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天，徐秋良难得地给林二虎放了个假。一大早，天还没亮林小满就起来把鸡蛋鸭蛋鹅蛋都煮上了。还特意在村里别人家买了几个初的下的蛋，说是端午这天小孩吃初一下的蛋，往后肚子不疼。林小满把这几个鸡蛋都划了记号。又给房前屋后都插上艾蒿和桃枝。还挂了从那边买的端午小套装，有猴有斧有扫帚。又去林二虎那屋给他手脚都绑上五彩绳，然后将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林二虎从炕上拽起来。“俺弄了些露水，你起来洗把脸。”林二虎三两下用露水洗了把脸，被林小满按着拖回来好好地又洗了一遍。早上吃的鸡蛋粽子咸鸭蛋。吃完后，林二虎拿了个鹅蛋去找村里小伙伴们撞蛋去了。村里养鹅的人家不多，就是有人家养鹅，也没谁像林二虎这么狗。小伙伴们拿的不是鸭蛋就是鸡蛋，没一个撞得过林二虎，自然林二虎成了今年端午的蛋王。回来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身后还跟着从城里回来的狗蛋，狗蛋身上背了个口袋，里面装了十几个撞碎的鸡蛋。狗蛋一看到林小满，大老远就冲了过来，“二姐，二姐，俺可想你了。”林小满接住像炮弹一样砸过来的林狗蛋，抱起来掂了掂，“沉了，最近吃得好呗？”林狗蛋害羞，“那是，一个月能吃上好几回肉呢。”想到从前在林老太跟前时，虽然不用他做什么活，但在吃食上林老太看得紧，别人虽不像姐弟俩经常吃不饱饭，但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就是有肉，也是老头老太太先吃，别人能吃个汤煮菜就不错了。如今一个月吃几回肉，看似不多，也比从前强太多。林狗蛋从身上拿出一个小钱袋子，“俺姐让俺给二姐的，说是珠花卖得挺好，还想让二姐帮着再弄些真珠。”林小满打开钱袋子，里面放了不少碎银子，看起来和她之前说的二两只多不少。林小满心下满意，这两个堂妹倒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倒不枉她帮她们一场。收下银子后，林小满道：“俺这里又弄来一些真珠，有上回拿你家的两倍，你自己能带得回去吗？”林狗蛋笑，“俺大哥也回来了，被族长叫去家里说话了，他说过会儿就来和二姐说话。”知道林文耀也跟回来，林小满就不担心了。说完正事，林狗蛋指着自己背着的一兜子被撞碎的鸡蛋和林小满告状，“二姐，二哥坏，他把俺的鸡蛋都撞碎了。”林二虎嘿嘿地贼笑，拿着他手里还完好无损的鹅蛋气人。林小满瞪了他一眼，接过林狗蛋的鸡蛋包，“二姐把你这些鸡蛋煮成茶叶蛋吧。”林狗蛋没吃过茶叶蛋，但二姐做吃的和二婶一样好吃，她说做茶叶蛋，茶叶蛋一定很好吃。让林狗蛋和林二虎去他那屋玩，她去弄了个小炉子，把林狗蛋这十几个鸡蛋放到锅里，加入茶、盐、酱油和五香料包，一起放到小锅子上面煮。她又去灶房弄几个菜。天热了，再烧屋里的灶，屋里就没法待人，林小满早就开始用灶房独立的炉灶了。过节的饭菜肯定要比平常好，徐秋良那边也要送一些过去，林文耀和林狗蛋也来了，林小满打算做八个菜，有鱼有肉有蛋有海鲜。不等林小满菜做好，林文耀已经过来了。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儿，一进门就挽了袖子要帮忙。林小满拒绝无效，让他去前面菜地里拔些才长出来的小菜剁了喂鸡鸭鹅。林小满在后院砌了窝，里面养了五十多只鸡，二十来只鸭，还有几只小鹅仔。此时鸡鸭鹅还小，吃得也不多，院门外那块地里种的小菜就够喂了，等它们长大，就要在院外再砌个窝养了。到时甜菜叶也能掰着喂了，养再多也不愁没菜喂。等林文耀咣咣咣地把鸡食剁好，林小满又让他去后院把猪食熬了，等林文耀都做完了，林小满的八道菜也出锅了。分出一半让林二虎、林文耀和林狗蛋一起给徐秋良送过去，还给带了一壶度数不高的汾酒，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他们家就喝沈桂花让车把式带回来的雄黄酒了。可菜都快凉了，那兄弟三人还没回来。林小满到门外张望也不见人影，干脆去前面瞧瞧是咋回事。一直走到徐秋良家外，才看到徐秋良坐在桌旁边吃边喝，他的几个兄弟也吃吃喝喝，林二虎三人则在旁边站着伺候徐秋良喝酒。许是几杯酒下肚，徐秋良有些亢奋，“我说文耀啊，你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没考上秀才，得加把劲儿了。”林文耀恭顺点头，“先生教训的是。”徐秋良点着桌上刚刚喝空的酒杯，林文耀立即给倒满，徐秋良很满意，想到他从前教的学生，再看看林文耀，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是别人家的学生知道尊师重道，他的学生只会气他这个先生。“回去收拾些书本，再带几身衣裳，明日就住过来吧，跟我读两个月书，今年八月府城的院试你就和维桢一起下场，怎么也得榜上有名。刚好院试后就是乡试，维桢还小，就先不下场了，你可多留在府城几日，若考上秀才，也可下场一试。”林文耀闻言大喜，他早就知道村西住了位从京城流放来的官员，曾经还教过太子读书，学问可想而知。之前听说林二虎跟着他读书还羡慕过，如今他肯教自己哪怕只教几个月，也会让他受益匪浅。林文耀立即弯腰见礼，“学生劳烦先生费心教导了。”徐秋良却摆手道：“我这也是看在他们姐弟的面子上，你将来有出息了，可别学你奶你三叔拎不清。他们姐弟俩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维桢又是要入仕的，你是他的堂兄，不求你能与他守望相助，别拖后腿就行。”林文耀有些尴尬，虽然徐秋良这话说得没毛病，却也算不上客气，果然，对他刮目相看只是因为他是林二虎的堂兄。“先生放心，学生与二弟血脉相连，若将来学生能入仕为官，定不会辜负先生今日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