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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城外,人际难见。阿笙等人身上还背着此次从象山带回来的一些植被,还在商量着先去城西吃完油酥鸭再返回华清斋。
而此时他们一路行来至近城都未见一人一马,心里感到奇怪。
近城门处,连寻常守备都不见,此时几人方才发觉情况不太对。
步入城中,一片清冷,就连集市处都是空置的摊位,百姓家门紧闭,就连炊烟都未起。几人分散四处寻了寻,着实不见一人。
“发生了什么事?”
带队的张先生立刻召众人快速返回斋内,却见那扇浅雕鲲鹏的楠木院门紧闭,寻常这个时候,前庭守备犹在,为方面生徒出入,华清斋的院门不会关闭得这般早。
而此时,阿笙亦注意到,门房处也无一人。
张先生在门外唤了几声,却未得回应,他入华清斋十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亦让他顿感无措。
此时,侧门处传出“吱呀”一声,众人转头,阿笙便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锦瑟见到阿笙归来,喜极而泣,立刻冲上前去,她心如擂鼓地等了两日,阿笙终于回来了。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锦瑟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阿笙看到锦瑟眼中温润的水色,听着她快速将此时西陵的情况告知众人,方才明白,锦瑟是为了等她,为了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要逃命而等在此处。
一时内心的愧疚感横生。
“若按消息报,最迟明日清晨,太子兵马便至,我们还是先离开西陵城内。”
阿笙听着众人言语,始终沉默,得闻这一句,却道:“若是太子未在华清斋搜到人,首先会想到的便是象山。”
毕竟能藏下那么多人的地方不多。更何况以他们的脚力哪里能与太子铁骑相比,多半会在路途中碰上,届时那一片浅滩和草地,哪里容得下他们去躲。
“万一太子已经知道裴氏用航渡引将众人接走,不来了呢?”
“不会。”张先生道:“他们连夜出走,本就少有人见,更何况,近海口建城岸水师即便上报也是往京城报,太子在途,消息有滞后性。”
闻此,众人沉默。
“那怎么办?”
阿笙转头看向西陵城城门的方向,目色如矩,沉声道:“我们就躲在这。”
“就躲在华清斋。”
当夜,铁蹄之声响彻凌云。率兵前来的是太子心腹左云鹤,他带人行至西陵,却见城门大开,心下生疑,派人前往探查,回来报,城内不见一人。
左云鹤带人入内,缓行至城中百姓多聚集之处,却见不少居民住所门户大开,店铺、茶楼亦是如此,派人入内探查,果然不见一人。
这西陵城竟是空了。
左云鹤遂率人直奔华清斋而去,而华清斋与西陵城内一样,亦是院门大开,除了夜风扫树,沙沙作响外,整个云庭落针可闻。还未深入,众人心中便已经浮出一个想法,这华清斋怕是已无人迹。
左云鹤骑于高马之上,横视云庭,乃至往后埋于黑夜之中的景致,而后道:“搜。”
众人正要行动,却听左云鹤又吩咐道:“勿要坏了斋内之物。”
“是!”
众人四散,各自寻去。华清斋占地宽广,若要搜满整个斋内,怕是须得数日时间,众人抵达之时,见这番场景,心中早已有数,只是太子之令,还需执行。
左云鹤下马,在云庭的亭台处坐下歇息。西陵城已空,华清斋没理由还有人在,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念及此,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柴院的后厨内,阿笙等人分别躲在三个后厨堆砌的柴火之下,趁着灯火照不透的屋内暗角隐藏身影。渐渐地便能听见踏行的声音,待脚步声一次次近了又远,众人心如擂鼓。
西陵城那大开的城门,乃至居民户所、茶楼、酒肆,他们一个一个将那些门给砸开,就是为了给进城的铁骑印上“西陵已空”的想法,待到他们看到与西陵城门一样大开的华清斋院门和空旷的云庭之时,他们便会下意识认为“华清斋已空”。
如此,这群人便不会仔细搜遍华清斋每个角落。
在思及藏身之处时,他们亦未去隐世众人所居住的云岚山,也未去裴怀之等先生们居住的东青院,而是选择了文仆们烹食的后厨。
战地之前,谋士大将堪比金银,太子铁骑入了华清斋,便如入宝山,那些在华清斋隐世而居的裴氏门客便是这无上珍宝,会是太子与景王较量的致胜之棋。
果不其然,搜寻的队伍首先便直奔云岚山而去,而后是东青院。太子亦曾为华清斋学子,对这里了若执掌,这两个地方他们此行必去。
前去搜索云岚山和东青院的队伍空手而归,左云鹤坐于亭中暗处,以肘撑着身子,不由长叹了口气。
“看来裴氏早有预料。”
太子不顾皇后安危也要拿下华清斋,如今却扑了空,而帝京那边也失了先机。念及此,左云鹤紧蹙的眉头始终未曾松开。
“不如我们烧了这园子,也当是替殿下解气。”
夏利川练兵多有匪气,方才说出这话来。
“不可。”左云鹤喝止。
华清斋对裴氏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太子亦知若要彻底拿下世族的支持,便不能让与裴氏的关系走入绝境,因此临行之前特意吩咐,拿人为主,除此之外,不得动华清斋一砖一瓦。
此时,一马飞踢,赶来急报,太子传唤众人反营。
左云鹤不敢迟疑,立刻翻身上马,带人迅速离开了空寂的华清斋。
待马蹄之声踏风而去,阿笙等人久久不敢离开遮身的柴火,直至下半夜,更深露重,一人不禁打了个喷嚏,众人见无事,方才推开柴火。
阿笙支起身子,得锦瑟扶了一把,下意识便道了句谢,而后微微迟疑,补了一句,“你也活动一下筋骨。”
锦瑟闻此,眼中有喜,而后扶着阿笙往外走去。
束城郊外,邬军军营当中。烛火摇曳,夜风生寒。太子斜坐帐内,睨着今日不请而来之客。此人有大名,若说当世谋士当中,他排得上前五,但多年前为裴氏所收,自此不再出山。
静严依旧穿着他那身清修的服侍,端坐于太子对案,他神色沉静,缓缓开口,“我有一计可助殿下谋定江山,但您要收回前往华清斋的铁骑。”
营帐之外,只见原野辽阔,山风遇阻,有时片刻的计量便足以颠覆一生。
亦如静严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