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摆渡人

　　乌云笼罩了整个临江市，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透明玻璃的店铺橱窗上，水珠从窗户爬过，留下了一道道蜿蜒如蛇的痕迹。

　　这雨水不再是血色，而是正常的颜色。

　　在几乎没什么阳光的临江市，这样的场景，显得久违地正常。

　　昏暗的灯光下，陈业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那深邃的瞳孔里宛如映着一一道微不可见的血光。

　　他像是看着前方的某个东西，聚精会神地思考着。

　　但面前空无一物，只有裹满奶酪，卖相可口的蛋糕，整齐摆放于四周的橱窗。

　　在暖色灯光照射下，多出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主人，我来啦！”

　　突然间，远处一道清亮的嗓音，以灰雾气团的形态，毛毛躁躁地冲了过来。

　　那灰雾继而勾勒出头戴天狗面具、脚踏木屐的羽弦，从灰雾气团里蹦了出来，一脸腼腆讨好式的笑容，看向陈业道：

　　“咳咳，主人，我可以开吃嘛？”

　　陈业的身躯没有任何移动，只是目光以诡异地幅度，偏过去瞥了羽弦一眼，整个人宛如蜡塑般一动不动。

　　“那……我开动了？”

　　羽弦有些心虚地瞥了陈业一眼，从他有些反常的举动中，感受到压迫感。

　　陈业并没有什么更多的表示，只是以微不可见地幅度，点了一下脑袋。

　　获得主人的认可后，羽弦小心翼翼地从橱窗上，拿下一块蛋糕，开始细细地咀嚼了起来。

　　连平时吧唧吧唧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余光偷偷偏向陈业，发现对方的眼睛，以诡异地斜角偏了过来，正正地注视着自己！

　　这目光……莫名让羽弦心里感到一阵发毛！

　　嘴里的蛋糕都变得不香了。

　　他寻思着自己脑袋做了什么错事？还是主人的心情不太好？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但过了一段时间，羽弦发现陈业的目光，实际上并没有看向自己。

　　准确来说……

　　好像在盯着自己后面的东西看！

　　羽弦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有什么东西窥视着自己的秘密，他微微挪动身躯，朝着身后看去……

　　可口的蛋糕，在暖灯映照下，于窗户反射着模糊的倒影。

　　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羽弦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了，毕竟那位大人平时也是这样的。

　　主人就要有主人的风范！

　　或许，这位外貌看着只是比自己略大一点的主人，也在学习着拿出当一个合格主人的姿势吧？

　　事实上。

　　陈业确实在看羽弦。

　　但准确来说，应该是在看羽弦身边，逐渐由粘稠鲜血，凝聚而成的血色文字。

　　【呵，一石二鸟的恶魔，今天兴致倒是很高嘛！】

　　【舔狗的嘴，舌快灵巧，难怪能同时服侍二主。】

　　【也难怪，从两个主子那里获得了好处，越来越有自信了。】

　　没错！

　　这血色文字，正是陈业新获得的专属天赋。

　　结合气运之瞳，他看到了羽弦的气场能量，变得确实比以前更强了。

　　以及……

　　那道紫气线条，更为粗大、显眼，意味着羽弦不断吞服魔鬼料理，能量在增强。

　　血色文字给出的信息，具有一定的价值。

　　羽弦的一部分能量，确实是来源于自身的。

　　但如果光是这样……那进步速度，恐怕很难达到这么快。

　　这意味着羽弦还有另一部分的能量，是来源于他原本的另一位主人。

　　赠送羽弦能穿透墙体的骨戒，以此帮助陈业进入广播大楼的那个主人。

　　“羽弦。”

　　陈业突然呼唤了一句。

　　“主人，有何吩咐？”

　　听到呼唤的那一瞬间，羽弦顿时停止了咀嚼，神色肃穆地站起身来，一副随时都要两肋插刀、舍身相助的样子。

　　“我是你的谁？”陈业忽然问道。

　　羽弦几乎想都没想地回答道：“您当然是我最尊贵的主人了！”

　　“嘿嘿……”

　　“你对我最好了！”

　　那一副人畜无害又讨好式的笑容，配合这洁白素净的面孔，着实很难让人产生厌恶感。

　　“这嘴，果然够灵巧啊！”陈业无声地感慨了一句。

　　看来，血色文字给出的信息还是很准的！

　　既然前两条，几乎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正确的，只有剩下“从两个主子获得了好处”，难以验证……

　　但这已经足够证明，血色文字会给出正确的信息。

　　只是以它独特的方式，给出表述。

　　至于接收者能不能准确地解读，那就跟文字本身没什么关系了。

　　除此之外，陈业目光略微上移，看向了摆放于橱窗展柜的‘蛇发奶油蛋糕’。

　　【蛋糕很好看，但很难看。】

　　【吃着很好吃，但很难吃。】

　　【制作蛋糕的，真不是人！】

　　如果是普通玩家看到血色文字的描述，绝对要满脸发黑，怀疑这玩意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搁着玩矛盾文学呢？

　　但陈业知道，这样的表述对自己精心研发出的“蛇发奶油蛋糕”，其实还是挺准确的。

　　外面裹着奶油，看上去很精致。

　　然而，只要多咬几口，里面的蛇就会冒出来，吓你一跳！

　　从这点来解读，陈业的蛋糕确实很好看，但也很难看。

　　奶油，一般给玩家的印象，都是香甜的。

　　然而……

　　诡异纪元的奶油，却带着一种很厚的腥味，并不怎么可口。

　　需要搭配特定的食材才能好吃。

　　所以，如果只是咬外层的奶油，会感觉特别恶心反胃，吃几口就不想吃了。

　　但如果配合里面的蛇发、菌菇来食用，又会有独特的一番风味。

　　这确实很好吃，但也很难吃。

　　唯独最后那句话的描述，陈业觉得稍微有点不礼貌了。

　　当然。

　　想想自己身为【魔鬼料理师】，制作烹饪的样子，那也确实很难称之为“人”啊！

　　“我现在是无论看什么东西，都会冒出这个玩意么？”

　　陈业苦笑一声，看着自己解锁的专属天赋，一时不知应该是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三声。

　　这天赋确实是挺有用的。

　　但，它无处不在，只要看到一个东西，就会冒出相关的文字表述。

　　就像是倒映于瞳孔的场景里，总会有一大串的弹幕飘过，很是遮挡视线！

　　连东西都很难看清楚了。

　　而且，这玩意还是以血色的形式冒出来的，怪渗人。

　　总是盯着这玩意看，浑身都不自在。

　　但血色文字倒是有另一个较为方便的用途……

　　随着陈业心神一动，那血色文字逐渐组成了一个面板——

　　【个人面板】

　　玩家：陈业

　　身份：【摆渡人】、【魔鬼料理师】

　　灵物：【流浪者地图】、【烈阳祈卷】、【白笛】、【灵海垂钓】

　　个人资产：“36金币166银币1253515铜币”

　　地产：50平米

　　称号光环：坟头演奏

　　专属天赋：气运之瞳、血字研究

　　诡异值：???

　　通关游戏：2

　　职业特性——

　　一、摆渡人：【摆渡之音】+【彼岸之门】+【灵魂摆荡】+【众生意念】

　　二、魔鬼料理师：【魔鬼料理】+【恶魔吞噬】+【恶魔面具】+【惊悚盲盒】

　　三、其他特性：【寄生地契】、【禁忌触须】、【幸运投手】

　　…………

　　此时，陈业的专属天赋里，多出了一个崭新的天赋——

　　【血字研究】

　　这就是陈业本月的专属天赋。

　　无论看向什么东西，都会出现血色文字，像是谜语人一样，进行抽象性的表述。

　　自己似乎要研究这些血色文字里暗藏的玄机，才能知道具体描述的信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血字研究】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

　　那就是可以将血色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投到正前方的视野之中。

　　随着意念而操控。

　　不但能开启个人面板，还能流畅地发送信息、论坛闲逛、公屏吹水，浏览【诡异黑市】里最新上架了什么物品。

　　这个功能倒是挺方便的，至少不用拿出血色手机，就能进行操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色屏幕里的文字，也是血色的，所以可以跟【血字研究】的专属天赋，互相呼应。

　　而陈业的个人资产，铜币多出了一百万。

　　那一百万事实上是“众生演奏会”举办完后，从玩家手里收取的铜币。

　　毕竟，这可是覆盖整个城市的演奏会，赚取的铜币数量，当然极其之多！

　　除了一些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之外，从玩家手里薅取的铜币，多达百万。

　　平均每个听众，支付一个铜币，作为演奏费。

　　单价并不是很高……

　　这应该是由于陈业的本次演奏，是以“线上”的形式完成的，并不是线下面对面的演奏，因此，收取的演奏费并不是很高。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

　　明星的一首歌，在网络平台上最多只需要三块钱，但演唱会的门票，动辄成百上千。

　　自己在诡异纪元里“线上”演奏的单价，倒是比旧时代的明星，比例要好了不少。

　　最后……

　　陈业的目光落在了变成问号的诡异值上。

　　并不止他一个人。

　　通过公屏和论坛的讨论，所有玩家的诡异值，都变成了问号。

　　就像是彻底作废了一样……

　　毕竟，诡异值所带来的加成，只是对部分职业比较明显。

　　但具体的提升，依旧很是模糊。

　　而且……诡异值只是以血色手机的屏幕里显示的，用来代表本月成长的数值。

　　然而，具体成长在哪里，却并不是特别明显。

　　“难道只是一个月的竞赛游戏数值而已？”陈业眉头一皱，暗自沉吟。

　　但如果只是那么简单的话，那“诡异值”应该会和“治理值”一样，在榜单结算的时候，就此消失了。

　　然而，每个玩家的个人面板里，依旧留下了诡异值。

　　只是……后面的数值不显示了，变成了问号？

　　这有点不合常理。

　　此时，陈业心神一动，那‘好运骰子’出现在他的红手套掌心里。

　　就在这时……

　　陈业的灵性精神力，突然传来一种特别的感觉。

　　仿佛有某种牵引的能量，将自己和命运序列的特性，绑定至一处。

　　自从演奏完昨天的“众生演奏会”，陈业很明显地感知到自己跟整座命运之城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了起来。

　　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察觉到仿佛有无数尊难以形容、难以揣测、难以理解的存在，蛰伏于这座城市的各处，或深埋于地底，或凌驾于天穹……

　　这种感觉，似乎是其他玩家没有的，但是当诡异值变成问号的时候，诸如此类特别的感觉，时常侵袭陈业，令他灵性感到莫名的不安。

　　陈业直觉告诉他，诡异值的影响依旧是存在的，但很有可能是玩家们无法理解的形式！

　　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回忆着白辰所说的既视感，思考了片刻，最终长长地叹息一声，就此放弃。

　　当位格不够的时候，去想这些超越自身相关的事情，百害而无一利。

　　以诡异纪元的法则，越是渺小，越不要去逾越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

　　眼下，只有尽快提升实力，找到【摆渡人】四转的晋升材料，确定后续跟【魔鬼料理师】晋级序列，才是重中之重！

　　陈业打算再次抛一次‘好运骰子’，看看最近的重要事件，会对应到哪些方面。

　　随着骰子上抛，再回落于地面……

　　哒哒哒！

　　当骰子掉落在地的那一刻，发出清脆响声，飞速地滚动了几圈，突然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立在了上面！

　　“3”和“4”以夹角的方式，几乎同时向上。

　　过了片刻，那骰子失去了平衡，自动落在了“4”的数字上。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的事件，跟灵数三和四有关，最终回落于四……”

　　陈业摩挲着下巴，对这次出现较为奇特现象的骰子，尝试着进行解读。

　　就在这时，那血色文字再次涌现于面前，缭绕于骰子的上方。

　　【运气？弱者相信的玩意！】

　　【但相信运气，也无可厚非。】

　　【它是整体，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又来了！”

　　“血色文字的独家谜语……”

　　陈业心里吐槽了一句，目光聚焦于新出现的血色文字，突然眉头一皱，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这次出现的描述，更加抽象了！

　　其中。

　　前两句话，带着很浓的矛盾。

　　又是嘲讽相信运气，又理解相信运气的缘由……

　　最后的那个“它”，指的是什么东西？

　　整体是什么，部分又是什么？

　　陈业顿时被搞得有些发蒙，难以理解血色文字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很正常，毕竟自己只是看到一枚‘好运骰子’而已，指望专属天赋，能借此将整座命运之城的谜题给解开，那完全就是异想天开了！

　　“叮！”

　　就在这时，血色手机传来了一道提示音。

　　陈业习惯性地掏出口袋里的血色手机，但右手停滞于半空，忽然一怔。

　　对了！

　　我不是拥有了【血字研究】的天赋么？

　　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能将面板打开来，还浪费力气把手机拿出来做什么？

　　秉持着节能、方便，勇于尝试并习惯运用最新操作的原则，陈业以心念沟通血色文字，打开了信息列表。

　　一行行繁琐的文字，以那熟悉的口吻，呈现于陈业的视野正中心。

　　【王境：“哈哈哈，大佬，没想到伱竟然真的把花少那玩意干下来了！”】

　　【王境：“哼！论坛那群井底之蛙，老是看不起老大，觉得你丝毫没机会反杀对面。”】

　　【王境：“现在那群玩家都彻底哑巴了，最近论坛全都是吹你的，看得真爽啊！”】

　　陈业忽然觉得跟羽弦比起来，这才是真正灵巧的嘴……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狂风暴雨般的嘴。

　　不是一般的能舔啊！

　　跟王境比起来，就羽弦那舌头，简直青涩如一个笨拙的菜鸟。

　　【陈业：“对了，你最近怎么样？”】

　　【王境：“还是一如既往，不过现在这家店铺，不仅只是做品鉴，还开始做餐饮，生意比当初好了点吧。”】

　　【陈业：“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店里干活？”】

　　【王境：“什么？大佬？我有机会去你手底下打工。”】

　　【陈业：“嗯，每天给你开两百铜币的工资，日结，做到你不想做为止。”】

　　【王境：“大佬，别说工资了，我哪怕免费打工都行，嘿嘿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陈业：“行了……免费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那想了，你有空就来西街三路的五号店铺，这附近应该没什么危险。”】

　　【王境：“好嘞！大佬等我！我将店铺收拾一下，今天天色有点晚了，大概明天才能过去。”】

　　【陈业：“嗯，你有空直接过来就行。”】

　　结束了通讯，陈业望向西街外面，逐渐多出的一些人影轮廊。

　　附近的店铺灯火透明，但大部分都挂上帘子，只能看见里面模糊的轮廊，看不清具体有什么，保证一定程度的私密性。

　　毕竟，这些店铺的主人，大部分都已经被玩家给租了下来。

　　现在……

　　这座乐园，要彻底变成玩家乐园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玩家们在乐园里有所往来。

　　步行街的流量逐渐变大了。

　　除了玩家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原住民来往的身影。

　　自己经营的诚信餐厅，估计也会迎来一批客人。

　　王境那傻小子，没什么心思，还是可以招募来帮自己看店的。

　　陈业并不打算放弃实体店的收益。

　　毕竟……

　　本月排行榜，已经变成了新的榜单——

　　【资产上升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