最惊奇的。
这些兽皮大汉,肩膀扛着竹筒做的竹椅,竹椅上,一位身材矮小。
但头上戴着兽皮帽,脸上画着怪异的妆容,手中拿着类似一节长鞭的东西。
此时的他双眼微闭,双臂合十,一副虔诚的样子。
沿途所过,进城的百姓,纷纷避让,有的甚至都不自觉的当场下跪叩拜。
这些跪拜的人,苏祁安看了,都是当地的土著,他们十分虔诚,双手合十,脑袋杵着地面。
那场景别提多怪异,毕竟,在大凉这个以皇权至上的社会。
能让百姓跪拜的,只有当今陛下,苏凉皇室。
这也就是在南境三州,怕才能见到这一幕,换做其他地方,只要不是跪拜皇族的,铁定会被捉拿送官。
竹椅上的人,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此人应该是当地的一个祭司。
至于级别多高,苏祁安就不得而知了。
但肯定的是,他的身份很尊贵,不仅沿途的土著们,纷纷跪拜。
守城的衙役们,脸上露出尊敬神色,快步走上前,对着为首的大汉说着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进城,但这些兽皮大汉根本就不鸟守城衙役,直接撞开他,大踏步的进了城。
守城衙役手掌捂着胸口,揉搓着缓解身体的疼痛,脸上却依旧保持笑容。
只到这位祭司消失远去,守城衙役瞬间变了脸色。
小声嘀咕着,「我呸!什么玩意,不就是个小祭司,狂什么狂,狗眼看人低,算什么东西,等着哪天大爷我翻身了,迟早要讨回来。」
这名衙役,明显不止一次,受到了眼前这位祭司的侮辱,骂骂咧咧的。
这时,他的耳边,陡然响起一道打趣的声音,「话倒是很会讲,就不知道日后有没有翻身的本事呢。」
守城衙役脸色陡然一变,猛的转头,寻找声音源头。
在他的的扫视下,苏祁安进入了他的眼,看着带着笑容的苏祁安,守城衙役确定了刚才所说,就是这人。
守城衙役脸上带着怒气,虽然他对付不了那个小祭司,但对付眼前这个平民绰绰有余。
刚好他心里的火气没地方发,既然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