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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么讨厌念书,若最后不换点什么回来,费这么大劲图什么?”平理合上书,离开书桌来吃妹妹准备的点心,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了,娘也没猜错,我是想吓唬她来着,可吓着吓着,我就觉得若能真考个功名,娘会更高兴,也挺好。”
慧之歪着脑袋问:“就只为了娘?”
平理嫌弃道:“姑娘家家,问那么多,回头转身又把我卖了,我才不要告诉你。”
慧之着急地跑来哥哥身边:“赏银的事,我想着损了那些银子,若能镇住娘,也挺好的,不是背叛你,我是想帮你。”
平理哼道:“现在银子要不回来,说什么都没用。”
慧之垂下脑袋,撅了嘴轻声咕哝:“对不起……”
平理不免心疼了,笑道:“傻丫头,哥怎么会和你生气,你做的很好,娘怕我跟二哥似的跑了,知道我有私房钱就更着急,你这么做,秒得很。”
慧之的眼眸立时明亮起来,欢喜地说:“哥,我喜欢秦姐姐,倘若秦姐姐能做我的嫂嫂,再好不过了。”
平理的笑容却稍稍淡了几分:“这还有些难,我们俩见面总吵架,正经话也没说过几句,不过哥不会轻易放弃,不然也不必费心思哄娘高兴。你们不是要去公爵府上课了吗,慧儿,给哥哥带封信给她,好不好?”
慧之用力点头,贴心地提醒道:“哥哥要写得通俗易懂,秦姐姐认得字也还不多呢,恐怕要给你回信也够呛,她的手握笔还不能很稳,字迹也不算好。”
平理担心地问:“那她会不会觉得我看不起她?”
慧之说:“这有什么看不起的,你在信里说明白呗,当面不能说的话,信里还不能说?秦姐姐可没有因为写字不好看就不写了,对她来说,能提笔写字就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平理把手里的松仁桃酥一口塞嘴里,拍拍手说:“我这就去写,慧儿,你一定替哥哥亲手交给她。”
那一晚,四公子卧房的灯,到后半宿还亮着,但隔天清早,三夫人见到的儿子活蹦乱跳、神采奕奕,倒也放心了。
皇城里,涵之亦得到消息,三叔祝承哲和大哥平珞一同向皇帝请旨,为了祝平理过去的放荡顽劣告罪,恳求朝廷能恩准他参加下一届科考。
她派人到家中询问,扶意便代替三婶婶进宫来解释,傍晚时,平理跟着祝镕又一起来见皇后。
涵之告诫弟弟:“圣旨已下,你再不可半途而废,能否考取功名且在其次,家人虽有期望但不强求,只要你能在概念书的时候静下心来,也能给平珒平珍做个榜样。”
平理抱拳应诺,又道:“还有一件事,求长姐示下。”
涵之问:“你和太尉府千金的婚事?”
平理摇头:“不,是从军一事,大姐,我考虑良久,认为即便是皇上也不该因噎废食,只要我一心为国,纵然掌天下兵权,又何妨?”
涵之道:“将来,你会遭人非议乃至构陷,人心险恶,你尚连皮毛都未触碰,怎知自己能不能应付?”
平理神情傲然:“这不是还有您,还有皇上,还有父辈兄长在,并非我一个人去单打独斗,我背后,是整个祝家。”
祝镕嗔笑:“你小子,还真不客气。”
平理说:“若要叛国,无兵权一样叛国,除非皇上阻挠我从军,不然这条路,我必定要走下去。”
他看向扶意:“三嫂嫂就支持我,鼓励我来向您争取。”
祝镕和涵之看向扶意,她起身笑道:“去前太子封地的路上,和平理聊起来,他要我保密来着,请娘娘见谅。”
涵之嗔道:“小叔子的秘密,让嫂嫂来藏着,你们俩是真不忌讳,才给人钻了空子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来毁你们的名声。”
平理小声嘀咕:“那还不是您刻意制造的机会……”
涵之呵斥:“说什么呢?”
平理忙躬身道:“我说大姐姐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您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扶意没忍住笑,怕姐姐生气,赶紧躲在祝镕身后。
涵之直摇头:“再不可胡闹了,不然你就是驳了皇上的面子,打架斗殴、逃学旷课,欺侮师长同窗这样的事,再传到我耳朵里,我就把你关起来,一辈子别想再出门。”
平理受到威慑:“这么狠,可是大姐,打架斗殴的定义是什么,打抱不平锄强扶弱,算不算打架斗殴?”
眼见长姐不怒而威的气势,平理一哆嗦,老老实实躬身答应:“姐姐,我再也不敢。”
涵之看向祝镕和扶意:“这几日,少不得一些世家至交来为你们践行,自己应付着,不必再进宫。送姑娘们去太尉府念书,要多多叮嘱,在别人屋檐下,不可胡闹失礼,每日下了学就速速离开,不要牵扯秦府的是非。”
扶意一一应下:“我会好生教导妹妹们。”
那之后,待三人离宫,平理站在宫门下长长舒了口气,插着腰说:“大姐姐真是,嘱咐个没完,也不夸我两句,真没意思,亏我这些天拼了命地用功。”
祝镕冷下脸要训斥弟弟,被扶意拦下,轻声道:“挺高兴的事儿,平理现在多好啊。”
平理大大咧咧地笑着:“你们就高兴了,从此在纪州逍遥快活,嫂嫂你们要早些回来,你们回京城的时候,我也该科考了,不论得不得功名,我都要从军去。”
祝镕说:“可大姐也是说到做到,你若再胡闹淘气,就准备在家关一辈子,谁也救不了你。”
平理不以为意,凑到扶意身边说:“嫂嫂,明日见了秦影,您旁敲侧击地告诉他,我如今上进得很。”
祝镕撵开弟弟:“你还真不顾忌,和你嫂嫂凑这么近做什么?”
之后祝镕陪扶意坐马车,平理骑马在前头,见丈夫板着脸,扶意含笑问道:“不会真吃醋了吧,那是平理啊。”
祝镕没好气地说:“你还替他守着秘密,就这么一件小事,有必要连我也瞒着?”
扶意说:“我和师兄弟一起念书,你要吃醋,那个施展多看我两眼,你也要吃醋,平理和我亲近些,你还要吃醋。早知道,你是个醋坛子变得,我……”
祝镕看向她,眼中霸气十足,扶意的气势骤然弱下,立刻改口:“那我也要嫁给你。”
“这还差不多。”祝镕道,“不该计较的事,我半个字也不会提,可适当的警惕还是要有,我不嫌弃自己,你也别嫌弃我。”
扶意很不服气:“给你霸道的,去了纪州,在我爹爹跟前,你可就不能再耍威风了。”
祝镕说:“我已经派人安排了宅子,我们不和爹娘住一起,我们单独过。”
扶意很是意外:“都安排好了?”
祝镕问道:“你若是不乐意,我们再商量?”
扶意连连摇头:“我原本是怕麻烦,若这么一提,奶奶大嫂嫂她们少不得为我张罗,就想先回去再说。其实我也不愿在书院住着,我和我爹多待两天,就要吵翻了。”
祝镕笑道:“给我些面子,别和父亲吵架,每次吵完了你就后悔难过,犯得着么?”
扶意不愿妥协:“他别招惹我,一切都好说。”
这一晚,家人团聚,提前为扶意和祝镕践行,加上平理念书的事,老太太一面是不舍,一面又为小孙儿高兴。
此外,平珒更因功课优秀,被学堂破格升学,若是之后有所成,他几乎来得及和平理同场科考。
平理便和弟弟商量半天,拍胸脯保证,一定教会他骑马打拳,平珒没法子,只能答应哥哥,他会再等一届。
家里高兴的事,一桩接一桩,祝家儿孙各有志向,只有韵之莫名觉得失落和寂寞,往后扶意不在京城的两年,她不知道如何打发每日光阴,手里的酒一杯接一杯,等闵延仕赶到公爵府,她已经喝得半醉。
李嫂嫂搀扶二小姐去她原先的卧房里休息,这里的家具摆设还是从前的模样,韵之坐在床边,目光徐徐扫过,眼前忽然出现了丈夫的身影。
“难受吧?喝那么多,奶奶怎么没拦着你?”闵延仕抚摸妻子的额头,“想不想吐,晕不晕?”
“你怎么才回来……”韵之伏在他肩头,委屈地说,“我一个人坐着,也没人看见我呀。”
闵延仕问:“我们回家去可好?”
韵之摇头,软绵绵地说:“就要和扶意分开了,想多陪陪她。”
闵延仕想了想,便道:“入秋后,开疆会从赞西边境转去纪州,到时候,我也想法子向皇上请旨,不论是领差事还是告假,我们去纪州走一趟可好?”
韵之怔然:“为了哄我高兴才这么说?”
闵延仕摇头:“我也想到处去走走,还有,下个月我要去南方巡查各地税赋,一来一回二十来天,我已经请旨要带家眷同行。但夏日炎炎,出远门很是辛苦,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你不会生气吧?”
韵之微醺的笑容越发妩媚,猛地一口亲在闵延仕的唇上,欢喜地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