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瘟疫
“愿赌服输嘛,没必要愁眉苦脸的。”在洛克菲勒位于纽约郊区泰利城豪宅的院子里,大鼻子摩根打趣着正在修剪绿植的洛克菲勒。“谁跟你说我输了?我还没死呢,就算我死了,我儿子也还没死!”洛克菲勒拿着剪刀,赌着气说道。“你这可就属于赖账了哈。”摩根在院子里找了张椅子坐下了。两个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的老头拌着嘴。在外人看来,金融大亨是一个脾气暴躁,不善辞令的暴君;石油大亨则性格严肃,不苟言辞。可在私下里,两个人却有着另外一面。尤其是年龄大了之后。“话说,你为什么一直揪着陈剑秋不放啊?”摩根有些不解地问道,“明摆着就是个硬茬,何必呢,一起赚钱不好吗?”“你是来替他当说客的吗?”洛克菲勒没好气地问道。“嘿,人家现在旗开得胜,势如破竹,哪里需要我当说客?”摩根又用自己的话撩拨石油大亨的神经,“我只是好奇而已。”“他要是得势了,咱们都得完蛋。”洛克菲勒直起了身,反复打量着自己刚刚修剪的一棵绿植,“不光是我们完蛋,我们的子孙也得完蛋。”“别那么笃定嘛。”摩根说道。就在这时候,一个女仆出现在了花园入口的地方。“老爷,该去教堂做礼拜了。”她毕恭毕敬地说道,“车已经为您备好了。”洛克菲勒换了一身衣服,两个人走出了豪宅的大门。一辆福特“T”型车停在大门口。“你也买了陈剑秋的车?”摩根哑然失笑。“你没买吗?”洛克菲勒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倒是想搞一辆自己生产的,可手下那帮人没用啊。”院子的角落,还停着一辆一模一样的“T“型车。洛克菲勒登上了自己的车。他想了下,又回过头,神色严肃地摩根说道:“我之所以下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无论是陈本人,还是他的族群,大部分都不信教。”“他们和我们的信仰不一,是异教徒,这是永远不可调和的!”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上如果涉及到信仰问题,再有利益冲突的话,那可真是血流成河。比如,十字军东征,再比如,三十年战争,等等等等。这种事情,不会因为科技的发展而改变。人们总喜欢将自己的一些理念,强加在别人身上。信仰自由,并没有说说那么简单。当麦金莱正式开始他第二段任期的时候,共和党的两派之间消停了一阵子。双方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直到,一件事情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变化。德克萨斯州西部州边境,斯托克顿堡。和隔壁工厂林立的新墨西哥州相比,这里就要传统了许多,还是以畜牧业为主。大约十年前,最早的一批华人越过州边境线来到了这里买地定居。生活并不只有枪支和工厂,还有牛羊和远方。和新墨西哥州不同,得克萨斯州的民粹就多了许多,他们的观点也比较极端。当地的居民,显然不太欢迎华人的到来,尽管他们都有美国国籍,都购买了地。他们成立了一个叫做“反入侵联盟”的组织,找到当地华人的领头者,希望华人能够离开。当地的华人领袖叫做林三山,之前是陈剑秋龙骧组中的一名小队长,后来结了婚,打算找个农场或者牧场过悠闲一点的生活。陈剑秋非常支持他的选择,同时念在他在自己手下待了蛮久,还给了他一笔安家费。有这个人当领头人,那些上门的白人们,突然发现事情有些棘手。和以前木讷、老实、手无寸铁的固有印象不同,这些华人都带着枪。谈判的结果便是没有结果。林三山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买了地,这些白人还是要找麻烦。于是,他和来到这里的华人们果断拒绝了。德州也是个武德充沛的地方,毕竟当初也是率先独立出来真刀真枪和墨西哥人干过一段时间。两边打了起来。然后,当地白人就发现了第二个“惊喜”。这些华人好像都接受过军事训练,防守有条不紊。白人们连打了三场都打输了,付出了死5人,伤8人的代价,而华人则无一伤亡。当地居民将华人以故意杀人罪告上了圣安东尼奥的法庭。在被告人缺席的情况下,法院判了几个华人绞刑。然而判是判了,法庭却表示自己没有足够的警力去执行这项判决。斯托克顿堡的居民们!现在你们是正义的!自己去把暴徒绳之以法吧。但问题是,打是打不过的,州长也没有启用州民兵的打算。高额的赏金倒是挂上了。可这里的华人很团结,无论是警长还是赏金猎人,都没有这个胆子进华人聚居地抓人。所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十年过去了,居住在斯托克顿堡的华人变得越来越多。然而,当地白人和华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丝毫改善。两边的居住地,将斯托克顿堡一分为二,两边老死不相往来。1900年的一天的早晨。斯托克顿堡的第一缕阳光洒向了华人聚居地的街道。林三山穿着一件灰色的布马褂,和往常一样沿着街道溜达。路上早起的人并不多,不过每一个人看见林三山,都会向他打招呼。作为统领了这片街区十年的华人领袖,他在这里的威望无人可及。看着那些正在拆门板准备开业的店主们,林三山很欣慰。他好歹没有辜负陈先生的期望。突然,一个披着马甲的年轻汉子从街角跑了出来,跑到了林三山的面前。他喘着粗气,神色有些慌张。林三山上下打量了下他,皱起了眉头:“发生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黄,黄家二婶的病情没有一点好转,反,反而加重了,浑身上下出了黑色的疱疹,眼看就要不行了!”林三山心中一惊:果然是‘核病’!所谓‘核病’,即是鼠疫,也就是那个曾经让整个世界为之震颤的黑死病。“除了他家里人以外,有其他人和他接触吗?”林三山表情严肃地问道。汉子摇了摇头:“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她单独隔离了,照顾她的家人也非常小心,目前没有出现类似的症状。”林三山点了点头:“早上让大家都别忙其他事情了,组织灭鼠!用生石灰消杀,另外,大家能回到自己农场或者牧场去的,就回去,不要凑热闹!”鼠疫在十九世纪末时不时还会出现。由于人口流动的频繁,华雷斯和罗斯威尔也偶尔出现过几例。但陈剑秋的反应很快。在得知消息后,便立刻对病原采取隔离措施,同时对病源周围环境进行消杀,所以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传播。作为陈剑秋曾经的手下和政策主要执行者,林三山很熟悉所有的操作。镇上的华人们很快行动了起来。他们戴上了口罩,开始处理自己住处的每一个角落。最终,除了刚开始感染的黄家二婶没有挺过来外,其他人都没有被传染。而住在隔壁的当地白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白人镇长派人靠近这边观察,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带着口罩,正在将黄家二婶尸体进行火葬的林三山和其他人。其实在美的华人,仍习惯于土葬,可按照陈剑秋的说法,非常时刻应该用非常办法。华雷斯出现鼠疫的时候,他一把火烧掉了二十来具染病而亡的尸体。于是,在西南国境线上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平时,仍旧支持土葬,只要家属能找到地;但在诸如疫情这样的特殊时刻,就必须火葬了。在林三山看来,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可落在那位偷偷瞄着的白种人眼里,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正在来临。他跌跌撞撞跑回了礼拜堂。“魔鬼,魔鬼来到了人世间!那些黄皮,黄皮肤的华人,瘟疫,瘟疫正在他们中间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