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脑机中心三楼小会议室。叶铭站在白板前，手握水笔，盛飞就站在他身后，一脸紧张地手握实验记录单。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通过计算，这种混合力场——其实我很想叫它引力场的……”叶铭偏头看着白板，想了想后圈了一下：“有空我想想看怎么设计一个实验来探测一下引力子——不过我极度怀疑，它应该仅仅只具有引力场的性质而非真正的引力场。”听着叶铭突如其来的思绪放飞，别说盛飞，就连周校长和唐教授以及另外两位闻讯而来搞脑机的副教授都颇有一头雾水的感觉。西红柿毕竟他们都属于大方向的计算机专业。倒是潘院士眉头深锁，沉吟几秒后问道：“按照你之前的理论，它必须跨越维度之后才能被确定，对不对？”“对！”叶铭笑着点头。有个跟上思路的捧跟选手真不错。“先不说这个，过几天在学术会上我提一下。我们接着说约束，粗略地计算，它替代强磁约束肯定是没问题的，甚至按照现有的一二三级回路设计，它立刻就能上马，从而实现Q值大于一。”“但整体而言，要实现聚变的高转换率，还需要对结构进行重新设计，才能实现商业上的运行，而且氘氚聚变还牵扯到成本问题……路子还得往氦3聚变上走……”叶铭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盛飞：“师兄记一下，再做一下对高速中子的约束实验。”“好……”盛飞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回答得不那么铿切了。——从进门到现在，他的心情经历了兴奋、激动、紧张、迟疑、惶恐、无奈……这一系列的波动。到现在，他已经有些“躺平”了。原因很简单，叶铭随口布置的任务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从半小时前，周校长等人两眼放光拉着叶铭就进入会议到现在，叶铭一直在一边问，一边算，一边讲，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感受。这也就算了，但他一边算还一边给盛飞安排各种“活”。譬如测量真空穿透衰减，譬如测量晶体电子衰减，譬如完成场转化模型……这些说起来好听，但只要一细想就知道，这哪里是他能够搞定的？这就相当于，他一个奥拓，结果被征过去跑拉力赛……你说他是什么心情？边上的唐教授洞若观火，知道叶铭现在处于兴奋状态，但看到盛飞一副焉巴状态就笑了起来：“高速中子，我们哪里去做？”“额，那就先说到这。”叶铭一怔，看到盛飞一脸紧张惶恐后，他也一笑：“反正就是，既然约束阱能够在不同的基底和条件下表现不同，那就要把它的潜力都榨出来，说不定就是一扇门呢？”“譬如，除了聚变发电，还可以用来尝试聚变引擎嘛……”说着叶铭擦掉白板，又画了一个简单的引擎模型。“个人觉得，聚变引擎比聚变发电还要简单点……英国搞的代达罗斯计划是到达光速的7%，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搞，只需要到第二宇宙速度就行了。”叶铭一边说，一边开始计算燃料载荷比。“对了，我认为……约束反物质，它也是可以的。”这一下，包括潘院士，都目瞪口呆起来。……三小时后，周校长办公室。周校长掏出烟盒，丢了一根给唐志高。“你的学生。”“不敢当了，我就没给他上过课。”唐教授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也就只给他当了两次通讯作者，改了一下论文。”“为啥没上课？”“我的信息课是大二的，他大一下期就把所有专业课修完了。”“……牛逼啊！”周校长感慨着，眼神却不停地闪来闪去。这表示他在一心二用地做思考。师生两个陷入沉默。唐教授缓缓吐了个烟圈：“说实话，今年的诺奖没他，我真不服。”“还是没赶上趟，他那篇最重量级的论文九月份才见刊，诺奖都开奖了你们才公布实验结果……你们成果公布太晚了。”“但瑞典那帮人但凡有点眼力界也能看出芯片材料的前景。”“嗯……先不说这个了，我想想看，我们还是要拿下可控聚变堆。”摁灭烟头，周校长深吸一口气。唐教授也咬着嘴，沉默点头，但眼中却升起担忧。省交虽然有叶铭这个天才坐镇，但这种工程类的任务，再天的天才也不可能徒手建个反应堆出来。那需要大量的数学家、物理学家、材料专家和优秀的工程师进行配合，跟上叶铭的思路，完成叶铭布置的任务。盛飞就算是省交培养的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了——如果按照唯论文唯成果论的话，盛飞的几篇论文足以让他博士一毕业就被某个211以上的大学聘为教授。但就在刚才，面对叶铭布置的任务，这小伙子居然有些“怕”了。这固然与专业有关，但也明显表现出，盛飞确实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周校长又道：“叶铭比较听你的话，你去给他说道说道，就说让他先安下心来，先解决反应堆的理论问题。”“那学校呢？”“等过几天，看看学术会的影响，完了到时候我去挖人。”周校长又拉开抽屉，点了根烟，眉头紧锁：“没有团队就给他搭团队，没钱老子大不了卖房——你给他说，你说校长打算卖房支持他！”“……您是不是赖皮了点？”“总得表明态度嘛，砸锅卖铁说得太虚了。”周校长呵呵一笑：“总之就是，拼了老命都要拿下。省交今后成龙成虫，就看今朝。”唐教授缓缓呼气，沉默点头。是的，如果能够拿下可控核聚变，继而再实现聚变引擎，那学校今后就真的直接起飞了。沉默中，唐教授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后打算掐掉，但想了想还是打算接起来。听了几句后，唐教授便起身告辞：“我得去公司那边看看，intel、三星、NVIDIA的人扎堆来了。”“干点正事行不行？哦，是这些公司啊……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