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 吕布:曹操不过贤婿手中棋子。
彭城,林府。林墨把自己关在家中一连五天都没有出过门了。大婚前,林府就进行了扩建,要比原来大很多,而被拓宽的书房里摆放着青、徐两州交界处地形沙盘,还有林墨要求绘制的地形图。这些日子没干别的,光看地图了,贾诩和陈宫来过两次,都是交换了一下各自大战意见。不过有价值的讨论其实不算太多,主要原因是无法确定青州这次到底是作为主战场还是牵制战场,自己面对的敌军还有将领都没有任何资料,有点盲目了。这一天,吕布到了林府。无他,只是几天不见有点担心自家女婿被榨干而已,让你三年抱俩,没让你沉溺于温柔乡,当初自己在貂蝉身上都没他这股劲,年轻就是好哇。不过推门而入后发现女婿正看着台案上的羊皮图纸发呆便知道自己误会了林墨,“允文,好些日子不出门,一直在看地图呢?”春去夏来,徐州这里已经闷热了许多,吕布朝着女婿抛了个橘子,林墨顺手一接,点头道:“差不多了。”“有主意了?”吕布跪坐到了台案前,与林墨面对面。“跟文和、公台都商量过,粗粗定了些计划,不过具体要等北国先行动起来。”这一点特别无奈,明明是一场生死大战,却非要等着对方出手。“你把自己关在府上五天时间,看来收获不小啊。”吕布满意的勾勒嘴角,“只要伱从容自若便好,他们都说,你也是军中大纛,我认同,因为我也只有你在身旁的时候才觉得心安一些。”曾经最强大的敌人、可以踩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的曹操,如今也被自家女婿打的老老实实的联盟了,还要跟那北国大虫角力,吕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咯。他发觉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从前只要听说曹操来犯,甭管他多少兵马,首先心里就很慌。现在呢,北国大军号称不下五十万,骑兵两万往上,战车、重甲、重弩、破甲什么都有,偏偏自己还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当然是女婿的功劳。这种心理作用,通常归纳为军中大纛,尤其在女婿、女儿大婚之后,他便更将安心了。“你”本来还想接着夸几句女婿好话的吕布扫了一眼面前的羊皮地图,连忙将它转过来,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皱着眉头不悦道:“你在干什么,这里是官渡,跟我们差着千里之遥,怎么,给曹操谋划呢?”林墨古井无波,很是随意的挪了挪屁股,解释着,“岳丈大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和曹操做对比,显然曹操才是袁绍更棘手的敌人,我猜想他应该会集中优势兵力先解决了曹操。而一旦曹操败亡,我们必然难逃被袁绍北国大军铁蹄踏平的命运,所以,我不是帮他谋划,而是帮我们自己。”历史都变的一团糟了,曹操的盘子是一再被削弱,光是阵亡的悍将就有五六人,折损的骑兵不下三千,再算上投降的于禁,实力大减好吗,他还能不能顶住北国大军的压力,真的要打上一个问号。而一旦曹操败亡,可以这么说,天底下没人能阻止袁绍一统了,就凭徐州这几万人?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阳谋都显得微不足道。林墨考虑再三,最好的结果,应该是让他在官渡一带与袁绍陷入苦战的泥淖之中,自己在青州战线获取战利。当然,安丰的事情不能发生了,事实上,就算是官渡战场袁绍败了,想彻底吞并北国四州,难度也不可谓不小。首先袁家的底蕴实在太深厚,加上有无数世家在背后发力,而己方与曹操若是没彻底吞并袁绍就贸然开战,最后肯定难逃鱼蚌相争的结果。“这么说,倒是没错。”吕布反应过来后立刻觉得刚才错怪女婿了,不仅要为徐州战线费心,还连带着要考虑曹操,不容易呀,“问题是,你就算看出点什么,曹操能信你吗?”“反正,办法我给他了,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林墨只是将历史上确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摆出来后,挑选了几样可以帮着曹操取得优势或者化解危机的法子给罗列了出来。这些事情的发生是战略性的,理论上并不受历史车轮轨迹的影响。“所以,你要给他写信?”林墨点了点头,“已经写好了,派了快马送去许昌,有没有用他自己权衡利弊便是了。”早就安排了?吕布本来是想赞一句,允文办事果是利落,又觉得有点酸溜溜的,他曹操凭什么享用我女婿的智计,最后不爽的冷哼了一声,“便宜他了。”“岳丈大人何不换个角度想想,咱们吕家人坐在徐州却能调动远在许昌的曹操,就这事,天下间谁能办到?”林墨的开导当即让老岳父开怀大笑,“是极是极,除了我们吕家人,谁有这能耐,曹操不过是贤婿手中棋子尔。”难怪陈宫会说老岳父一旦得意忘形就跟个孩子似得,他看的还挺透彻,林墨心里一阵吐槽,哄了小的还得哄老的,我这是赘婿吗?冀州首府邺城。今天是袁绍议兵的大日子,文臣武将来了上百号人。有趣的是,其他各路诸侯议兵都会在府衙的议政厅内进行,可在北国,议兵是集中于袁家的府苑内。而且,袁家的议政厅是真大,纵深就有三十丈,富丽堂皇比得那许昌城里的皇宫也绝不逊色。要是林墨看了,估计会骂一句狗大户。关于打不打吕布和曹操这个主题并不在今日议兵范畴内,打是一定要打的,从田丰被赶去青州就已经表明了袁绍的立场,今天要谈的,是怎么打。一旦明确了主题后,其实袁绍还是个愿意听到各种不同声音的人主。“主公,方今天下人人皆知曹操乃汉之国贼,主公即为朝廷大将军,当统率雄师救天子、下许昌、灭曹贼,此举上合天意,中举道义,下顺民心。故而在下建议,主公当集中精锐一鼓作气剿灭曹操,一旦曹操被灭,吕布便成了孤立无援之局,甚至可兵不血刃就能轻松收复徐扬二州。”沮授是很不赞同立刻开战的,但袁绍心意已决,再多说几句只怕会落得跟田丰一个下场,既然非打不可了,那就提出自己的见解吧。“主公,在下有不同意见。”圆滚滚的郭图在沮授退回队列后站了出来,袁绍摆了摆手,“公则但说无妨。”“公孙瓒败亡前我军便有近五十万大军,如今收复幽州败兵,又得各大家族府兵增援,合计人马足有七十万了反观曹吕两方,合兵一处不过十六七万人,何须如此迁延时日呢?”郭图微微一笑,转身环视着厅内众人,昂首道:“此番悬殊,尽可两线出击,鲸吞中原,继而收拾破碎山河,令得海晏河清,此方为主公当尽之责!”其实两线作战一直就是兵家大忌,甚至可以说是求亡之道,如果按着本心,郭图是认同沮授的看法,可他没办法不这么说,因为他是袁谭的拥护者。如果真的按着沮授的说法,那么青州只能成为壁垒枯守,兖州战线里袁尚会大肆掠夺军功,一旦袁尚上了位,审配、逄纪会把郭家压的抬不起头来。当然了,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收拢幽州残兵和得到各大世家府兵增援后,这支队伍已经扩展到七十万人,即便裁去并州刺史高干带的五万人、幽州刺史袁熙的六万人,前线可以动用的军队依旧有六十万之多。这个数量,这种悬殊,是可以分兵的。“不不不,主公,此举不可,万万不可啊!”许攸站了出来,手摆的都能带出风声了,“不管何时,用兵当为集中一点,继而撕开防线获取胜利,青州方面只需固守各处险隘牵制吕布即可,我军当要是攻克曹操,只要曹操败亡,徐州根本无力抵抗!”袁绍摸着短须,有些摇摆不定,他急着一统天下,两线出兵确实能为自己节省不少时间。“许攸之言甚是误主!”郭图一甩衣袂,冷声道:“为何不反过来想想,吕布兵马少,曹操兵马多,若是击败了吕布,那曹操就是孤立无援,即时我们东、北两路大局夹击之下,曹操焉能不败亡乎?放着捷径不走,却要取难舍易,不智也。”许攸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袁绍,分明见他心动了。其实,论得察言观色的本领,许攸不比郭图差的,只不过心高气傲的他不屑于像郭图那样专门挑袁绍爱听的话来说。这会啊,要袁绍听自己的,必须抛出一个强而有力的论据,若是过去,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可是现在,他犹豫了。因为有了田丰的前车之鉴,他知道,眼前帅椅上坐着的人,不再是从前那个热血青年,而是一心要劫取天下、妄图开拓袁家江山的枭雄。有些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舍易取难?”沮授扭过脖子看向郭图,眼中尽是不屑,“原来在你郭图的眼中吕布比曹操容易对付,当真是滑稽。”“怎么,公与觉得三姓家奴要比曹操难缠?”袁绍有了几分兴致,杵着脑袋看向沮授。沮授先是做了个揖,随后沉声道:“主公,若是在两年前,吕布之流不过是癣疥,不足挂齿,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绝非易与之人啊。”“高人?”袁绍嗤笑了一声,“可是指他的女婿林墨?黄口小儿罢了,论不得高人二字。”啊这沮授一怔,最近两年林墨名声大噪谁人不知,怎就成了黄口小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躁动的心解释道:“主公,吕布得林墨前,兵不过两万,仅余彭城、下邳两郡,在曹操与袁术之间夹缝求生,随时有性命之危。得林墨后,灭袁术、败孙策、退曹操,捎带手就把刘备也给收拾了,两年时间,不仅稳固徐州六郡,更将庐江、九江、安丰、沛城纳入,此等惊才绝艳难道配不上高人二字?就连曹操都称其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主公安可小觑啊。就目前的态势来看,在下不敢评说曹操与吕布谁更容易攻克,但有林墨在,要对付吕布非主公亲临不可,他人绝非对手啊!”这番话,有理有据,就算是飘了的袁绍也为之动容。心底里算是对林墨高看了几分,其实他这么想也不过分,林墨两年间帮着吕布赚了几个郡,而袁绍自己是十年间赚了几个州啊,差距不可谓不大。可惜啊,沮授的话说到袁绍的心坎去却让袁谭有了几分不悦。因为那句‘他人绝非对手’等同于把他过去的功绩给抹杀了,青州是谁打下来的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父亲,孩儿觉得沮先生与许先生所言在理,林墨乃当世奇才非孔融之辈能比肩,况且国贼乃曹操,还是先行伐曹吧!”袁尚本来是老老实实听着他们吵架的。可沮授的话让袁谭不爽,却又反过来提醒了袁尚,赶忙顺杆往上爬。这回袁谭不能无动于衷了,如果说沮授那句‘他人绝非对手’是无心之失,那袁尚这句‘非孔融之辈能比肩’就是明火执仗了。袁谭一甩披风,走到厅中间对着袁绍拱手作揖道:“父亲,孩儿以为如今我们兵力是曹吕五倍,完全可以双线出击,东西两线无论是那一线成功我们都将顺势吞并中原。而孩儿几乎敢断言,此一击之下,两线都会成功。至于说林墨,孩儿愿立军令状,如不胜,甘当军法!”说完‘甘当军法’后,袁谭直接单膝下跪,行军礼。这个举动不只是做个袁绍看的,也是做给厅内众人看的,嫡长子都要立军令状了,谁要再唱反调,那就是明摆着与他对着干。“大公子此举既合兵法,又替父分忧,真乃忠孝两全,请主公成全!”郭图赶忙开口助阵。“父亲,大哥固然勇猛知兵,可吕布天下无敌,更兼林墨之智,非同小可,还望父亲慎重!”袁尚深得袁绍欢喜,在这议政厅内可不怵他袁谭,你要立威,我也要表立场。“主公,三公子所言见识深远,请主公纳之!”“三公子心系大局,实乃主公之福!”袁尚亲自下场后,刚刚被袁谭和郭图镇住的场子立刻就被审配和逄纪给拉了回来。见此状况,辛毗、辛评兄弟当然不会继续咸鱼,也跳了出来。“主公,青州在大公子治下,将士们斗志昂扬,当趁此机会给与吕布迎头痛击!”“吕布日渐做大,若是置之不理,必为我军后患,未来之难远甚今日呀!”芜湖,好好的一场议兵,直接变成了两方人马的口水战,声浪之大,导致沮授和许攸压根没有机会插嘴。随着争论越发的激烈,连武将都参与了进来,眼前态势已经不是议兵,而是吵架了。袁绍只觉得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连着喊了几声竟然都没能刹住车,恼怒之下狠狠一拍台案,厉声道:“吵什么!都散了,此事我再做思忖!”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一刻都不愿多逗留。袁绍一走,这场闹剧也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纷纷离了场,眨眼功夫,偌大的厅室就只剩下许攸和沮授二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皆是长叹了一口气后,拂袖离去。“我们再去找主公?”回去的路上,沮授有些不死心的提议。“这件事已经从议兵变成了党争,我们就算说的再多主公也听不进去了,何必自讨无趣。”许攸拒绝了这个提议,摇头道:“现在啊,就看主公自己的决断了,旁人难再干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