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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着实把初雪吓着了,她小心谨慎地提醒扶意:“婆婆她好几次在我面前说,胜王爷要造反了,涵之是世子妃,他们若反,大伯父和大伯母就会受牵连。扶意,真有这样的事吗?”
扶意含笑摇头,否认道:“不会有哪一天,嫂嫂不要害怕,我们家一定好好的。”
初雪说:“我自己还好,就算有什么事,你哥哥也是有胸襟抱负的人,我愿意追随他,我只是担心怀枫和嫣然,他们还那么小。”
扶意心里也着急,偏偏是怀枫和嫣然,不知该往哪里送,他们总要和亲娘在一起,要走母子三人一起走,但嫂嫂如今和她共同当家,是外头都知道的事,再走就真是奇怪了。
倘若闵府可靠,送去外祖家玩耍倒是一个说法,还有韵之在,错不了,偏偏闵家长辈品性不好,而在这场风波里,闵府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未可知。
很多事,扶意不能明说,安抚了几句后,说起韵之发烧病倒,妯娌二人就打发人去闵家问候,并装了几盒韵之爱吃的点心糖果和蜜饯,让拿去好送送药。
闵府这里,韵之昨日就退烧,今天不过是还有风寒之症,郎中说十来天总能好全了,要她一定忌口并静养至少三四天。
白日里都是初霞带着绯彤她们照顾着,绯彤看着自家小姐,昨天老实睡一天,今天又安静躺了半天,直对初霞说:“简直脱胎换骨了,小姐您是不知道,少夫人她在娘家时,病了伤了,要她安静待着几乎是不可能的。老太太哪一次不是又哄又骂,她还会趁机谈条件,好了之后要如何如何,我们老太太总说,孙女是只猴儿变的。”
韵之只是干躺着,并没有睡着,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气呼呼地哼着:“你又歪派我,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初霞和绯彤都笑了,刚好公爵府来人送东西,韵之亲自见了家里的下人,说道:“你也看见了,我没事,照实传回去就好,请二位少夫人不必担心我,人食五谷,难免病痛。”
下人领命,绯彤翻出银块匣子,挑了一块要打赏,人家却好心说:“二姑娘留着打赏这府里的吧,少夫人差遣奴婢来,已经给过赏银了,您在这儿好了,家里才高兴。”
绯彤送她出去,初霞来搀扶嫂嫂躺下,感慨道:“这才是娘家人呢,想我在金府,被虐打得体无完肤,这家里……”
韵之拍拍初霞的手:“往后有我和你哥哥呀,你哥哥也是在乎你的,只是那会儿顾不过来,不要怪他。如今你也有可靠的娘家人,将来遇不上好的呢,就在家里和我作伴,若是有好人家,哥哥嫂嫂一定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初霞脸红道:“您说的太远了,我如今已是心满意足,自从初霖被关进大牢,家里太平不少,其他人也不再欺负我。其实他们也不乐意生事端,过去被逼无奈,不帮着闵初霖作恶,就会被她欺负,都没法子。”
这家人的行径,韵之很是不齿,只见绯彤匆匆归来,一脸紧张地说:“前院有动静,夫人要进宫去了,听说是皇上赦免了贵妃娘娘,老爷派人传话回来,要夫人进宫谢恩。”
韵之和初霞互看一眼,对她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很可能意味着闵初霖也能被释放。
初霞问:“伯母她进宫,怎么不带上嫂嫂?”
韵之倒是明白:“必然是你哥哥已经报了我在病中,不宜进宫。”
皇城里,闵延仕父子早已见到了恢复原位的贵妃,隔着屏风看不清里头的光景,但听姑母的声音,还是从前那么骄傲而不可一世。
闵夫人紧赶慢赶地来,一进门就跪下磕头,求贵妃能救救她的女儿。
屏风里传来冰冷的话语:“为了救你女儿,我已经承认是自己要那东西,你姑娘替我传递而已,不然我大可以撇干净,初霖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是皇上开恩赦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放了初霖?”
闵夫人哭泣不止,说大牢里潮湿阴冷、虫吃鼠咬的,初霖已经病过一次,险些丢了小命。
然而贵妃无动于衷,此时四皇子和皇子妃到了,贵妃立刻命儿子将小孙子抱进去,闵延仕看见小郡主们一脸茫然地站着,大的会说话了,问她们的母亲:“祖母为何不抱我们?”
四皇子妃温柔含笑,让女儿别出声,之后殿中仅留下四皇子和皇孙,她带着女儿们和闵延仕一家退了出来。
“怎么不见韵之呢?”四皇子妃问道,“她为何不进宫谢恩?”
闵延仕躬身道:“内子抱病,不宜进宫,待她康复后,定来向您请安。”
四皇子妃说:“原先要避嫌,我也不好打扰你们,如今好了,母妃得赦,等韵之好了,时常请她来坐坐,我怪想她的。”
闵延仕谢过,之后目送皇子妃带着孩子先离去,他们还要再等见一见贵妃,闵夫人在一旁奇怪道:“那丫头几时和皇子妃好上的,听皇子妃的语气,她们很亲密?她可是连我家初霖都不待见的,怎么会和那丫头好?”
父子俩没人回应,闵夫人也不敢再放肆,等了小半个时辰,四皇子才抱着孩子出来,不过是与舅父表弟颔首致意,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就走了。
一家人再见贵妃,她声音沙哑了几分,像是哭过,但态度依旧冷冰冰,交代的是之后朝廷上要谨慎的事,至于能否放了闵初霖,毫不留情地回绝了。
闵夫人一路哭着回家,到家后少不得又埋怨闵延仕没用没良心,亲妹妹在大牢里关着,他竟然没事儿人似的,对儿子为了能让妹妹过得好些,花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她都视而不见。
“母亲若实在不放心,把您送进去陪她,这倒是不难的。”闵延仕忍无可忍,对母亲道,“您若愿意,儿子明天就去打点。”
闵夫人险些背过气去,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骂道:“孽障,我生你何用?娶了个媳妇你就上天了,现在连说话也越来越像她,什么人不好学,学你的女人,没出息的孽障。”
“好了好了,散了吧,今天难得有喜事,你哭什么呢。”闵老爷懒得理会这些,也不顾女儿死活,如今贵妃恢复原位,家里总算驳回几分颜面,眼下就盼着胜亲王府的事早日有个定数,他才好高枕无忧。
闵延仕顺势行礼退下,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还能听见母亲在背后说着什么,隐约听到“圆房”两个字。
想来这家里很多人都不理解,一对没圆房的夫妻何来的恩爱亲昵,闵延仕自己也很奇怪,他从没想过婚后的日子是这样的,但是这样,实在也好得很。
他回来时,又遇上韵之喝药,几个人伺候不算,身边还摆着一溜糖果蜜饯。
可以想象祝家二小姐过去在娘家,是如何被众星捧月,可她竟然心甘情愿跑来这里,替他分担家中的是非和烦恼,忍受恶婆婆的闲气。
韵之看见他,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她们弄的,我可没这么娇滴滴,不就是喝几口药。”
闵延仕走来,问:“能分我一块吗,我刚好饿了。”
韵之忙说:“你想吃哪种,这个核桃枣仁糖可管饱了,就是粘牙,这个松仁粽子糖,是苏州送来的,这次的好像不够甜呢。”
闵延仕俯身细看,正儿八经地挑,忽然有温暖柔软的手,捧在了他被风吹得冰冷的面颊上,手指轻轻抚摸过,小心翼翼。
他看向韵之,而韵之则心疼地看着他的脸,问道:“你被谁打了一巴掌,你娘吗,她凭什么打你。”
闵延仕说:“贵妃不答应救闵初霖,她恼我没用,我顶撞了一句,要她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送她去大牢里陪女儿,她就气疯了。”
韵之愣住,又新奇又好笑,小声紧张地说:“这不是我说的话吗,你怎么好对母亲说呢?”
闵延仕却笑:“说出来,实在痛快,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说的。”
韵之拉着他坐下,又看了看脸上的红肿,心疼地说:“往后别说了,她又该打你了,她不能打我,只能打你了。”
闵延仕道:“我会有分寸,这么多年逆来顺受,什么也没改变,只有我越来越辛苦。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若再不强硬些,如何保护你呢。”
韵之脸上一阵火烧,仿佛寒症又要反复,心里更是砰砰直跳,没出息地热泪盈眶。
“怎么了?”闵延仕不知自己说了贴心的情话,担忧不已,搀扶韵之躺下,“又不舒服了吗,找郎中来瞧瞧。”
韵之摇头,抓着他的手说:“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只一会儿可好。”
闵延仕抚摸她的额头,不算烫手,便是答应了:“若有不适一定告诉我,别怕麻烦,早早好了才是正经,拖着只会折腾人。”
绯彤来劝小姐,该让姑爷先换衣裳,韵之才发现丈夫还穿着朝服,便催他去暖暖身子再回来。
闵延仕出门,见下人来送信函,他顺手接过,径自往书房来,进门刚走到书桌边,一支利箭从天而降,扎在了椅背上,箭头上还扎着纸笺。
闵延仕还算镇定,不愿惊动韵之和家人,他拔下箭矢藏好,避过了下人的耳目,再出门来查看,院子里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