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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一听,这是啥意思?让她赔礼道歉?老夫人先前不也说宣氏做得太过分,要狠狠骂一顿吗?怎么转过脸又要她向宣氏赔礼道歉了?她才不干呢!王氏刚想开口却被老夫人狠狠一眼盯得噤了声。王氏不服气,又不敢挑战老夫人的权威,不由心里暗骂,老虔婆,要不是得靠着你,我鸟你才怪。
夏夫人笑的甜蜜:“娘,大嫂是大的,就算错了也是对的,媳妇当不起她赔礼道歉,也不想和她计较。媳妇只是做不下这当家的事了,一则熙熙要出嫁,时间紧迫,事儿太多,媳妇忙不过来;二则当了这么多年家,太累,想歇歇;三则媳妇头上的骂名没摘去,难以服众。既然又没时间,又没心情,又没名声威望,肯定是当不好这个家的,为了大家都好,媳妇坚辞当家这个差事,还望娘成全,也能让大嫂一展拳脚。”说着接过丽娘手里的钥匙匣子,放在老夫人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娘一向慈爱怜悯,肯定会体恤媳妇的苦处的。”
夏夫人逼得老夫人一点退路都没有,老夫人恨死了夏夫人,却不得不赶紧想对策。
她如今也是两难,答应夏夫人召集全家人,请家法吧,把这帐算清了,事儿查清了,夏夫人没问题,王氏就要吃家法。王氏吃家法是小事儿,关键是帐还得算清,同时又助长了夏夫人的气焰,以后就更不好打压管制,大房就不要再想翻身了。同时她要想劫富救贫,也没那么方便了。
她若是不答应吧,夏夫人就要撒手不干。那夏夫人交钥匙,清点财物,交接管家权力之时,还是会把公中的和二房的财物彻底清算出来。公中有多少钱,老夫人是有数的,那点有限的财物交到王氏手上,只怕等不到她闭眼睛,就要给折腾光了,到时候大房所得更少。大房三个儿子,夏瑞言两口子铁板都可以刮下二两锈来,可以不管他,总之饿不死他。但夏瑞诸是个无用的,夏大伯和夏瑞礼还是两个混世魔王败家子,夏瑞礼未成亲,还有一个最小的夏瑞薇要出嫁,那点子钱哪里够糟蹋?
两害相较取其轻,还不如顺着夏夫人的意思,让王氏吃点苦头,把这事糊弄过去,不请家法,不算账,这家还是得给二房当着。虽然会受点气,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若是钱不够用了,二房还是会补贴出来,她再趁着自己还活着,想法子把夏瑞礼的婚事办了,夏瑞薇的嫁妆置下,暗地里多补贴补贴大房,给大房另外置点产业,将来她闭了眼,大房也算勉强能过得去了。
老夫人打好算盘,很快下定了决心:“家还是你当着,刚才我听清这事的前因后果了。这事儿不用再查,是你大嫂的不对。老大家的,给你弟媳妇儿赔礼道歉。”
夏瑞熙见王氏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僵着身子不说话,有心要再气她一气:“我们犯了错,都是要挨家法的,那是大伯母的不对,是不是要请家法呢?”见老夫人不应声,她又说:“娘,您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国无法则乱,家无规则败,是吧?”
夏夫人指指她:“你闭嘴,不许插话。”回头对老夫人道:“虽然是小孩子的一句戏言,但也是实话,做长辈的不给小辈以身作则倒也罢了,关键是如果不把帐算清,没有真凭实据,恐怕大嫂心中还是不舒服,以后还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误会。若是明儿、后儿又出来说媳妇污了公中的钱,占了子侄的铺子,拿家中的钱去补贴外人,诅咒我的女儿早死,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折腾。娘,您是明白人,大嫂这样三天两头的闹,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媳妇还是一个人呢。今天无论如何要请娘给媳妇个说法,否则媳妇也是不依的。”
老夫人逼得没有法子,只好道:“那就依你所言,请家法。王氏妄言乱语,为大不尊,诅咒自家侄女,失了体统规矩,就罚,就罚她跪祠堂,发月钱……”
老夫人见夏夫人不表态,显见是不满意,于是又加了一句:“再让她当着全家上下给你赔礼道歉?”夏夫人还没表态,王氏已经忍不住叫道:“娘!你莫要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这样偏心!她不是咱们家的人,算不得的,将来上坟祭祀的,还是我家的这些儿子呢!”罚点钱爷就算了,要真的再让她当着全家上下给夏夫人赔礼道歉,不要说在自家儿媳妇面前,就是在那些下人面前,她又如何抬得起头来?
夏瑞熙此刻才深深的感到,作为女子在古代的低下地位,她此刻竟然没有丝毫发言权。女儿竟然算不得人,是外人,被剥夺了上坟祭祀的权力还不算,就是多说两句话也不行。她轻轻拉了拉夏瑞昸,示意他说两句。
夏瑞昸是被夏夫人压住了不敢出声,此刻得了暗示,早忍不住:“我二姐怎么不是咱们家的人?莫非她不姓夏吗?怎么算不得?只有哥哥们才可以上坟祭祀,那我呢?我也不能上坟祭祀吗?”揪着老夫人一个劲的问:“奶奶,我为什么不能?我难道不是男人?我难道不是夏家的子孙?大伯母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被他缠的无法,直喊头疼。
王氏这话端的太欺负人,就是说自家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夏夫人冷笑道:“是呀,既然如此,还请大嫂自家去养活自家的儿子孙子,莫要来问我要钱买糖渍樱桃!从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用各的钱!娘!大嫂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就请娘把家中老小都请来,把事弄清楚,省的她总说您偏心!总这样欺负人!诅咒自家侄女儿,实在是太恶毒!”
一说到钱的问题和要她自己出钱养活自家人,王氏忍不住一跳八丈高:“谁问你要钱买糖渍樱桃了?那钱本来就是我们大家的!我进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也轮得到你在我面前跳?”她憋得太久,眼界又窄,看不透老夫人的真实目的,只当自己吃了天大的亏,靠不上老夫人了,于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对,大嫂,宣氏只知道咱们家败过,她进门时也还不算富裕。你进门进的早,正好可以和宣氏说说,你进门的时候有些什么,回娘家的时候又有些什么好了。”夏老爷背着手立在门口,把王氏的嘴脸和老夫人的偏心都看了个干干净净,再回想到夏夫人先前和他说的那些话,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他若是再不出面,这件事闹到最后,亲人不是亲人,自己的儿女妻子也要受多少委屈,索性就来个一了百了。
夏夫人见夏老爷来了,立刻收起脸上的怒色,拉了夏瑞熙姐弟站到一旁,一副凡事都听夏老爷安排的温顺模样,且等他夏家人自己闹去。毕竟有很多话,儿子说出来不是错,儿媳妇说出来就是错。
王氏见了夏老爷,心中有些发虚,转眼又瞧着了自家三个儿子也得了信赶来了,胆子一雄,把腰一叉,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进门的时候就有良田千顷,屋舍无数,仆从如云,金银若干。”
要真是如此,她哪里能进得了夏家的大门?这也罢了,不和她理这些,夏老爷叹了口气:“那咱们家败了,你回娘家时呢?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家的房契和地契都被大哥拿去赌了嘛?你要是不记得也不要紧,这件事,族中各位长老肯定都记得。”
王氏无处抵赖,犟着脖子说:“那又如何?你大哥难道不能用用自家的钱?”
夏老爷继续说:“那钱不只是大哥个人的呢。他不光在那个时候把自己的钱都用光了,还把我们的和娘养老的钱都一并用光了。我还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把我们的那一份钱给还回来,这也稍后再说。我再问你,当时一家老小无处栖身,我去向你借钱,你怎么回答的?你说小叔子算计嫂子的私房钱,不要脸,是不是?”
“……”王氏找不到话可答,翻了个白眼,“那你做生意的钱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卖书得来的?那书难道没有咱们一半?你休想赖账!”
夏老爷叹了口气:“话说到这里,你都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耍赖耍泼。大哥用了的那些钱和你从娘这里拿去的首饰不知道要买多少书本。你能诅咒自家侄女早死,开口就剥夺了我家瑞昸上坟祭祀的权力,我自问和你这样的人是说不清的。正好今日大家都到齐了,我便去请族中长老,开祠堂,把这事儿一并说清了。”也不问老夫人的意思,上前跪倒:“娘,儿子今日不孝了。
儿子明白您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的心情,但事到如今,这日子再这样是过不下了,否则明日就不是亲人而是仇人。她今儿能说儿子占子侄的铺子,诅咒熙熙早死,明日就能诅咒我和瑞昸。”
夏老夫人闭了闭眼睛:“你待要怎么做?”
夏老爷道:“儿子已派人去请族中各位长老,把该了断的都了断了。”
夏老夫人怒道:“我还没死!你们就要分家啦?谁敢分家,我就死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