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点点头，“可以。”林素问喜不自胜，赶忙跟庞盏站到一处，没话找话跟他唠嗑。“庞兄，你这扇子不错呀。”庞盏哗地把褶扇抖开，“看上面的字，知道是谁写的不？”林素问不知道，但是他会看落款。“哎呀，原来是鞠大家的书法！真没想到，庞兄的随身物件竟然如此雅致！”庞盏“啪”地将扇子合上，“这是银子的力量。”林素问：“……”被他装到了，其实我只是想搭个讪。林素问居然会选裴锦，这让董微很不舒服。今日的节奏全被裴锦打乱了，真能裹乱啊！以前都是太医院医官先挑学生，哪个新人不是感恩戴德恭恭敬敬，鞠躬作揖感激涕零？三年考核期，他们什么杂事儿都能抗下，上能帮忙照顾八十岁老母，下能哄孩子、修花圃。医案可以丢给学生整理，若是学生在医术上有突破，记载到医书里，也得加上老师的名字。今天倒好，被裴锦下了面子不说，她还做了医士！从庞盏提出继续跟她学医那一刻起，整件事都开始不受控制。庞盏之后的几位没选裴锦，总算给了太医院面子，但他们全是按照裴锦的节奏，抢先提出想拜在哪位门下。应该他们先选吗？明明应该医官挑人的呀！今年的太医院太特么被动了，搁以前，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最后这个林素问最没眼力劲儿，没见本副使还没人选吗？本副使怎么说也是个从五品，你眼睛睁大一点儿好不好哇？！董微越想越生气，咳嗽一声就要说话。孔昱赶忙让他闭嘴：“董副使嗓子怎么了？一定是今日太过劳累，说了太多话导致。大事已毕，副使赶快回家歇着。”董微气得没招，这老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话都不让我说，还急着把我往家撵。一场大考终于尘埃落定，太医院众人恭恭敬敬将太子和王爷送走，也相携吃饭去。然而考厅里依旧热闹着，裴锦的那一场当众论医只是言语交流，当时答应不少人给写方子，这会儿还得留下补作业。庞盏不舍得让师父劳累，裴锦说，他写。秦桑和林素问也坐在一旁，许展求的风疹方子别人也想要，他们便帮着誊写。再后来，连吴炙和李杏也一起帮忙。路人甲拿到柴胡汤的药方，毕恭毕敬作了一揖，“裴夫人，晚生名为卢熠，下次再考太医院，望能拜入您门下。”裴锦道：“先考上再说，嘴欠的毛病得改改。”“改，一定改！”众人都笑起来，然后拿了方子一一告别。林素问最后一个离开，说道：“老师，学生先送师叔离京，今晚……能不能去宝仁堂看看？”裴锦一口答应，林素问心满意足地跟许展回驿馆了。忙到这个时候，裴锦几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刚走出太医院，发现谭敬在门口等着。“裴夫人，王爷已经在和乐楼定了雅间，您这便过去吧。”裴锦笑了：“王爷一大早就来帮忙，我还没谢他，他却要管饭。”不用想也知道，下了朝就溜达到太医院，还是和太子殿下一起，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一切，都是他有心罢了。裴锦问：“王爷也在和乐楼么？”“那倒没有，京郊大营有事，王爷直接去了那边。”裴锦点点头：“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的，都饿死了。”谭敬将人送到就要离开，裴锦哪能那么不讲究，人家为了等自己也一直在挨饿呢。裴锦硬要谭敬留下，有什么差事吃完饭再去办。席间，谭敬告诉裴锦：王爷说刚入太医院不好那么扎眼，暂时先委屈着做个医士。七品医士官虽小，但是有带徒弟的权利，这样裴锦不用拜师，庞盏和秦桑也不会让别人抢去。裴锦笑道：“刚考进来就成了医士，还不够扎眼？这都够让人嫉恨了。王爷说的我都懂，我进太医院，主要是盯着那藏书楼，以后编写医典，将各类医案汇总，将良方广济天下。至于其他人，只要不惹我，我也不耐烦跟他们周旋。”裴锦回到宝仁堂，将今日结果说了。春华、宝珠和老林乐得合不拢嘴，太牛了啊，师父都在太医院当官了！看，宝仁堂的牌匾更加耀眼了呢！春华去泡茶，宝珠过来捶腿，老林扇扇子，裴锦笑道：“这几日你们林师弟代师授课，学得如何？”春华立马拿了个小铜人过来，“师父去太医院考试，咱们也没闲着，您看，我扎的。”裴锦看了看铜人，又看看她的手，“怎么还带往自己手指头上扎的？”春华叹了口气，“不熟练，扎歪了呗。”宝珠则拿了一沓小笺过来，“师父您看，这是我默的药方。”她刚被认回家不久，字都是在宝仁堂现学的，却写得极其认真。裴锦夸了几句，老林道：“前几日义诊，有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是抬来的，宝珠都哭了。”裴锦柔声问：“是想到了以前的日子？”宝珠点点头，眼圈又红了，“讨饭那些年认识一个小哥哥，讨到的吃食总会给我留一份。有一年大雪天，他很久都没回来，我们找到他时，他昏倒在雪地里。抬去医馆，医馆不收，人当晚就没了。师父，宝珠好好学医，多学幼儿病症，让天下宝宝好好长大。”裴锦眼眶微微湿润，摸了摸宝珠的头，“你才多大呀，都想得这么远了。”傍晚时分，林素问来了宝仁堂。老林皱着眉问庞盏：“这是师弟？”庞盏道：“人家是有师门的，算师父在太医院的学生。你放心，只要他没磕头，你就还是最小的师弟。”老林气道：“我巴不得再来几个，我还没被叫过师兄呢！”林素问跟裴锦的徒弟们一一见礼，也以师兄师姐相称，然后特别自然地给庞盏做助手。庞盏道：“你是客。”林素问摇头：“在京都我就认识老师和你们，宝仁堂就是我的家。”庞盏愁够呛，这还让他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