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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殿外有人敲门,贵妃赶紧将东西藏好,她的宫女穿戴整齐后出来问何事,才知道是皇后那里传膳,请贵妃同去。
“她那个妹妹,这几日天天进宫,实在是没规矩得很。”贵妃恼道,“谁愿意去和她们同席说笑,她们也吃得下去。”
宫女则说:“奴婢打听到,公爵夫人和新娘子十分不和睦,而新娘子却降服了家里所有人,把公爵夫人孤立起来了,想来她实在是无处可去,才来宫里找皇后解闷。”
贵妃蹙眉问:“哪里听来的话?”
宫女说:“杨府的下人口中传出来的,恐怕错不了。”
贵妃揉了揉额头,冷声道:“如今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强,你们家四皇子妃又岂是好对付的,见我们母子不和,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宫女去取衣裳来,要侍奉娘娘出门,可贵妃回眸看向一旁藏了砒霜的柜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来,眼中渐渐凝聚起杀意。
此刻闵府中,下人正忙着打点老相爷和老夫人的行装,老夫人时不时叫上几个人过去,将她的体己留一些给孩子们,这会儿韵之等了闵延仕到家一起来,祖母自然是将大部分积蓄,都给了长孙和长孙媳妇。
老夫人温和地问:“延仕的身体可大安了,你瞧瞧,不知轻重不知保养,这样关键的时刻,对不起你的娘子。”
闵延仕躬身:“孙儿全好了,请奶奶放心,自然,是对不起您孙媳妇的。”
老夫人慈爱地挽过韵之的手摸了摸,对两个孩子说:“若是身体都好了,早早圆房吧,如此我和你爷爷也能安心了,亲家老太太那边,也一样能安心了。”
韵之不慌不忙,闵延仕也不露怯,彼此心里都明白,这是早晚的事。
祖孙三人说了好一阵话,因另有人来请安道别,他们就先退下了。
绯彤抱着老太太给的匣子跟在主子们身后,她没看过里头的东西,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想必有不少金银首饰。
低头跟着主子走,没留神边上的动静,突然从路边有人冲出来,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匣子,顺势将她推倒在地上。
闵延仕和韵之正说话,听得动静转身,只见绯彤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闵初霖要夺回匣子,被闵初霖身边两个丫鬟拦住,合力又把绯彤推倒在地上。
眨眼功夫,闵初霖已经打开了匣子,胡乱翻了翻,满眼嫉妒恼恨:“我才得了一对龙凤镯子,不值几个钱的,你这里光是千两银票就一摞子,凭什么。”
闵延仕亲手来搀扶绯彤,问她有没有摔伤。
闵初霖看在眼中,歪声怪气地叫起来:“我说有的人,怎么不着急圆房呢,这陪嫁来的丫头派什么用呢,哪用得着自己费心。这位姨娘,给您请安了,我的丫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
她见闵延仕善待绯彤,便信口雌黄毁绯彤清白,虽说高门贵府里,常有千金小姐陪嫁的丫鬟最后成了通房的姨娘小妾,可祝家没有这样的规矩,莫说韵之从没想过,绯彤也绝不会对不起小姐。
原本韵之想,闵延仕在跟前,有什么事交给他应付就好,那一匣子金银,还不及祖母给她陪嫁的一分,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此刻,听见闵初霖毁绯彤清白,顿时忍无可忍,上前来怒视她:“你一个姑娘家,言语如此肮脏,满脑子男娼女盗的事,都是谁教你的?”
闵初霖冷笑:“我说什么,你们心里明白,你们若是干净的,又管我说什么?嘴巴长在我的身上,我爱说什么说什么。”
她甚至故意把脸凑过来些:“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韵之当然想打她,想把她摁在地上用脚踩,可她忍耐住了,目光转向边上的两个丫鬟:“你们推我的下人,她做错了什么事?”
那两人一哆嗦,不敢分辨,都往闵初霖身后躲。
闵初霖把匣子摔在地上,叉腰瞪着韵之:“你凶什么,是你的下人先对我动手,我不拿家法打死她,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你还想怎么样?”
“满口谎话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就是毒水里泡黑了心肝的。”韵之虽怒,但并不急,换做她在家时的脾气,早就动手了。
“你敢骂我!”闵初霖急红了眼,抬手就要打韵之,可胳膊在半空就被抓住。
闵延仕及时上前来控制住了妹妹,因见她这只手被挟制,就要换另一只手来打人,便稍稍用力,把她推出去了。
“不要再胡闹!”闵延仕呵斥,“你还想动手打人?”
闵初霖气急败坏:“先前你的女人打我时,你瞎了没看见吗,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你听见她骂我什么吗?”
闵延仕指着地上的东西:“这是奶奶的赏赐,你就随便往地上丢,也是你的人先来抢,我们可没招你惹你,不要无理取闹,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不客气,你要打我?”闵初霖气焰冲天、极其嚣张,“这家里从没有我碰不得的东西,你做哥哥的不说让着我,还帮着外人来骂我,你等我告诉爹娘,看他们怎么责备你。”
韵之真是大开眼界,原来曾经见到的闵初霖,已经算好的了,她还有更恶毒更不可理喻的一面,三字经上那句人之初性本善,在她身上就是笑话。
闵延仕没有理会妹妹的叫嚣,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重新交给绯彤后,示意她先走。
而后看了眼韵之,像是在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韵之虽然恨不得把闵初霖踩在脚底下,可她也真不屑和这样的人再多说一句。
“我们走吧。”韵之说,“给太子妃的贺帖我写好了,想要你看看是否合适。”
闵延仕脸上竟是有了几分笑容,颔首道:“好,我来看看,想来不会错。”
眼看着夫妻俩并肩而去,把自己臊在这里,闵初霖简直气疯了。
她随手捡起石块,但没想自己能扔的那么准,只是发脾气扔出去,谁知刚好砸中了闵延仕的脑袋,那一下还不轻,他捂着头缓了好一阵。
韵之掰开他的手,踮起脚拨开头发,便见里头鼓起老大一个包,雪白的头皮一片通红。
“晕吗,恶心吗,想吐吗?”韵之连声问,“我小时候撞了脑袋,我哥哥就这样问我。”
闵延仕缓过来了,摇头说:“没事,只是猛地一下,有些发懵。”
“你站着别动,也别过来。”韵之说。
“做什么?”闵延仕愣了,便见妻子转身离去。
这一边,闵初霖也没想到自己能砸到哥哥,但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心知若是砸了祝韵之,哥哥一定要找她算账。
谁知此刻,眼看着祝韵之冲向自己,她还没来得及躲闪反抗,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紧跟着胳膊被拧过,天旋地转,身体重重地摔倒在石子路上,四肢百骸都要摔碎了,而右手胳膊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边上两个丫鬟,早就吓傻了,韵之看着她们问:“要试试看吗?”
二人慌忙跪下,求少夫人饶命,而地上的闵初霖已经回过神,哭着喊着:“娘,救我,娘……”
韵之拍了拍巴掌,回到呆若木鸡的闵延仕身边,妻子冷不丁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问他是几,正确回答后,才被她搀扶着离开。
闵延仕少不得回头看一眼妹妹,意外的,他在心里担心的不是妹妹,而是韵之,看这架势闵初霖少不得在床上躺两天,母亲一定动怒,不会轻易放过韵之。
“你怎么向我娘交代?”闵延仕问。
“一会儿我就请太医,你配合一下,说你恶心又想吐,分不清一二三。”韵之说,“为我撒个谎,成吗?”
闵延仕又好笑又无奈:“当然成,你还为我打架了。不过,你刚才那两下,还真是练过的。”
韵之说:“我哥哥教的,对付男人不管用,但是他说万一我要和女人打架,一准能赢。”
闵延仕嗔道:“他怎么不教你些好的。”
韵之不服气:“到底是谁家的哥哥没教好的,我拿石头砸你脑袋了吗?”
闵延仕忙道:“是是,我啊,从前在学堂,你哥帮我打架,如今又是你帮我打架,我实在太没用。”
韵之摇头:“打架算什么本事,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才让闵延仕微微有些晕眩。
新婚以来,他们虽还未同房,但每日起居在一处,他已经听了无数句韵之的夸赞,连书房整齐有序都被她夸赞,而每一个字都听得出来,不是敷衍不是虚情假意,是发自肺腑的赞叹。
这两天,闵延仕意识到自己回家时的心情,和从前不一样了,过去马车停在家门口,还没下车,他的头顶就阴云密布,但如今,有一道明亮的光芒,在家里等待他,让他进门的脚步也轻松了。
远处传来闵初霖的哀嚎,来了不少下人,七手八脚地抬走她,韵之回眸看了眼,不屑地说:“放心吧,她只是脱臼了,胳膊没断。”
闵延仕道:“接下来,交给我,我来应付我娘。”
韵之心里一暖,收回目光看着丈夫,面上渐渐浮起红晕,清澈灵动的眼睛里,溢出越来越多的欢喜,点头应道:“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