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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太阳,直直照着大神山神社。
飞来石外面的庭院里,围着一大群大神山神社成员,翘首等待唤魂仪式的结束。
“你们觉得伊织宫司的女儿能够救回来吗?”
“我看很难,那位僧者太年轻了。”
“可是我曾听伊织宫司说起过那位僧者,那人好像很有名气,唤做莲生大师。”
“咦,莲生大师,这个法号不简单啊。”
“前段时间高野山出现的那位莲生大师?”
提及高野山的莲生大师,在场所有人脸上登时露出一副有别于先前质疑的表情,纷纷觉得伊织宫司这一次真的等到真佛了。
高野山的事情,本来与他们神道教没有关系,可自从那一位莲生大师到来之后,高野山风向一变,从此不再庇护任何妖魔鬼怪。
并且严厉打击害人的妖物,这吓得无数妖怪心惊胆战。
它们没有地方可以去,又害怕被清算,只能选择前往投靠他们神道教麾下,成为一尊护法山神。
大部分神社借着这个机会吸纳不少妖魔鬼怪,将它们奉为神灵。
莲生大师的名头也开始在他们神道教内部流传扩散。
“如果真是那一位莲生大师,确实有能力救回巫女,就怕……”
“我也担心会卡在喊魂那个环节,毕竟巫女与伊织宫司的关系并不融洽。”
“但愿莲生大师能够阻止这场悲剧继续下去吧。”
一些上了年纪的神官,此刻面带忧愁。
飞来石前。
平宫千夜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羞愧难当的伊织宫司。
伊织宫司真的是这位少女的亲人吗?
怎么越是喊魂,少女越是不肯醒来?
甚至她的灵魂还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这是有多不待见伊织宫司啊,哪怕是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厌烦。
“先等一下吧。”
平宫千夜及时喊住快要哭出来的伊织宫司。
老男人掉小珍珠不要紧,万一少女醒不过来才是大事。
都已经忙碌这么久,还请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再怎样也要将人救回来。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
伊织宫司看了眼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少女,羞愧低头,沉默不语。
“由我来说吧。”
犬神叹了口气,变幻成狗头人身模样。
“简单来说就是伊织抛弃了少女的母亲,然后遭到报应的故事。”
伊织宫司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读大学的时候,就跟自己的学妹走到一起。
大学毕业之后,伊织宫司在学妹与神社之间,毅然挥剑断情根,选择了神社。
那时候,伊织宫司并不知道学妹已经怀有身孕。
加上学妹是一个非常有脾气的人,故意瞒着他不说。
直到学妹去世之后,伊织宫司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
那时候少女已经12岁。
少女继承了伊织宫司强大的修炼天赋,因缘际会之下,少女来到了大神山神社。
在伊织宫司与犬神一人一狗的引导下,选择加入大神山神社,并以出色的天赋成为神社的巫女。
几年后,少女16岁。
就在伊织宫司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少女有关身世的真相。
奥姆真理教的人找上门,先一步将真相告知少女。
少女与伊织宫司大吵一架后,愤怒离山,就被奥姆真理教的人算计,抽走了灵魂。
紧随少女身后而来的伊织宫司与犬神只来得及保住少女的躯体。
为了留住少女的唯一生机,伊织宫司就将少女安于飞来石的腹中,并设下结界守护着。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平宫千夜只觉得伊织宫司今日的遭遇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唯一值得可怜惋惜的只有这位还在昏迷不醒的少女。
来自这样一位父亲的呼唤,难怪少女不想醒来。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毫无芥蒂认下这一位父亲。
“太没用了,一点都不像个男人。”犬神对此很是不屑。
在这个问题上,它始终鄙视伊织宫司的所作所为。
伊织宫司真是连一条狗都不如啊。
平宫千夜心中暗叹。
“……”
伊织宫司默默无言站在一旁,担忧注视着少女,任由平宫千夜与犬神投来鄙夷的目光。
“还是我来吧。”
平宫千夜没有去数落伊织宫司的所作所为,而是起身,走入密封的结界里面,来到少女面前。
喊魂这种事情,确实比较适合让亲人来。
但也不是没有替代的办法。
“南无大悲毗卢遮那佛。”
平宫千夜诵念一声佛号,身后缓缓显化出一尊大日如来。
天上太阳光芒在这一瞬间似乎纷纷汇聚而来,耀目的光芒,让人分不清是佛光,还是阳光。
犬神只是盯着瞧了一会儿,就从狗头人身状态自发转换成一只秋田犬,缩在伊织宫司的脚后跟位置。
“好一尊大日如来啊!”
伊织宫司抬头仰望,由衷发出感慨。
他曾看过不少佛教高僧显化佛陀菩萨金刚的法身,可他们从未给他眼前这一尊大日如来所带来的感觉。
无尽的光明,足以驱散一切黑暗!
“魂兮归来!”
平宫千夜一声沉喝,仿佛一尊佛陀亲自开口唤魂。
大千光明顺着少女的耳畔、眉心进入少女晦暗无光的灵魂深处。
在一处暗无天日的灵魂囚笼中,少女的四肢被一根根如毒蛇般的头发紧紧缠绕。
与她相同处境的还有许多妙龄女子,她们同样身处黑暗的灵魂囚笼里面,难以挣脱离开。
目光顺着那一根根毒蛇般的头发,蔓延而去,在那看不见尽头的深处,似乎有一道难以言说、难以形容,难以注视的恐怖身影。
祂静静盘坐于黑暗的虚空之中,像是这一切的终点。
祂的头发如同一条条黑色毒蛇,沿着黑暗虚空蔓延而来,缠绕着一个个少女。
在这里死亡从来就不是终点,那道身影才是。
自己终究是要死在这里的。
悲哀的是,自己的生与死由始至终都轮不到自己来做一次决定。
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决定。
少女已经近乎放弃所有的生存希望,留在这个地方,早晚连灵魂都会被吞噬。
她知道自己身上笼罩着一层浅浅的白光,让自己暂时摆脱被吃掉的命运。
甚至还得以维持着一定的清醒,不至于浑浑噩噩,连怎么死亡都不请楚。
清醒见证自己的死亡,或许就是神灵对她这一生最大的眷顾。
“魂兮归来!”
一声呼唤,不知源自哪里。
少女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可并没有看见什么身影,而是看见一道道金色光芒伴随着那道声音降临。
仿佛有一尊佛陀伴随着无尽光辉降临。
一切黑暗消退,大千光明照耀。
整个黑暗世界似乎也跟着颤动一下。
少女身上所缠绕的一根根毒蛇长发裂开,化作飞灰飘散。
黑暗囚笼破碎,远处那一道盘踞虚空的身影渐渐远去,不复再见。
降临于此的佛陀,汇聚无尽光明与烈焰。
仅是遥望一眼,浑身就有暖意缓缓流淌而过,心生无限欢喜。
紧接着,少女感觉自己重新恢复自由,
睫毛轻颤,眼眸微微睁开。
入眼,是一个俊美的年轻和尚。
他亦如同刚才那一尊散发无尽光明的佛陀,让人心生无限美好。
少女的眉头缓缓舒展,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她的眸光转动,移向年轻和尚周围的世界。
这里,再也没有黑暗笼罩。
可当视野中,出现那一道惹人厌烦的身影时,她的眉头又深深皱起。
这种感觉好比饥饿几天,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美味佳肴,当你正要大快朵颐的时候,却发现上面有恶心的虫子在爬行。
你无论吃或者不吃,都会觉得反胃。
少女目光淡漠略过,瞧见那一只秋田犬时,先是恢复些许温柔色彩,然后又染上一抹嫌弃。
很快,少女的目光转悠一圈,又重新回到眼前这一位年轻和尚身上。
还是这个年轻和尚让她心生欢喜,如遇到那尊佛陀时的欢喜。
“你醒了?”
“醒了。”
少女点头,轻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是佛陀与菩萨的慈悲救了你。”
“嗯,我由衷感激祂们救我离开黑暗牢笼,让我得以重新恢复自由。”
平宫千夜简单与少女交谈几句,确认少女已经安全无碍后,才走出结界之外。
“我的女儿啊……”
伊织宫司红着眼眶,来到平宫千夜刚才所站立的位置上,面朝少女方向。
少女轻呵一声,神情冷漠,闭起双眼,丝毫没有与他交谈的想法。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汪汪汪!”
犬神喊了几声,似乎是在欢庆少女的苏醒。
犬吠声过后,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伊织宫司多次开口,却都被少女无视,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唉……”
伊织宫司叹息离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刚刚醒来的少女,以免又发生意外。
“你就是活该啊。”
犬神嘲讽一句,小跑过去,跳上飞来石,想要蹭蹭少女的膝盖。
却被一脚踹了下来。
“滚,你也不是什么好狗!”
少女睁眼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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