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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镕回到家中,秦太尉已然离开,老太太方才极力证明自家孩子和秦影的失踪没关系,但此刻不得不问孙儿一句:“当真与你们不相干吗?昨晚你和开疆商量时,我就觉得你们不会袖手旁观。”
祝镕正经道:“忙着送我爹去庄园,哪有心思管秦家的事,昨晚开疆倒是有心,还被我制止了。奶奶,我一会儿问问他去,他可别多管闲事才好,毕竟是代替长公主和亲,他这个未来的准驸马搀和进去,实在不适合。”
老太太仔细端详孙儿的神情,虽没有十分把握,但也看得出来孙子没撒谎,便是道:“我心里倒是想,找不到也有找不到的好。拖到最后,能把姑娘留下,平理那儿不至于太难过,不论他们成不成,他心里不会落下一辈子的惦记和愧疚。”
祝镕道:“我也这么想,不过事情总要弄清楚,至少我们家要撇清关系。”
老太太说:“你看着办吧,就怕你打听清楚了,反而卷进去,不如不知道的好。那孩子总不能叫土匪掳走了,叫我看,莫不是自己躲起来,就是被相熟的人带走,等和亲的事情一过去,自然就回来了。”
祝镕应道:“终究是别家的事,您别费心,孙儿会有分寸。方才收到平理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动身回京,还提了两句,说大夫人转危为安。”
老太太叹道:“阿弥陀佛,婆媳一场,我终究盼她好些。镕儿,你爹怎么样,对你大发雷霆了吧,没吃了你?”
祝镕也不避讳:“挨了一耳刮子,也罢,我对不起他,但我没法子。奶奶,我不能让他拖着全家往死路上走,这事儿我都听扶意的,她对我爹也好,对太后和前太子他们都没感情,她比我果断决绝,才能免除后患。”
老太太宽慰孙儿:“你们有主意就好,奶奶只想留他一条命,别的我就不管了。”
祝镕行礼告退,走之前再次劝祖母不要担心秦影,但离了家,却直奔兵部而来。
兵部衙门外,开疆被召唤出门,恼道:“你就不能进门来见我,我正忙着呢。”
祝镕谨慎地说:“从前在先帝眼里,你我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些事不循规蹈矩,在他看来和胡闹没什么差别,向来不做计较。可如今你我皆已算得是独当一面,各部之间,还是要有所避忌,不然都乱了规矩。”
“假正经,赶紧说,什么事。”开疆不耐烦,“我爹催我呢,今天的事儿做不完,我又要挨骂,老爷子最近快逼死我了。”
祝镕便问:“这么说来,你忙得四脚朝天,是没空去管秦府的事了?”
开疆不明白:“什么意思?”
祝镕说:“秦影不见了。”
开疆一怔,想了想:“怎么,你以为是我干的?我看起来有那么好心吗?”
“别贫嘴。”祝镕嗔道,“真不是你,和我们没关系?”
“别是你吧?”开疆笑道,“你多疼平理,当我不知道?”
祝镕说:“我疼他,拿全族的性命安危来换?行了,既然不是你,那就好办了。”
开疆又不明白了:“你有话就直说。”
祝镕道:“替我查一查,会是谁干的。”
开疆问:“查出来又怎么样,不就是不想她去和亲的吗?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咱们别瞎搀和,回头适得其反帮了倒忙,还惹一身骚。”
祝镕说道:“我是觉着这件事,另有蹊跷,我得弄明白才好。”
开疆直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最晚明天早上给你消息。”
祝镕拍拍兄弟的肩膀:“待你和长公主大婚时,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扶意答应。”
开疆嫌弃地推开他:“最后那句收回去,出息!”
离开兵部,祝镕便又往皇城北门来,等到相熟的内侍后,将平理飞鸽传书提到的事,传达给了皇后。
中宫书房里,涵之正在翻阅扶意编写的诗集,难为她在那么紧迫的时间里,收集整理好了两次游园会上各府女眷吟诵的诗词。
此时,掌事宫女来传话,轻声道:“娘娘,府里三公子传话,夫人转危为安了。”
涵之点了点头,自然她今天一早,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掌事宫女见皇后不在意,便要退下,却又被涵之叫住,问道:“就这句话?”
“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他没说,秦家女儿不见了的事?”
掌事宫女摇头:“传话的人没提起,要不奴婢在去细问?”
涵之说:“罢了,他或许还不知道,但这不应该,秦太尉都上门了,没道理他不知道。”
掌事宫女问:“娘娘的意思是?”
涵之笑道:“那小子和我耍心眼呢,随他吧,我另有一件事吩咐你,派人去打听我家五弟的功课,但别惊动了学堂。”
掌事宫女领命:“奴婢明白了。”
是日傍晚,夕阳西下,平瑞回到家中,刚好赶上平珒从学堂归来。
见弟弟佝偻着背脊往府里走,平瑞赶上来,往弟弟背上拍了一巴掌:“小小年纪,学得老态龙钟。”
平珒一惊,眉头几乎拧在一起,
但见是二哥,恭恭敬敬地行礼:“二哥哥,今日回来得可早。”
平瑞笑道:“惦记你二嫂嫂,难得空闲,就早些回来了。看,把背脊挺起来,个子高了不少,你虽不如哥哥们强壮,也不要弄得自己弱不禁风,小孩子精神些。”
“是,二哥哥,我就是累了。”平珒说,“我歇会儿就好。”
平瑞摸了摸弟弟的额头,说:“瞧着气色是不好,早些回去歇着,如今柳姨娘照顾着你,你别太拼命用功伤了身体,反成了姨娘的不是。”
平珒一一应下,和二哥走了半道上分开,他长长舒了口气,不自觉地又佝偻起背脊,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他和姐姐还有母亲住的小院。
柳姨娘早已在门前等候,见了儿子十分欢喜,迎上来问:“珒儿,你饿不饿?”
平珒摇头:“娘,我累极了,先睡一觉,不必等我,若是半夜醒了,随便吃两口就好。”
柳姨娘忙道:“不着急,昨晚你又熬半宿,先去补个觉。”
只见映之从房里出来,见弟弟耷拉着脑袋,步履沉重地往他的房里去,走到母亲身边问:“平珒又不吃饭?”
柳姨娘说:“倒也不怕他饿着,小厮们每日接他,都带着点心呢,他熬夜背书,自然是累着了。”
映之没说什么,只道:“我去给奶奶请安。”
柳姨娘笑道:“去吧,替我向老太太问安。”
然而映之离了小院,并没有往内院去找祖母,而是在园子里晃悠着,直到下人来传话,说三公子回来了,她才匆匆往清秋阁来。
祝镕老远就见三妹妹的身影,还见她耸肩叹了口气,便加快了脚步赶来。
“怎么不进去等?”祝镕心疼地说,“这时节正招小虫子,站在花下,被咬了怎么好?”
映之却说:“嫂嫂不在家,您也不在,下人们难得偷闲,我跑去坐着,她们又要站规矩,该招人嫌了。”
祝镕嗔道:“她们怎么会烦你,下回可不许有这样的顾忌,我们家的姑娘,不要活得提心吊胆的谨慎,如今大夫人也去了,难道你们反而不自在?”
映之正经说:“哥哥哪里懂家务事,和下人们的相处,那可是大学问。”
祝镕笑:“是是,你们都是懂大学问的,你这口气也学得越来越像你三嫂嫂。”
“哥……”映之露出为难的神情,“我不是来找您说闲话的,有要紧的事,平珒他最近不太好,我娘总是小心翼翼,什么都顺着他,不敢多问半句。”
祝镕带着妹妹进门,免去了丫鬟上茶,问道:“怎么回事?”
映之细细数来,前后快有十来天的光景,平珒每日熬夜温书背书,早晨却又起不来,总是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把他送去学堂。
傍晚回家后,又累得不吃饭只想睡,睡到半夜起来再熬夜温书,如此恶性循环,眼瞧着好容易养起来的身体,又变得面黄肌瘦。
映之说:“累一些倒也罢了,我总觉着他有心事,可但凡醒着,不是写字就是背书,都不和人说话,我娘不敢打扰他,也不让我去问。三哥哥,您那么忙,我本不该来打扰您,但我们好歹是一个爹的兄弟姐妹,我总不见得,去叨扰大哥哥和二哥哥……”
祝镕嗔道:“哥哥不管你们,哪个管,怪我最近太忙,忽略了平珒。”
映之说:“您也别那么直地去问他,会吓着他的。”
祝镕颔首:“哥哥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