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昭扯了两句闲话,秦佑臻竟然觉得自己这些天压在心中沉甸甸的恐惧和焦虑轻了不少。他看着顾昭清丽的脸和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如果他的后宫有这么一个女主人的话,大概他这些天也不必经受这么多折磨,还不得不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硬是找不到一个人诉说。那些莺莺燕燕,平时围着他撒娇卖乖都是好手,但是真的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他却根本不敢跟她们说一个字。秦佑臻盯着顾昭的脸,一时陷入了遐想。顾昭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什么,立刻坐直了身体,和他拉开了距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庄重疏离。秦佑臻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到这样的对待,心里有些微恼怒,但是更多的竟然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有点好笑,有点好气,又有点释然。为什么这样的大事,他没有跟阁老们商量,没有跟东宫那些信重的臣下商量,反而选择了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敬畏他的顾昭?除了那些阁老官员们都有各自的政治立场,与他并不是完全同心同德,而控鹤司则只是皇帝鹰犬之外,还有几个原因一是顾昭是唯一一个见过他最尴尬最落魄最真实面貌的人;二是顾昭救过他好几次,对他并无恶意;三是顾昭连他的太子妃都不想当,就更不会被其他人用富贵收买,背叛与他。现在看来,顾昭还是那个顾昭,秦佑臻反而觉得踏实了不少。顾昭见他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清了清嗓子,提醒秦佑臻他们是在说正事。秦佑臻回过神来,想起刚才顾昭说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顾昭,你说那荒庙惨案中,有很多人仿佛疯了一般,不分敌友,拼死相残?”顾昭腹诽道,你这才醒过来啊,刚才在做什么美梦呢?心里这么想着,顾昭脸上仍旧是一片肃然“正是如此。”秦佑臻微微张开了嘴巴,心中涌上一股喜悦“顾爱卿,你这么说,就是觉得那些人的情况和朕身边的大内侍卫所遭遇的有所相似了?”顾昭点了点头“没错,至少以微臣当时的经历,可以断定,这世间是真的存在一种药物,能够使人产生幻觉。”“在幻觉中看见自己最恐惧最担心的人或者事,很可能把身边的同袍、友人都当成不共戴天的死敌,与对方拼死搏斗。”顾昭想起了自己当时被老白的烟雾迷惑之后,所看见的那些画面,还觉得心有余悸。秦佑臻双手握紧,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么朕晚上做噩梦会不会也是这种药物造成的?”顾昭谨慎地回答“现在还没有经过勘察,微臣不敢妄自断言。但是有药物能造成这种效果,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秦佑臻咬紧了牙,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即使是有药物能使人陷入幻觉,也是有人主使,有人配合才能做到!”顾昭用沉默表示赞同。就算不是皇帝,普通人知道自己这么多天经历的可怕遭遇都是有心人的算计,也会暴怒的。但是能够算计皇帝的人,只怕也不是普通人。“荒庙惨案的真凶,你们找到了吗?”秦佑臻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到了关键之处。当时顾昭的结论是,真凶应该是一个深宫中的女子,容貌很美,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对暗卫头领可能也怀有恨意;而且顾昭还给了秦佑臻一个用暗文书写的小册子,是暗卫头领留下的东西。秦佑臻忙着处理各种事务,竟然忘了那个小册子,到现在也没有找人去翻译其中的内容。顾昭看了他一眼“没有陛下您的旨意,微臣岂敢擅自调查宫中之人?”秦佑臻尴尬得脸色微红,他刚才问的话确实有失水准。宫中美貌女子,那就是后宫嫔妃,涉及她们的事情,顾昭作为一个外官,不得到皇帝的旨意,怎么敢擅自调查?顾昭就像是没有看见秦佑臻的尴尬一样,继续说道“现在看来,如果是这个女子或者她背后的人对陛下动手,用药物令陛下每晚做噩梦,用药物令大内侍卫自相残杀的话,也是很有可能的。”秦佑臻连连点头,荒庙惨案的真凶就是为了栽赃陷害他,让守正帝对他产生怀疑,逼他走上弑父杀兄弟的道路。但是顾昭发现了她的存在,给荒庙惨案的定论就彻底改变,使得这个真凶计划失败。哪怕秦佑臻真的做了那些弑父杀兄弟的事情,没有顾昭的证明,知情者又不肯开口,她就算是公开宣扬秦佑臻弑父杀兄弟,没有证据也无法取信于人,剥夺秦佑臻继位的权利。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佑臻成为了新君,入住乾元宫,号令天下。显然她这种野心勃勃的人物并不会甘心于此,所以她利用自己的优势,对秦佑臻发起了新的攻击。顾昭淡淡地说道“知道了她的动机,就很容易圈出来嫌疑人。”这个女子的目标显然是北安帝位。女子又不能当皇帝,那些没有儿子的嫔妃都可以洗去嫌疑。守正帝的皇子如今只有三个年幼未成年的还活着,他们的母亲都有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