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芬不想上车。这也太寒碜了，谁家闺秀出门会坐这个？还要不要面子了？她宁可步行都不要坐！沈云槐也很恼怒，知道的是伯娘送自己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上街采买呢。他气哼哼地问：“福伯，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福伯笑得十分官方：“家里常用的马车只有两辆，夫人和杜若姑娘一早出门用了一辆，只剩下这个了，这还是大少爷好不容易腾出来的。”徐清芬立刻警觉，怎么又是这个杜若？昨天竟住在大宅，而且跟裴当家如此亲近，居然会一起出门？时不我待啊，这口肥肉不少人盯着呢，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这时，福伯又道：“若是三少爷和姑娘不愿坐这辆，那就等夫人回来再做打算。”沈云槐转身就走，这时东来远远跑来，嚷嚷道：“人怎么还没送去？大少爷着急呢。”福伯道：“三少爷想坐个体面的马车。”东来气得翻了个白眼，“咱们大少爷都用这车，他们反倒挑剔起来？不坐算了，我赶紧把马车给少爷送回去。”徐清芬眼珠转了转，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车是沈云柏专用？他……这么节俭的么？徐清芬确定，裴锦和沈云柏这娘俩是真抠！而且不是一般的抠！听姨母说，沈云柏以前大手大脚，极其败家，现在怎么变小气了呢？这不是改好了，是改大劲儿了呀！好在这宅子总不是假的，阮秋屏把少夫人的位置腾出来，总要争一争吧？等自己做了女主人，一定把这家人抠门的习气改一改。车马是门面，可不能在这上面省钱，不然多让人笑话。但现在，还得迎合他们家不是？徐清芬笑道：“福伯，我不在意的，云柏哥哥能用，我怎么就不能呢？”福伯呵呵地笑，“还是徐姑娘懂事理。”沈云槐：“……”意思是我不懂事儿呗？想想沈云柏昨天的出场，都造成那样了还不以为意，想必早就习惯了。他都不在乎，咱还怕啥？反正说出去也是大伯娘怠慢客人。沈云槐豁上了，把行李丢上车，撑住板车边缘跳了上去。徐清芬也慢吞吞上车，挑了块干净的角落坐下。沈云槐吸了吸鼻子，然后到处闻，“什么味儿？”徐清芬也皱眉，“像是……饭汤味儿？”东来跳上车，坐到赶车的福伯旁边，跟沈云槐二人解释：“那是今早的汤，不小心洒出来些，三少爷先将就着，一会儿回去就把车板子洗干净。”徐清芬幽幽叹了口气，“大少爷每日都是如此吗？太过辛苦了，竟然边赶路边吃饭，都没个人心疼。”东来：“……”大姐你戏是不是有点儿多。和三个男人一起坐在板车上，徐清芬很是着恼，但为了表现出能吃苦，她还必须忍着。她用手帕挡着脸，生怕被认出来，远远看见熟人，赶紧背过身装鹌鹑。就这样担惊受怕了一路，总算是到了老宅。刚进巷子，老远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儿。徐清芬不由皱了皱眉，就……还挺有烟火气的。她转念又一想，在这儿做皂的总不能饿着肚子，生火做饭也是正常。只是，这里的炊烟有点儿浓啊。好吧，毕竟每天要送一千多份货呢，人少了可做不出来。她不停地说服自己，直到看见沈云柏。沈大少还是一身短打，黑，但是黑得很俊。徐清芬麻了，想想从前见过的那些商贾子弟，哪个不是衣着光鲜？都是富二代，差别怎么这么大呢？她暗下决心，等我当了少夫人，得好好给他拾掇拾掇，堂堂少东家，总不能比沈云槐穿得差吧？“云柏哥哥，”徐清芬甩着小手帕扭了过去，沈云柏吓了一跳，“你好好走路，内个啥，昨天的酸梅汤能熬吧？”徐清芬不由一喜，虽入了秋，中午还是很热的，看来沈云柏是喝好那口了。她笑道：“熬酸梅汤不难，只是要用的材料麻烦，我写个单子派人买来吧。”沈云柏很不耐烦，“等买回来，菜都该凉了，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昨晚就问过我娘，她亲自给我配的料。”沈云柏将徐清芬带到一个独立的灶间，“这屋是你的，锅也是你专用。药材放在这边，都是顶好的料，我跟我娘赊的！千万别霍霍了！”这么大一口锅？徐清芬颤抖着问：“要熬多少？”沈云柏指了指门边两个大圆桶，“装满。”“太……多了吧？”沈云柏气道：“能不能做？不能就换人！少爷我中午就要用！”“……能，能做。”沈云柏点点头，“药材洗干净点儿，装在布袋子里熬，别弄得哪儿都是药渣。”他走到门口，一眼看见站着发愣的堂弟，大声喊：“沈云槐，行李放好了吧？别在那儿杵着，赶紧去挑菜！”沈云槐已经疯了。这里将两个院子打通，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竟然只是在做饭！说好的做皂呢？我来学手艺的，就这？让我去挑菜？沈云槐镇定下来，不能生气，不能发火，否则就中了圈套。沈云柏一定是在玩路子，如果我不耐烦，或是跟他吵起来，他就有理由将我送回去。这样一来，他们家就可以说，不是我们不愿意教，是槐哥吃不了苦呢。呵，坚决不上当！沈云柏一看他那样就烦：“你快别在那儿碍眼了，这么大个袖子怎么干活儿？赶紧换一件。”沈云槐忍。“哥哥，我都是这样的衣裳。”沈云柏喊道：“东来，把你的拿一身给三少爷。”东来动作可快了，转眼间就拿了来，沈云槐想哭，这衣裳虽然是洗过的，可是也太丑了……我是三少爷啊！沈云柏踹了他一脚，“怎么着？还嫌弃上了？你哥我有件没洗的，要不？”沈云槐吓得一哆嗦，“就。就这个吧。”他换了衣裳十分憋屈地挑菜，心里终究不甘，于是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教我手艺？”沈云柏道：“急啥？这得循序渐进，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你先把菜挑干净，等这件事儿做好了，咱们再学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