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抬眸，倒是不解：“这活儿不是厉天爵交给你的？”钱丽啧了一声，眉目一皱：“不是！是老爷子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据说厉爷跟安东耀的儿子有私人过节。加上两家商战后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老爷子能屈能伸啊，为了选举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可就是拉不下脸，我们这些下属就得被迫想办法！”苏灵不太想做这件事。她跟厉天爵快离婚了，也势必离开公司，她不愿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却实在不忍钱丽一人应对，便勉强答应下来。饭局定在两天后。两人从停车场出来，钱丽边走边跟苏灵讲：“安东耀这人性格刁钻，你得像供大爷一样供着他，抬着他，千万别乱说话。也别称呼他为安总，大家都叫他祖宗。”苏灵莫名想笑：“祖宗？怎么这么社会啊？我是不是还得给他烧柱香再拜一拜？”钱丽眼睛瞪大，“他年轻时就是混社会的！”“混社会的还能参加选举？”“怎么不能？坏事儿都是马仔做的，他手上干净得很。何况他的产业十几年前就洗白了，啥都不耽误！反正一会儿甭管发生啥事，你都忍一忍，千万别硬刚！”两人说着，已经抵达包厢。人挺多，但男人只有三位，其余都是陪酒的小姐。钱丽一进去就对主位的男人点头哈腰：“祖宗，实在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我自罚三杯。”钱丽说完就咣咣喝酒。苏灵打量安东耀，无袖的马褂配一条大喇喇的短裤，脚上穿着一双拖鞋。精瘦，像个大马猴一样。唯独那双眼睛比刀还锋利，一看就狠，倒真是个混子模样。他见钱丽喝酒爽快，倒也没为难，让两人落座，他身边的两个小弟又开始招呼着举杯。半个小时过去了，饭没怎么吃，正事儿一点没讲，酒却实实在在喝了不少。苏灵算是看出来了，他们知道钱丽在厉氏有话语权，又有求于他，便可劲儿灌她一个人。酒过三巡，钱丽实在撑不住，跑厕所吐去了！偏偏有个男人嘴欠：“钱总不是挺能喝的？这刚喝多少就喝不下了？是不是不给我们祖宗面子啊？”另一个人指着苏灵嚷嚷：“钱总喝不下你替她！来来来，给她满上！”苏灵身旁的陪酒小姐给她斟满酒，她却岿然不动。双手抱怀，目光只停留在安东耀的脸上。“祖宗，饭吃了，酒喝了，咱们是不是该聊聊正事了？”安东耀左边的男人“啪”的一声将桌子拍响！“小丫头片子，你跟谁俩呢？什么语气？坐你对面的可是你祖宗！”苏灵并不看他，一针见血：“祖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跟我们合作？”安东耀原本就没将苏灵放眼里，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还以为这丫头会怕，奈何她一脸无畏，对视的目光笔直磊落。倒是有点血性。比钱丽有种多了！他笑了：“小丫头，慈善的项目在我手上不假，但你找错人了。真正的负责人是我儿子，你该找他。以你的相貌和姿色，他倒是会考虑。”他笑苏灵也笑，“祖宗，你儿子还不是为你服务？正主在我眼前，我干嘛还找他？”女孩声音偏甜，一听年纪就不大。可身上却透着一股与她年纪不符的气场。安东耀不免多看了她几眼。继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嗤笑：“有点意思。厉氏的人求我办事，就是这个态度？”苏灵不落下风：“祖宗，我们的态度还不够好么？三个大老爷们儿灌一个女人喝酒，我们说什么了？”“他妈的！你是不是找死啊？”安东耀身旁的小弟暴躁地要动手。安东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坐下，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粗鲁！安氏跟厉氏可不一样。”然后悠悠点燃雪茄，翘着二郎腿，状似不经意开口：“厉震霆参加选举，我是万万没想到的。当年谁不知道厉氏有个私生子，为了给厉天爵捐骨髓，丢了命没了娘。可这一老一小不知感恩，得了便宜还卖乖。厉震霆就不说了，虚伪的一匹狼，厉天爵呢......呵，装得要死！”苏灵愣了下，对于这件事前所未闻。捐骨髓的人不是苏珊么？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私生子？难不成有两个人？不过，厉天爵答应娶苏珊，不就是看在她是救命恩人的份上？私生子好歹跟他兄弟一场，又哪有安东耀说的那般不堪？怕是另有隐情。苏灵正想着，俩小弟就开始搅混水。“厉天爵就是装！之前不还立了个清冷禁欲的人设？没过两天就把媳妇儿给娶了！”“那他媳妇儿能幸福吗？他禁欲是因为他不举！早泄！恐怕是小时候生病落下了病根，上天对他的惩罚！”然后，几人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苏灵听得攥起拳，好像有东西窜入头腔，血管都要爆炸了！偏偏其中一名男人拱了一把火：“小姑娘，要不你跟我俩喝一杯？看在厉天爵有隐疾的份儿上，我们可怜可怜他，回头好好跟祖宗说说。你只要把我们陪好了，一切好商量嘛！”苏灵沉下一口气，露出天真无比的笑容来：“喝酒？好啊。”安东耀嗅出了一丝诡异的味道，然后就看见苏灵两手各端一杯酒，二话不说就泼在了他的两个小弟的脸上！哗啦——安东耀吃了一惊，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有个女人反应过来，连忙去擦男人的脸：“爷，你没事吧？快擦擦，别迷眼了！”“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丫头片子！我一定要人弄死她！”偏偏苏灵稳如泰山，扯了张纸巾擦擦湿漉漉的手，笑着对安东耀讲：“祖宗，我就是觉得，背后将他人的隐私拿到饭局上来说，供他人谈资，与你的身份，很不搭。”说完她扔下纸团，开门时正好看见钱丽从卫生间出来，苏灵拽着她就离开了！钱丽酒没醒，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走什么？正事还没谈呢！”“什么正事？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带咱们玩！多余求他！”钱丽愣了下，顿觉不对：“你刚刚不会做什么了吧？”苏灵起初不说，等回到酒店，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告诉她。钱丽听完，扶着额头一脸痛苦，然后双手并拢，跪在床上朝苏灵一拜！“祖宗！你才是我祖宗！你说你跟他们计较什么？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呗！你这么刚干啥？”苏灵愤愤不平，脱口而出道：“他们背地里说厉天爵啊！骂得很难听！”钱丽比苏灵还激动：“骂就骂去呗！厉爷又不是你老公，你护着他干啥？”苏灵一顿，抿唇盯着钱丽，没好意思说。厉天爵还真是她老公。不过，很快就不是了。然后钱丽撸起袖子，暴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这事儿厉老爷子给我下了死命令，不做不行！我得想办法挽救！”苏灵一脸苦相：“非做不可吗？”“是！不做我会死得很惨！”苏灵自知自己闯祸，没敢吭声，钱丽打了几通电话后，叹气道：“过两天有个品酒会，你去给安东耀道歉，然后我再想想办法。”苏灵哭丧着脸：“我给他打电话不行么？”“道歉就是喝酒！安东耀喜欢喝酒爽快的女人，你只要把他喝美了，啥事儿都好说。”苏灵顿时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喝太多。回头我叫个朋友来帮你。”随后她捧起苏灵的脸蛋，使劲地揉了揉：“我的小祖宗啊，可别再给我误事儿了！”......品酒会当天。苏灵穿了一袭白裙，刚下车钱丽就来了一通电话，示意苏灵先进去。“我朋友已经到了，你俩先汇合，在最后一排。”苏灵进入会场，最后一排坐着一个男人。他穿得并不正式，米棕色的长衬衣下是一条同色系的阔腿裤，交叠着双腿，安安静静的像个艺术家。苏灵认定就是他了，便过去坐在他身旁，开门见山：“你好，我是钱丽的朋友。”男人回头，棕色的瞳孔流连在苏灵的脸上，似在打量。四目相对，苏灵挺有冲击力。她没想到这男人会这么好看！黑色的头发偏长，带着打理的弧度，双眼皮很宽，嘴唇偏厚，让她不经意想到韩剧里的花美男。但气质比花美男要更加阴郁。这模样，看着也不像是能喝酒的样子啊！彼时，安东耀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苏灵把头一缩，扒着前面的背板暗中观察。“看见没，那个大马猴就是咱俩今天要喝趴的对象！”男人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线下，隐匿着一丝不确定：“你是说......祖宗？”“对！”男人抠抠鼻梁，似是有些尴尬：“你得罪他了？”苏灵想着他是钱丽的朋友，自然没有防备，事无巨细全都说出来了。她叙述时带着很浓重的个人情感，是硬憋着才没说出脏话。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有趣。“你跟我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苏灵眼神一恍：“钱丽之前没跟你讲吗？我叫苏灵，你呢？”男人唇角一勾，笑起来时就没那么阴郁了，美好得像天使。他说：“我叫安亚予，大马猴的二儿子。”“......”苏灵石化在原地。那一瞬间，她特别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