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超市外面看到不少推车或是挎筐来卖蘑菇的，一斤十几到二十几元。有些姐弟俩不太认得，但大多都是从前常吃的。这时候山上的蘑菇长势最好，用不上半天他们就能采上百斤，到时送到那边卖了，先买两身衣服，再多买些白米白面，这个冬天就不愁过了。姐弟俩一边采蘑菇，一边朝林二虎上回见着棒槌的那片地方走去。“姐，就在那边，从前听爹说挖棒槌时不能把须子挖断了，等会儿俺们小心着些。”“晓得，俺带了锹，等会把周边的土都挖开，再一点点地弄。”林二虎说的那片棒槌长在一处背阴的山坡上，旁边长着高大的树木和杂草，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只是等姐弟到时，看到的却是一片刚被翻过的泥土，从痕迹上可以看出被挖的时间不长。林二虎懊恼，“早知被人抢先了，俺就该早点过来挖了。”林小满也有些失望，却还是安慰道：“被人挖了那就不该是俺们家的，今儿采这些蘑菇也能换不少钱。天冷前多加把劲儿，总是能存够吃到明年的粮。”林二虎还是叹气，林小满只好道：“你早挖了，也是要被爷奶拿去换钱，还不如便宜了旁人。”“这倒也是！唉！”虽然又叹了口气，但明显林二虎不那么沮丧了。在周围也仔细地找了一圈，最后在一棵树下的草丛里翻到一支不算太大的棒槌。姐弟俩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在地上掀了块苔藓包上，外面又裹了几层叶子，再用草绳捆了几圈，这才塞到大筐的下面。又在山上转了一圈，除了两大筐蘑菇，还摘了不少野果子，回家在果皮切上几刀，串成串挂在房檐下阴成果干，冬日里可以泡水，也可以放糖蒸着吃。当初娘在时，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姐弟俩吃过的好东西多着呢，自然比村里人更会吃一些。回到家后喝了一瓢水，再把今日收获倒出来分拣。野果子装到筐里放去灶房，蘑菇按不同种类分成两大两小四筐，把有虫的或是瘘了的都挑出去。林小满的力气大，两个大筐她挎着，里面装的都是榛蘑。林二虎力气小，挎了两个小筐，一个筐里是松树蘑，一个筐里是半筐猴头蘑和三块灵芝。许是来的晚了，街上的人比昨天还要多，姐弟俩还没走到昨天买东西的超市，就被人给拦住了。一个穿着优雅长裙的圆润女人问：“小孩，你们这蘑菇是卖的吗？”林小满和林二虎忙不迭点头，林小满道：“卖的卖的，阿姨要买蘑菇吗？”一声阿姨叫的女人眉开眼笑，“哎呦，这小嘴甜的，我小六十的人，都能做你们的奶奶了，可不兴叫阿姨。我姓柳，你们叫我柳奶奶吧。”林小满吃惊地看着柳奶奶白皙的脸庞，上面几乎看不到一丝褶子。再想想林老太才刚过五十，一张脸上沟壑纵横。放在一起比较，说比这个柳奶奶年长二十她都信。“柳奶奶，你可真年轻，平日里都涂的啥？”柳奶奶被林小满逗得更高兴了，“也没涂啥，我这人打年轻时就不爱化妆，平日就是涂些滋养霜，都是十几二十块钱的东西。主要还得是心态好，还要注意防晒，女人一晒多了，皮肤底子就不行了，也老得快。”林小满忙点头，他们乡下的女人都要跟着下地干农活，大日头一晒，可不就比城里的女人看着老？往后她再下地干活，可要捂得严严实实才行。说着话，柳奶奶招呼姐弟俩，“挺沉的，别站在这里唠了，咱们到旁边看看蘑菇。”林小满和林二虎挎着筐跟了过去，把筐放到地上，柳奶奶开始在几个筐里翻看。“你们这蘑菇真不错，还没什么虫，卖多少钱一斤？便宜的话，我就多买一些。”林小满记得昨天看到榛蘑是卖十六一斤，松蘑二十五一斤，还没他们拿来的好。猴头蘑倒是没见人卖过，但他们那边卖得就挺贵的，这边应该也不便宜。可他们姐弟俩没秤啊！林小满指着几个筐道：“柳奶奶，俺们没称，就按筐卖吧。榛蘑一大筐差不多有三十多斤，俺卖柳奶奶四百五一筐，两筐九百，松蘑差不多五斤，柳奶奶给俺一百就行。猴头和灵芝也都是山上采的，俺也不知道该咋卖，柳奶奶看着给吧。”柳奶奶嘴角抽了抽，这是打算让她都包圆了？看看两大筐榛蘑，筐很大，里面的蘑菇比小姑娘说的只多不少。这个价确实是便宜，可她只是想买些回去等明天周末，儿子一家回来炖鸡吃，最多也就是再买个十几斤晒成干货，哪买得了这么多？可这俩孩子看着就像小可怜似的，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下，说不买吧，心里还怪过意不去的。一咬牙，柳奶奶道：“那行，你们跟我回家，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哎，这筐我拿着吧，看你年纪不大，咋拿得动这么沉的筐？你们爸妈咋就放心你们出来？”说着，柳奶奶提起一个装榛蘑的大筐，沉的她差点没闪了腰。再看林小满还没到她肩头高，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十四岁，竟不费劲地提两筐走不知多远，更心疼起这两个孩子。林小满和林二虎不知道柳奶奶心里已经把他们当成小可怜了，高高兴兴地跟在柳奶奶身后往她指的小区走。路上柳奶奶拿出那个这边人人都有的方块，按了几下放在耳边，不多时就听那边传来声音，柳奶奶道：“老张啊，你家买蘑菇不？我在这边遇到两个卖蘑菇的小孩，蘑菇看着真好，就是太多了，我一家吃不完，你要是买的话，咱们分分？……行行，等会小区楼下见……嗯嗯，是挺多的，你看还有谁想买，多招呼几个人，自备袋子，我看这俩孩子也不像有塑料袋的。”“哎呦，老许啊，我这边……对对，我记着你家有秤吧？借用一下。”没走出去多远，柳奶奶已经联系了好几个人，收起方块，脸上堆着笑，“成了，奶奶招呼了好些人，等会儿你这些蘑菇不愁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