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此刻,巍峨高立的城墙之上,一面刺绣着“汉”字的旗帜正在随风飘扬,猎猎作响。但见青砖黛瓦的巍峨城墙之上,可见一队队身披玄色甲胄的甲士,按着腰间的雁翎刀,目光锐利地看向下方的汉军。江北大营的汉军,几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金陵城内,周围不时传来呼喝之声,而受贾珩之命督军的蔡权,此刻也在京营将校的簇拥下,向着金陵城涌去。此刻,安南侯叶真命家将叶成率领手下兵马,迎接着江北大营的兵马进入金陵城。蔡权在江北大营将校的簇拥下,来到近前,看向对面的安南侯叶真,低声说道:“叶侯,总督衙门内的情形如何?”叶真面容冷峻,几如玄水平静无波,沉声说道:“吴王、庐王、郝继儒等人皆在两江总督衙门,其他的官僚则在府上,由南京守备府派兵马驻扎在宅邸之前守卫监视,就等朝廷兵马一至,就可出手擒拿。”江南的这场乱局,也该是时候结束了。蔡权面上煞气腾腾,浓眉之下,目光冷厉,沉声道:“这次务必要将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将江南这些前朝旧臣清扫一空之后,王爷登基的绊脚石也就不存在了。他们凭拥立之功,也能更进一步,否则单靠军功,不知何年何月了。而此刻,就在蔡权胡思乱想之时,金陵城中也适时传来了阵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倒不是江南江北大营两方的军卒在交手,而是江南大营兵将主动迎接蔡权所部进城。而伴随着阵阵杂乱之声和喊杀之声响起,可见大批精锐汉军向着两江总督府衙围拢而去。两江总督衙门,官厅———此刻,吴王和庐王、郝继儒、沈邡等人慌慌张张地来到官衙之外,已经能够听到从街道尽头乃至更远处的喊杀声。吴王闻听此言,眉头紧皱,喝问道:“安南侯呢?还有叶家公子,快去将人请过来。”说着,对着一旁恭候仕立的仆人吩咐说道。然而,过了一会儿,那仆人去而复返,脸上满是惶惧之色,说道:“王爷不好,外面为国公总督府的打着叶家的旗帜,正在向总督衙门围拢过来。”此刻,官厅之中的吴王、庐王等人面容皆是现出担忧之色,说道:“怎么会?叶侯怎么会带着兵马过来?”旋即,就见青色条石铺就的街道尽头,传来兵刃与甲胄的碰撞之声,间或夹杂着兵卒将校的呼喝之声,继而可见大批身披玄色甲胄,手持雁翎刀的兵卒从远处浩浩荡荡而来。“杀!”叶真这边厢,率领着江南大营兵马与吴王这段时间募训的家丁队伍,厮杀在一起。一时之间,可听得杀声震天,刀枪兵兵乓乓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家丁队伍,又如何是朝廷百战老卒的对手,在没有多大一会儿,就被汉军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叶真这是要做什么?”吴王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心头剧震不已,白净、儒雅的面容上现出铁青之色,转眸看向一旁的郝继儒等人,心头惊惧莫名。郝继儒面色微顿,难以置信地说道:“叶侯难道……已经转投了朝廷?”沈邡先是神情迷茫了一会儿,旋即,刚毅、沉静的面容上现出震惊之色,惊呼说道:“不好,中计了!这是卫王的计策!”引蛇出洞,聚而歼之,这分明是正愁着没有理由清除江南的反对势力,而这一次叛乱,无疑就是给了卫王机会。吴王这会儿也回转过神,浓眉之下,熠熠妙目之中同样现出明悟之色,咬牙切齿说道:“这个叶侯,当真是阴险小人,可恶至极!”他们这是都被耍了!这是卫王和安南侯叶真共同挖好的坑,等着他们往里面跳的。叶真浓眉之下,咄咄而闪的虎目锐利如电,似蕴神芒,沉声道:“拿下他们!”而后可见大批军士手持一把把雁翎刀,大举冲进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见人就杀,逐渐杀至总督衙门近前。“王爷,顶不住了,这会儿汉军太多了。”这时,一个身披暗红色铠甲,身披玄色披风,浑身浴血的将校快步而来,急声禀告道。吴王此刻也早就看到不远处的局势变化,儒雅、白净的面容上不由蒙起一层幽晦之色。庐王陈泰凝眸看向吴王,轻声道:“吴王兄,现在该如何是好?”吴王一时惊慌失措,凝眸看向陈泰,道:“这……这,本王又如何得知?”而这时候,安南侯叶真已经率领兵马来到近前。吴王面色怒气翻涌,咬牙切齿道:“叶真,你为何叛我?”叶真剑眉挑了挑,眸光锐利,盯着吴王,沉声道:“吴王殿下这是什么话?我虽一时糊涂,但自得了卫王书信规劝之后,已然迷途知返,愿意为朝廷戴罪立功。”吴王气得嘴唇直打哆嗦,目光满是仇恨愤慨,说道:“叶真,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果不是叶真愿意出江南大营之兵,吴王还真未必有胆子造反。叶真冷喝一声,沉声道:“吴王,如今朝廷大军在此,还不下马受擒?”庐王陈泰面容阴沉似铁,眸中现出担忧之色。如何到了这步田地?他等会儿又该何去何从?沈邡的脸色苍白如纸,一颗心不由沉入谷底。而就在这时,却见不少汉军军士手持刀枪,呈扇形围拢过来,周围可见刀兵锋锐之气繁盛,一下子就包围了整个两江总督府。随着喊杀声与闷哼声相继稀稀落落,周围的江南大营兵丁,已经围拢至总督衙门。吴王此刻身边儿的护卫倒是愈发稀少,分明被汉军京营兵丁彻底包围。沈邡面如土色,浓眉之下,目中不由现出惶惧之色,就有一股穷途末路的苍凉之感涌上心头。这会儿,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尽头忽而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嘈杂之声,分明是蔡权在众人簇拥下,来到近前。“蔡将军。”叶真行至近前,两道浓眉之下,凝眸看向蔡权,低声说道:“相关叛臣皆已落网成擒。”蔡权浓眉之下,冷峻眸光扫过在场几人,厉声所道:“将相关人犯全部捆绑起来,择日槛送京师。”叶真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着周围恭候的江南大营兵丁,将在场诸人抓捕起来。吴王面色惨白如纸,几乎吓得声音略有几许颤抖,问道:“你们是要做什么?”郝继儒脸色同样苍白如纸,苍老身形打着哆嗦,道:“你们要对老夫做什么。”沈邡闭上眼眸,心头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早就该想到,这就是卫王的阴谋诡计。卫王一向心机阴沉,岂能会坐视江南出了这般大的乱子。只可惜棋差一着。蔡权面容上冷霜密布,目光冷冽地看向面如死灰的郝继儒等人,沉喝一声,说道:“来人,接管两江总督府衙门,照名单抓捕乱党。”这一次江南叛乱,不少江南士绅都牵连进去,起码吴王在金陵城中的皇宫会集群臣时,彼等就纳了投名状。而叶真作为“谋反”的主力,依然对叛乱成员了若指掌。随着一众虎背熊腰的士卒,一拥而上,拿下吴王,庐王,郝继儒等人。蔡权说着,旋即,也不多说其多言几快步而去。当蔡权在一众兵将的簇拥下,如众星捧月般进入总督衙门官厅之时,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的兵马已经完全“收复”了金陵城。蔡权沉声说道:“叶侯,金陵官员当年多与卫王作对,如今附逆造反,罪大恶极,这几天挨个抓捕先前附逆的贼子,务必不使法外遗奸。”叶真闻言,也不多说其他,就是向着蔡权拱手应是。蔡权默然片刻,轻声说道:“等会儿,我就向朝廷递送报功奏疏,就说江南之乱平定了。”这场江南之乱拢共也没有持续多久,却将郝继儒、吴王、沈邡等人从幕后钓将出来,进而一网打尽。直到傍晚时分,晚霞漫天,城内的喊杀声彻底平息下来。原本金陵就是暂时被吴王、郝继儒名义上接管,守卫城防的则是叶真所率领的江南大营营兵,在配合着江北大营兵丁对吴王最新筹建的亲卫进行剿捕。…………金陵,郝家在金陵发生动乱之时,整个金陵城也笼罩在一团惶惧不安当中,而郝家尚未收到噩耗。而此刻的郝家还沉浸在自家老爷“行大事”赢得大胜的喜悦当中,这几天的郝家就连下人脸上都现出喜气洋洋之色。就在这时,郝家门外忽而来了大批官军,伴随着繁乱的脚步声,外间传来官军的呼喝声,道:“不能让走了一人!”郝家宅邸之前的管家,立身在廊檐之下,行至近前,看向外间的兵卒,沉喝一声,说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显然这位管家还没有摸清状况。为首的军将面色一肃,沉喝说道:“郝家参与谋反,对抗朝廷,围了郝家,不能走了一个。”说着,不由分说,抽出腰间雁翎刀,一刀劈砍在那管家身上,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大批军将不由分说,冲进了郝家家宅当中。…………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就是两天时间过去。金陵的这场动乱,似乎也渐渐落下帷幕。不仅是郝家被抄没,如南京工部尚书严茂,都察院左都御史邝春,吏部尚书董崇学也被拿下,家宅也相继被抄没。这一日,两江总督衙门门前——大批仆役列队在官道左右,等候着从扬州乘船而返的两江总督李守中,当初,金陵城中乱作一团,李守中听从了安南侯叶真的建议,从两江总督府离去,乘船前往扬州府避祸。一晃眼,金陵城重新落入朝廷治下,李守中这位两江总督也重新移节金陵。随着“落”字倏地响起,可见那轿子落将下来,旋即,可见李守中挑帘出得轿箱,待到看向总督衙门匾额之下的蔡权、安南侯叶真迎将上去。李守中面带笑意,说道:“诸位,有劳相迎。”蔡权面容刚毅,沉声道:“李大人,城中敌寇已经彻底被清除一空,已经向朝廷报捷了。”李守中点了点头,浓眉之下,目光闪烁,说道:“这次金陵变乱,江南百姓震动,如今叛乱平复下来,当善加抚治,以抚平影响。”蔡权笑道:“李大人乃是两江总督,朝廷疆臣,自由李大人操持。”李守中点了点头,伸手相邀道:“此地非讲话之所,蔡将军,叶侯,还请至厅堂叙话吧。”蔡权和叶真应了一声,然后随着李守中进入总督衙门官厅。随着宾主落座,李守中目光逡巡在场一众将校,最终落在蔡权身上,说道:“相关案犯,暂且押进天牢,等候朝廷发落。”蔡权道:“李大人,这几天江南大营兵丁配合着锦衣府的校尉,对谋逆的江南官吏进行抓捕。”正如蔡权所言,此刻整个金陵城中,锦衣缇骑四出,与京营的骑军士卒这段附逆的江南官员进行抓捕,金陵府城和刑部大牢里已经抓满了人。…………神京城,宁国府大观园,蘅芜院贾珩正在相陪着宝钗叙话,轻轻抚过宝钗的肩头,刚毅、沉静的面容上不由现。“薛妹妹,这段时间,你在后院养胎、安胎,苦了你了。”贾珩温声说道。宝钗自从怀孕以后,身子骨愈发重了起来,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也愈见丰润、柔婉,两道翠羽秀眉之下,那双晶莹剔透的美眸似妩媚流波。就在这时,莺儿快步进入厢房当中,柔声道:“王爷,前院说,锦衣府的人有要事相禀王爷。”贾珩闻听此言,锐利眸光闪烁了下,说道:“有何要事相禀?”心头微动,莫非是江南那边儿的消息。宝钗抬眸见贾珩脸上陷入思索之色,柔声道:“王爷,前面有事儿,就先去忙着吧。”贾珩轻轻应了一声是,含笑地看向宝钗,低声说道:“薛妹妹,我去去就来。”说话之间,起得身来,向着前院行去。此刻,厅堂之内,锦衣府的指挥佥事刘积贤落座在一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上,面容刚毅、沉静。见到贾珩从外间进来,刘积贤连忙起得身来,拱手道:“卑职见过辅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刘佥事无需多礼,有何要事相禀?”刘积贤拱了拱手,说道:“王爷,金陵城重回朝廷治下了。”贾珩点了点头,温声说道:“金陵城收复了?”其实,这对他而言,并不意外,因为整个金陵乱局就是在他的暗中配合下进行的,既然鱼聚拢得差不多了,那就可以收网了。刘积贤轻声说着,在说话之间,就从袖笼里递将出来一张笺纸,道:“王爷,这是金陵之地的锦衣府卫递送来的情报。”贾珩阅览而毕,面上思索片刻,说道:“将消息传扬出去,以安上下人心。”刘积贤拱手应该是。贾珩说道:“此外,你前往金陵,督办要吴王、庐王谋逆一案,此案务必要将心怀不轨之人连根拔起。”说白了,就是兴大狱。贾珩面色微顿,凝眸看向刘积贤,说道:“此案务必办成铁案,做到不枉不纵。”刘积贤拱手道:“卑职明白。”这次去江南就是要将反抗卫王的敌人彻底剿灭,还江南一片朗朗乾坤。贾珩摆了摆手,说道:“好了,都下去忙着吧。”刘积贤拱手应是,然后转身离了宁国府。贾珩站在厅堂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寻陈潇。陈潇有孕以后,就在后宅养胎,更多是陪着顾若清一同养胎。此刻,后宅厢房之中,陈潇与顾若清共同躺在一张软榻之上,两人正在叙话。当年在一起习武的师姐妹,如今共躺一张床上养胎,倒也颇为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