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是从老二汪远山手中射出的。云山乱的乱字,指的便是他身上携带的各种暗器以及五花八门的暗器手法。寻常人出手投掷,只会有一道实劲。但汪云山却还能在暗器上附着一道虚劲。虚劲比实劲修炼起来要难的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用以临敌,自然高出数倍,不可同日而语。因为实劲终究还是属于外层功夫,必得挨碰才能奏效,敌人相距甚远即失去效果。而虚劲一旦练成,即便是在十步之外,遥遥指点,就有劲气从指尖弹出,无踪无影,无迹可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三兄弟配合默契,进退得当,一时间赵让和元明空都感到十分棘手。不经意间,元明空发现雅间的隔墙似乎并不结实,于是全力砸出一拳。“轰”一声巨响。隔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这边走!”元明空冲着赵让喊道。隔壁的雅间里,有几位兰末国的贵族正在饮酒作乐。面对突然倒塌的墙壁,全都愣在原地,不知何故。而那三兄弟却也没有想到元明空竟然另辟蹊径,一拳砸穿了墙壁。他们本以为守住门口,再以三人合力,慢慢消磨,定然能将赵让等人生擒,逼问解药。现在眼看着元明空已经带着他妹妹从雅间中跳到了隔壁,顿时也慌了神。赵让用余光看了眼墙洞的位置,向老二汪云山面庞虚晃一刀。趁他歪头躲闪时,又将刀鞘朝老大汪远山用力掷出,阻住他长剑锋芒。至于老三的擒拿功夫,非得近身才能发挥作用。此刻双方之间距离已经拉开,便也不足为虑。隔壁雅间正巧沿街。元明空见赵让脱身,冲着雅间窗户又是一拳砸下,三人从窗子里鱼贯而出,彻底从祥腾居中逃脱。街上人来人往,许多商行还带着马队、驼队。骤然有三人从天而降,让街上的行人和商队也陷入了混乱。赵让趁此机会,借着马匹与骆驼,掩护身形,就地一滚,钻进了旁侧的小巷中,随即不停的朝前奔跑。跑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听到身后安静,无人追来,这才缓缓站定。“真他妈绝了!”赵让背靠墙壁,大口喘着粗气。要不是元明空及时砸烂隔墙,今日能不能从祥腾居中出来还是个问题。“别骂娘了,咱们还是先寻个落脚之处吧!”元明空也气喘吁吁。赵让待呼吸稍微平稳些后,看了看四周,决定还是得先从巷子里出来,走到大路上才行。这些小巷子里,两边都是民房,什么都没有。而且七扭八拐的,根本辨不清方向。根据先前他们奔跑的时间来算,应该距离祥腾居已经很远了。好歹也是兰末国的王都,怎么着也不会只有祥腾居一座酒楼。三人走到大街上,不久就看到了一座客栈。门口马蹄印杂乱无章,里面应该住着商队。“就住这里吧,暂时先别再街上溜达了!”赵让说道。方才一场激斗,三人体力消耗巨大。尤其是赵让,出了那么多刀,这会儿胳膊都有些软,只想躺在软乎乎的床上,好好睡一觉。进了客栈,元明空用西域话询问店伙计,店伙计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大威话。“你这大威话说的真地道,不看你长相,我都以为你就是北境人!”店伙计听赵让夸赞自己,很是高兴,说道:“来往的北境商队很多,就学了一点。这不是做生意更方便了!”大威人来西域,最大的障碍就是语言。现在这些能在西域坐下大买卖的,包括汪三太爷在内,都是第一批学会了西域话的大威人。掌握了语言,就有了在此地立足的基础。不然连对方说什么都听不懂,别说是做生意了,就连下馆子时点个菜都没有办法。房间位于二楼,三人站在各自的房间门口,赵让和元明空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很疲惫。“先休息会儿吧,这事也急不来!”赵让说道。本以为今日祥腾居之行会很是轻松,没想到却横生枝节。进了房间,赵让从窗户里看了看外面的街巷,看到依旧平静,这才关上窗户,放下心来。抻了抻胳膊,觉得身上很不舒服。西域风沙太大,稍一出汗,风一吹,就会粘上沙子,就像身上趴着无数条虫子似的。见屋里有水,赵让将衣衫脱下,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浸湿后,擦拭起了身上。这里的水很值钱。连最好的客栈,想要洗一次舒服的澡,都得额外加钱。曾听家中来过这边的人说,早些年的西域,一些部落甚至会为了一口水井而大打出手。到最后,这水井里的水,都被鲜血染红,需得沉淀好几日才能吃用。这会儿能有盆水,让自己擦擦身子,已经算是极好的待遇了!将自己略微收拾了一番,赵让却是没了困意。赤膊着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刀,有些走神。想起刚才激斗时,汪云山仅凭一枚透骨钉就荡开了自己的刀锋,心里有些不舒服……众所周知,练刀都是从模仿开始。师傅出一刀,徒弟有样学样的,跟着也出一刀。但这样的刀,空有其形,却无其神。只有在渐渐习惯了握刀的感觉后,才能逐渐体悟到这些招式中蕴含的玄妙。以赵家的“四段刀”为例,虽名为四段,却可以无限叠加。赵让仗着自己天赋异禀,悟性极佳,所以自练成了这一招刀法后,便对此不以为然。他觉得,刀招自然要刚猛无双!一刀出,则天下平。而“四道刀”这种更加注重意境的刀法,还是过于保守了。毕竟在临敌之际,往往没有第二刀的机会。只有那些在戏台子上耍花腔的武生,才会有来有往,假模假样的对招拆招许久。可汪云山的虚劲却使赵让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可能有些过于简单了……自己的刀法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刚猛有余,而劲道不足。乍一听,这好似自相矛盾。既然有了刚猛,怎会再缺力道?但从方才的激斗中,赵让悟出刚猛的刀法实则浪费了许多劲气。看似声势浩大,却不能将劲道都集中于一点之上。汪青山之所以能用一枚三寸来长的透骨钉荡开自己的刀锋,正是因为他将自身劲气浓缩于暗器的尖端,再于赵让的刀锋接触的一刹那,骤然爆发。“要是把四段刀的四层力道,和层层叠加的意境,全部集合在一起,会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虽有这个想法,但赵让却忽略了一个关键。那就是汪云山所用的暗器透骨钉,本来就和刀相差极大。若赵让用的是剑,兴许还会容易一点。可他用的是刀。再短的刀,也有小臂的长度,想要做到这一点,以赵让现在的修为还有点勉强……想了半天,空有主意,却不知该怎样做到,头晕脑胀的,赵让还是决定睡一会儿。结果脑袋刚挨着枕头,就听到窗外的街上传来一阵喧哗和骚动。赵让起身,稍微推开些窗户,从缝隙里,看到街上有一名壮汉,骑在马上,吆五喝六的,衣衫背后写着“祥腾居”三字。“你他妈看清了吗!是在这里?”一名瘦弱伙计对他很是惧怕,听到质问,缩着脑袋拱起背,支支吾吾的回答道:“真看清了!他们三人是朝这边来的!”赵让认出这名伙计正是当时他们进祥腾居时,前来支应的那人。除了汪三太爷和他的三名义子外,也就这人对赵让他们的容貌记得最清,难怪被带出来寻人。“要是找不到,有你好看的!”壮汉扬起手里的马鞭,恐吓道。赵让平日里最看不惯这样欺软怕硬的混蛋。可惜现在不是能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能躲在窗户后边静静地看着。“真他娘的窝囊!”赵让忍不住也骂了句脏话。街上祥腾居的人马来来回回好几趟,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最后只能悻悻离去。窗户后一直窥探的赵让却是看乐了!觉得这名壮汉光长了身子,却没长脑子!在他的正对面,这么大一座客栈就杵在这里,却是都不知道过来问一句。“他不来问是因为这家客栈是西域人开的,他们又不知伙计会说大威话,想当然的觉得咱们不会来西域人开的客栈住。”赵让一回头,看到元明空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子。想起自己还光着膀子,连忙扯过被子来,盖在身上。“都是大男人,害臊什么?”元明空嫌弃的说道。“我不害臊,我是对你不放心!”“而且你不知道进人屋子是要敲门的吗?”元明空摊摊手说道:“你就没有关门,所以我才直接走进来了!”赵让喉结上下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把他这话给噎回去。“好了,就让那些喽啰们瞎咋呼去吧。他们就算找到我们又能怎样?不如来说点正事。”元明空将赵让搭在椅子上的衣衫扔给他,坐下来说道。“你还记得,汪三太爷是在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毒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