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府来人站在控鹤司牢房中,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这传说中有进无出的地方,把自己也吞噬进去。当他看清楚秦佑谨脸上那股惊喜时,心中不由暗暗鄙夷。他虽然是宗室偏远子弟,却也知道,秦佑谨这个信阳郡王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他太过无能懦弱,没有威胁。没想到这秦佑谨却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得知皇帝驾崩、皇子溺亡的消息后,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未来天子。真是好笑。不过,他也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表露出来,反倒是当秦佑谨抬眼看他的时候,连忙奉上了一个略显谄媚的笑容。谁知道天上哪块云彩会下雨呢?万一这老天真的瞎了眼,真的让这窝囊废当上了皇帝呢?只是宗亲府的人原以为控鹤司会不肯放人,没想到看到宗亲府的印章文书后,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郡王请吧!”宗亲府的官员客客气气地伸手,让简单洗漱更衣的秦佑谨上了马车,赶往皇宫中。坐在马车上,秦佑谨心中壮志踌躇,眼前都是上辈子自己成为太子和皇帝之后的画面。天下至尊的滋味,真是比所有美酒佳肴都更令人难忘。“朕才是真命天子!”两次都是坐在家里,皇位就自己掉了下来,秦佑谨已经笃信这一点。“上辈子朕错信了林雪容那个骗子,被她害死,老天便给了朕第二次机会。”“这一次,朕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过,顾昭这一次不守妇道,狂悖放荡,也绝对不能让她当太子妃和皇后。”“嗯,等朕定下名分,便选择合适的淑女,立为太子妃;至于顾昭,若是她知错改错,且贞洁未失的话,可以酌情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哼,朕是看在她上辈子为朕竭尽心力、生育一女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须知东宫妾室,以后也是一宫妃位,不知道多少贵女求之不得呢。”就在秦佑谨放飞思想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秦佑谨回过神,昂着头下了车。看了看左右,秦佑谨就认出了这是哪里。思亲殿,上辈子先帝停灵在此,这一辈子,应该是他那位短命兄长停灵之所了。秦佑谨双手背负在身后,挺胸昂首,站在原地。上辈子,就是在这里,他被人拉到这里,心中正恐惧的时候,一群阁老大臣涌上来就拜,将他请入殿中,宣读了先帝遗诏,将他立为太子……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秦佑谨等着这一幕再次发生。宗亲府的几位小官已经向前方偏殿走去,走了半截才发现,秦佑谨没有跟上来。“信阳郡王?”他们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疑惑,不知道秦佑谨在后面仰头望天是什么意思。秦佑谨双唇不动,轻轻吐出一个深沉的音节“唔?”一个性急的小官已经小步跑回去,努力克制着心中的不耐烦,催促着他“郡王请入殿!”秦佑谨面色不悦,左右看了看,这一次那些文武百官竟然没有出殿相迎?他们也太骄横了吧?这是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未来皇帝看在眼里啊。“郡王?”宗亲府的官员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宗亲府得到消息,急忙入宫,然后按照惯例,通知有资格前来的所有皇子宗亲。他们负责的是这位信阳郡王,其他同僚则分别去其他宗室家中请人。偏偏这位信阳郡王最麻烦,堂堂皇子,竟然在监牢之中!带他出来费了半天功夫,其他同僚只怕是早就已经回来,这不显得他们格外无能吗?现在人都已经到了,却站在门口仰头望天,装什么高深莫测呢!“请郡王入殿!”秦佑谨听出了身边官员语气中的不恭,转头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七品小官,竟然敢对他如此说话,等他登基之后,必然要好好收拾收拾这等小人!见直到现在也没有百官出迎,秦佑谨心中很是不悦,但是想想如今名分未定——“暂时先不跟他们计较!”秦佑谨摆了摆袖子,迈开脚步,向着偏殿走去。“信阳郡王到!”唱名声响起,秦佑谨志得意满,抬脚入内。在他想来,随着他的到来,那些官员们总应该一个个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涌上前来向他表忠心了。可是这一声唱名,甚至都没有让大殿中众人回过头来看一眼。秦佑谨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一点点垮下来,心情就像是火热的炭块被泼上了一瓢冷水一样,迅速降温。这,这不是他想要的画面!小太监过来,引着秦佑谨往前走,来到了他的位置上。秦佑谨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方的顾昭。她穿着彩鹤服,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侧,但是她的彩鹤服上,星星点点全都是血渍,尤其是下摆,几乎已经被鲜血染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