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玄灵子的请求,赵让和元明空都一口答应,还让他不必客气。除此之外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吭声。玄灵子离开后,两人心里都有些怅然。趁元可欣给她哥哥开始涂抹药酒的空挡,他从屋后的梯子,径直上到屋顶,晒起了太阳。今天有些云,无风,正好让太阳的光线没有那么强烈,也不起沙尘,很是舒服!屋顶上还放着一把椅子,估计是元明空拿上来的,这家伙也是个爱享受的讲究人。有些人的讲究是外在的,吃的穿的用的,都很精致。但真正讲究的人,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言一行都仿佛在告诉身边的人:本就该如此。虽然这样不一定好,更不一定对,但赵让并不反感。他觉得日子已经够枯燥了,当然得靠自己找点事才能变得有意思。哪怕这件事做起来会很麻烦,但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发呆空闲着,岂不是更难受?胡思乱想了一阵,赵让的目光朝西边看去。他的眼神很好,但却也无法看穿西域这片茫茫的戈壁滩。总体来说,商盟还算是个包容的地方。即便暗流涌动,纷争不休,但想规规矩矩做生意的人还是能够立足的。而真正走进了目力所及的那片戈壁滩,可就不是这样了。西域虽然也有大威人活动,但数量少的可怜。主要是因为路途遥远,语言不通。大威人若是不会西域话,可谓是寸步难行。说难听点,若是人家笑嘻嘻的说要砍了你,听不懂的人还以为是要请自己吃饭呢!这样的地界,要不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想必根本没人会踏进一步。赵让当然也有自己的理由。他的理由并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气运之争。虽然这是一个极好的说辞,要不是赵让不想暴露身份,定然是谁问起他都会这么说。能来争气运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说实话,气运这玩意儿,对普通人虽然有用,但帮助并不大。在当下的大威,虽说还远远没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可只要勤快些,不偷懒,想吃口饱饭并不算太难。然而大部分人的要求也就是这样。再有余力了,便盖上间新房,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后半辈子的奔头,就全部着落在这孩子的身上。所以对于寻常百姓之家而言,气运这道东西,着实鸡肋。有了不嫌多,没有也能过。自阳关起,到今天为止,赵让已经在大威与西域的边界地带混迹了十余日,对这“气运”一说反倒有了些自己的理解。兴许这玩意儿就不是个具体的东西,没有说的那么神乎其神。这些世家豪门乃至于皇族都将后辈子孙送到西域的原因,实则是因为此地太过于混乱庞杂。只要来了,定然就无法独善其身,必得卷入些事端之中不可。待事情一件件都解决了,要是还能囫囵的从西域顺利归来,那可不就是有气运傍身?赵让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所以才对这些事端的发生宽下心来。既来之则安之,心安之处即故乡,西域和北境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反而能好好领略下另一番天地的雄浑壮烈!临近正午,日头更大,晒得赵让在天台上有些坐不住了,便准备回屋里凉快一会儿。刚起身,突然看到西北方地平线的尽头处,尘土飞扬,似是有很多人马在着急赶路。此地位于西域与大威北境的交界处,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倒也正常。在西域商盟提升了对大威的税收之后,逼的有些商人不得不剑走偏锋,绕开商盟,直接去往西域诸国进行交易。这样的行为当然被商盟看不顺眼。可以说血鹰勇士的“血”,大部分都是从这些商人来的。但这样的商人基本都是些行脚的散商,小本经营,平时都各做各的买卖,并不拉帮结伙。只有需要穿过茫茫戈壁滩,冒大险时,才会自发地聚集在一起,人多力量大,即便有时候并没什么用,好歹能让心里舒服点。临时聚成的商队,为了躲避商盟的探查,都是昼伏夜出,更不可能拥有马队。赵让一时间想不到会是什么人,便继续看了下去。过了一刻钟左右,这队人马还没有转向的意思,应该是直奔商盟而来。若是他们在前一个洼地处调转马头朝东走,那便是去往阳关。就在这时,西风烈所在的三层小楼也有所动静。赵让看到最顶层的阁楼打开了个窗户,一只鹰从里面飞了出来,拔高身形后,凌空盘了个圈子,迎着那对人马前进的方向飞去。见此,赵让赶紧从天台下来,回到店中,对元明空说道:“你快上来看!”元明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听到西风烈的鹰朝这群人飞去,心里隐隐也有不好的预感。两人就这么在天台上等了半个多时辰,直到那些人驻马停歇,烟尘退去,才大致看出些端倪。这群人马不下百人,而且纪律严明,立于烈日下,纹丝不动,似是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不过这百来号人全都穿着各自的便服,颜色式样五花八门,队伍中也并未竖起旗帜,还是难以分辨身份。从另一端进了城之后,很快便被店铺林立的长街遮挡住身形,不知去向。赵让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对元明空说道:“先睡一觉吧,今晚不是还有事?”两人一夜未合眼,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武修比寻常人的精气神强了许多,但也架不住一直的消耗,必须得抓紧时间恢复一下。元可欣关了店门,让赵让和她哥元明空去屋中休息,自己则坐在窗前,边小口咂酒,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赵让一闭眼,就像脑袋被重锤狠狠砸了下,登时便睡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晃他手臂,耳边还隐约传来声响。艰难的睁开眼,赵让看到元可欣一双水灵灵的双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也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赵让张口说道:“你眼睛真好看!”元可欣顿时有些害羞起来,面色微红。随即朝后退了两步,对赵让说道:“你快起来,门口……”“门口怎么了?”赵让听她语气不对,立马翻身下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赵让点点头,又问道:“你哥呢?”元可欣回道:“他早就醒了!”赵让急忙从屋里出来,第一眼便朝店外看去。发现只有两匹十分不错的马,拴在门口的驻马石上,除此之外再无一物。正疑惑间,鼻尖一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再看元明空用衣袖捂住口鼻,直勾勾的看着平铺在地面上的两个东西。“这……”饶是赵让也惊的说不出话来!元可欣虽然已经知道是何物,但还是难以接受……这会儿又看了一眼,扭头便干呕起来。“看出来了吧。”元明空说道。赵让当然已经看出这究竟是何物,但他还是蹲下身子,想要看的再真切些。“我睡着了多久?”赵让问道。“一个多时辰。”赵让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但实际上并不长。间隔的时间越短,眼前发生的就越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玄灵子道长,一个多时辰前,还和两人对坐,侃侃而谈天道纲常,扬言要严惩恶徒,没想到现在却就变成了一副干瘪的皮囊,铺在地上。在他旁边的另一幅皮囊,则是金钟镖局的副总镖头,金三两。“刚才这两匹马从街上飞奔而来,马鞍上绑着个木架子,上面挂着……挂着他俩的皮。”元明空说道。“皮上有很多瘀伤,该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将全身骨头打断,然后扯下来的。”赵让侧过头,看到边缘外翻,并且极不规整,这说明并不是用利器割下,而是用蛮力生拉硬拽。手段之残忍,使赵让单是在脑中一想,就不禁打了个冷战。“你再看他!”元明空指着玄灵子的皮囊说道。元领子的皮囊比金三两更加惨烈,胸口被烧穿了五个拳头大的窟窿。刚才赵让闻到的奇怪气味,正是这种焦糊味。擅长金钟罩这种外门硬功的金三两,竟然会被人打断全身骨头,再剥个精光。而玄灵子这位道长,才放话说要用什么“五雷天火”肃清恶人,胸前却就被烧穿了五个窟窿……做下这件事的人,就是要让金三两和玄灵子输在自己最擅长的功法上,让他俩自取其辱!“是西风烈?”赵让刚说出口,便摇头否定。以西风烈暴露出来的实力,赵让并不觉得他能做到这一步。要是当真不顾一切的动起手来,他们也不至于没有听到任何响动。这说明出手之人的武道修为,定然远超金三两和玄灵子,以至于这两人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旦夕之间便丢了性命。赵让面色凝重的说道:“看来商盟里来了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