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半点不意外。沈云柏极会借势，可劲借着长公主、睿王府康王府、永平郡主、荣安县主这些贵人名号宣传。他不可着一个人薅，他轮着薅！今天主打：永平郡主最爱的炖盅，明天就是睿王府小世子最爱的猪蹄汤，后天换成康王妃最爱的养颜羹……沈云柏用贵胄做广告，眼睛都不眨的，脸皮还特厚。这么一番宣传，药膳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孟青蓝能甘心吗？她不整出点儿幺蛾子，正常吗？裴锦暗忖：没关系，如今沈云柏不缺人不缺钱，缺得是处理问题的能力。孟青蓝折腾点儿事儿出来，权当给好大儿磨刀历练。裴锦问：“她做了些什么？”沈云柏撇撇嘴，“拾人牙慧，鹦鹉学舌，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娘，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学人精！”裴锦皱了皱眉，“难不成她也做药膳？”“谁说不是呢，她那药膳谱跟咱家的一样，价钱却是宝仁堂一半！儿子靠口碑攒了些回头客，全跑她那儿去了！”沈麒一听就急了，“爹！给她吃妇人药膳，把她胸吃大！”裴锦：“……”沈云柏：“……”前段日子沈云柏乱吃药膳闹出笑话，可让沈麒给记住了。裴锦给小崽解释：“她是个女的，不怕这个。”沈麒气得直跺脚，“那就给她吃男子药膳，让她长唧唧。”裴锦：“……”沈云柏：“……”沈麒气得来回走，脑袋上小揪揪一晃一晃的，“气死我了，我爹挣点儿银子容易么，她还来捣乱！”“不气不气，”裴锦给小崽顺着后背，沈麒大声道：“就让她长唧唧！”“行行行，让她长。”裴锦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沈云柏捂脸，沈麒也太虎了，啥都敢往外说啊。沈麒急得都哭了，“爹，我每日下了学就去帮你，麒麒往门口一站就是招财童子，把望湖楼的银子都招到咱们家来。”小崽哭得都打嗝了，裴锦赶忙抱着崽崽回屋，沈云柏道：“儿砸，你别着急，爹已经有主意了。”沈麒这才不哭了，给自己擤了擤大鼻涕，“那你快说，别让裴大人上火。”沈云柏道：“娘，望湖楼仗着店大，跟我做价格较量，宝仁堂若是跟着降价，这招牌可就不值钱了。”裴锦点点头，“然后呢？”“药膳和医馆是一体，药膳的字号若是贬值，也会影响医馆口碑。所以，咱家的价绝不能改！儿子琢磨着，反正郡主县主都常来，不至于一个客人都没有，现有的这些客一定要留住。儿子有个主意，”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到裴锦身边，接着说道：“每一道药膳，做之前把主料拿给客人看，看我家用得是几品叶的参，用得是什么品相的灵芝，多大个的海参！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望湖楼价格虽低，有本事他们拿出同等品相的食材！”“客人是会比较的，孟青蓝卖得便宜，绝不可能用好材料。她的药膳价格低贱，那就让她的酒楼也跟着低贱吧！我宝仁堂，价格高她一等，品格更是高上几倍！”裴锦定定地望着他，半晌不说话，沈云柏心里发毛，跑到墙根把旧拐杖拿来，“娘，后背给你，随便揍。”裴锦笑了，摸摸儿子脑袋，“沈云柏，你出息了。”“真的？”沈云柏喜不自胜，“娘觉得我说的还行？”裴锦点点头，“很行。”“哪里行？娘表扬的细一些。”裴锦笑道：“今日遭遇困境，晚上就想出主意，有急智；时刻谨记医馆药膳口碑密不可分，识大体；能说出‘让她的酒楼也跟着低贱’，这应该是……”裴锦正寻思用什么词贴切，沈云柏自己抢答，“有前瞻！”行吧，都随他。裴锦道：“你这主意先试试，看看孟青蓝什么反应。”沈云柏使劲儿点头，“娘，儿子跟永平郡主和荣安县主都挺熟的，能不能求她们帮忙，将噱头宣扬出去？”裴锦笑笑，“你是药膳铺东家，你自己决定。”沈云柏一拍脑袋，“娘，儿子又想了个主意！我得深入敌军腹地，打她个措手不及！”最近，孟青蓝来望湖楼比较勤快。看着楼下散座都坐满，她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跑出去打探的小二回来汇报：“夫人，对面只有几名客人，跟咱们这边差远了！”孟青蓝满意地笑着，不屑说道：“她那点儿本钱，也敢跟本夫人斗？眼下多好，宝仁堂令京都大兴药膳之风，望湖楼坐收银子，感谢裴锦为我望湖楼做了嫁衣。”“夫人英明，同样的炖盅，望湖楼价钱低了一半，宝仁堂这下可傻眼了。”孟青蓝冷笑：“拼价格她拼得起么？不消两个月就耗死在这翠湖街！”她正得意着，又有几个人进来，掌柜赶忙迎上去，一看来人不由心里打鼓。掌柜回头看了眼孟青蓝，好吧，侯夫人根本没认出来。也难怪，夫人只关心每日流水，怎会记得食客都长什么样。可是今天来的这位……有点麻烦呐。掌柜硬着头皮上前，笑容满面热情洋溢，“杜小哥，有些日子没来了。”这杜小哥就是给望湖楼写檄文的那个，骨头老硬了！他揪着那盘特辣的龙井虾仁大做文章，让望湖楼声誉严重受损。杜小哥站起来，朝一楼散座的客人拱了拱手，“诸位，幸会。”他这一打招呼，立刻有人认出，“这不是写文章的杜小哥？”“正是在下，”小杜笑道，“望湖楼往菜肴里加料，诸位都不嫌弃，杜某佩服得紧。”我去太损了！众人望着桌上的炖盅，心里直膈应。怎么把那件事儿忘了呢，听说望湖楼药膳物美价廉，赶紧来贪个便宜，一试之下味道还不错，都打算常来了……杜小哥一句话唤醒大家的记忆，都不太敢吃了。掌柜立刻打圆场，“上回是望湖楼不是，给杜小哥赔个不是。我望湖楼只有那一次失误，没有第二回。小哥今日想吃什么，我请了。”“不必！”杜小哥拿起菜谱，“来一份人参乌鸡煲。”“好嘞！”掌柜高喊，“一份人参乌鸡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