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电视台的时候，除了那些虞山弄来的土特产，最受秦世川这个一把手欢喜的，就是《张氏菜谱》。张浩南为了应付人，不得已之下，让文印室印了这么个玩意儿，出版是不必了，小册子糊弄人也就差不多。如获至宝的秦台长都懒得跟张浩南道别，回办公室认真研究起了菜谱。“妈的智障……”离开电视台的张老板骂骂咧咧，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赵飞燕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家，进门就把鞋子一踢，踩着一双软舒的家居拖鞋，一边长长地呼气一边往楼上爬。到了二楼客厅，外套一扔，包包一甩，整个人就倒在了沙发中。嗤。一罐开好的冰可乐递了过来，赵飞燕接过去就顿顿两口，刺激得浑身舒服。张浩南则是坐到一旁，将她脚抬起来，搁在自己腿上之后，再缓缓地按摩揉捏小腿肚。“啊嘶……酸酸酸，轻点轻点……”“张瑾呢？”“喊虎虎呢，在跟狗玩。素素在楼下看着，不怕走丢，放心吧你。”翻了个白眼，赵飞燕顿时抱怨道，“天天开会，天天开会，都快累死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要过来拜访、考察，烦死了。”而此时，一楼客厅的墙角，张然瑜拎着自己老娘的一双皮鞋，认认真真地摆放在了鞋架上，然后才扶着墙爬楼梯。楼梯原先是贴了瓷砖，现在则是铺了一层地毯，他一个人爬楼梯，倒也不怕磕成弱智。到了二楼，他才“嘿咻”一声稍微站定缓了缓，然后拍了拍胸口，“真棒。”进了门，看到地上有老母亲脱下来的外套，过去抱了起来，然后问道：“妈妈，放哪儿？”“放凳子上吧。”“好~”抱着外套，找到了高脚凳，好不容易放了上去，这才又拍了拍胸口，“真棒。”回到沙发前，看着张浩南，“爸爸我喝可乐……”“给。”“张浩南你有毛病吧？小心牙齿啊！”“怕个屁，稍微喝一点有什么关系，是碳酸不是硫酸。”“不行，垃圾食品，喝什么喝？”赵飞燕瞪了一眼张浩南，坚决不给儿子喝可乐。而张然瑜看着老父亲递过来的可乐，到底也没有伸手，张浩南顿时啧了一声，“废物。”“你有病吧？不喝可乐有什么不好？”然后赵飞燕坐起身来，摸着儿子脑袋说道，“宝贝，可乐喝多了对牙齿不好，这是垃圾食品，我们不吃垃圾食品好不好？”低着头的张然瑜小声道：“可是伱们也喝啊。”“……”赵飞燕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张浩南则是笑着道：“因为我们是大人，大人有义务保护小孩子，所以对小孩子有危害的垃圾食品，我们大人要坚决消灭掉！就像这样……”咕嘟咕嘟咕嘟几大口，然后张浩南打了一个长长的嗝，仿佛恶龙咆哮，“你看，垃圾食品就这样被消灭了。”“张浩南你能不能死远点儿？！”“你这种痴逼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什么狗屁我们不吃垃圾食品……自己做不到偏要让小孩做到。”张浩南疯狂吐槽，而此时张瑾哼着小曲儿抱着“猫猫”喘着粗气也上来了，看到老母亲老父亲又一次大眼瞪小眼，她顿时欢快地跑了过去，然后一把抱住张浩南大腿，“猫猫”也趁机脱离了苦海，赶紧钻到滑梯下面躲了起来。“爸爸——”“怎么啦？”“我要喝可乐，一点点，就喝一点点……”她用手指捏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描述着一点点。“小宝贝嘴馋啦，不给~~”“爸爸求你了，就喝一点点……”“可是我只有罐子，没有杯子。”“我有小杯子，可以装五十毫升哟~~”小丫头脖子上还挂着水壶，原本张浩南给她挑的是粉色，结果最后选了一款黑金刚。因为之前抓的蝴蝶是黑色，于是她就选了这个。她不理解五十毫升是多少，但别人念叨多了，也就记了下来，在张瑾看来，五十毫升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张浩南给她倒了一点点，浅浅的一层，她双手捧着壶盖当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笑脸盈盈地抬头看着张浩南：“冰冰的~~”一旁张然瑜见状，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老母亲赵飞燕更是无语，她此刻真有一种自己是弱智的感觉。可恶，不想输给这对父女啊！我们母子要加油！要加油！樊素素拎着大包小包这时候也走了进来，放下东西之后，累得气喘吁吁的她赶紧一边扇风一边道：“姐夫，你知道今天有多热吗？热死人啊，这才儿童节啊，天啊，这要是完全热起来，该有多热。”“行了，赶紧歇会儿。”也没有去理会嚎哭的张然瑜，这笨蛋小子摊上他那个弱智妈也没办法。而张瑾最听不得弟弟在旁边哭，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指着张然瑜：“别哭了，给你可乐。”“谢、谢……谢谢姐姐……”一边抽泣一边伸手，旁边老母亲直接看傻了，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女儿按在地上摩擦。樊素素越看张瑾越喜欢，从身后一把搂住张瑾，“哎呀小瑾儿真是越来越可爱，越来越可爱啦……”咯咯咯咯笑起来的张瑾连忙缩着脖子夹着脸，她很怕痒，“小姨~~痒，痒~~”嗤。张浩南也开了一罐可乐给樊素素，还顺手插了一支吸管，这是樊素素的习惯，她不太喜欢冰可乐直接滋牙齿上的感觉。看到儿子不哭了的赵飞燕有点无语，一屁股坐沙发上瞪着张浩南道，“我儿子肯定进强化班的。”“能考起高中就不错了，还强化班……”“……”烦死了！好在今天电视有《武林外史》，沈浪不吸引赵飞燕，但白飞飞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主要是她觉得白飞飞够骚够狠……张浩南则是不喜欢看这玩意儿，倒是《大宅门》很合他的胃口。尤其是一泡屎拿去当铺换钱的桥段，很不错。毕竟这多少跟张老板现在的商业地位差不多，拉一泡屎去银行抵押，估计也能抵。今天儿童节之所以紧赶慢赶回来，就是“亮亮小火车”新增了一条线路，设置了各种打卡站，比如“猫猫旋转茶杯”，就是“猫猫”端坐形象的卡通画，猫尾巴就是茶杯把手。所有游戏项目都是爆满，还有夜间场，隔壁虞山、澄江有车的小年轻，都是特意开车过来一趟。再加上有“沙食集团”“大桥食品”的产品线供迎，“吾家湖”吃喝玩乐的丰富度大大提高。卤味小食就分成了甜卤、辣卤、香卤三个产品线共计近九十种，再加上鹿城、虞山、沙城的熝味，很多地理特产的营销部，都在“吾家湖”设置了代销。这时候就不要讲什么你是鹿城我是虞山，大家自然而然地统一在了“姑苏”这面大旗之下。同时各种民俗表演，因为“玄鸟文化”的缘故，水陆戏台加上音乐喷泉，各种改良过的戏码，都是带着点诙谐、滑稽、荒诞的风格。比如昆曲版本的《白雪公主》，锡剧版本的《灰姑娘》，这也是“玄鸟文化”折腾出来的东西。诞生这些奇奇怪怪玩意儿的初衷，倒不是赵飞燕对艺术有什么追求，而是为了养活这么多人，总不能啥事儿不干嘛，于是就效仿韩愈柳宗元，整了点人民群众一看就懂的。还别说，小朋友们看得懂。戏曲协会的人很不爽，但应该干不过赵飞燕，也不敢打小报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年轻人、票友跑去“吾家湖”赶场。这里头肯定还是有经济原因的，因为票钱有提成，如果运气好碰上看客要看返场，“吾家湖”这里还能再贴一张票两块钱。去年秋季“吾家湖”的客流量抛开村里人，周围县市加本市的，大概是四千五出头一点点，今年因为彻底吃到了《勇敢少年向前冲》的红利，单日接待访客达到了七千，这几乎就是这年头无铁路无机场县级市的娱乐场所、旅游景点的极限。也正是因为这个，周围几个市对文旅产业的信心是很足的，这个足，在于对全年产业产值的总量上，真要是说比什么品牌，那肯定没信心。儿童节因为沙城市教育局有补贴，所以各个镇中心小学都会组织过来玩一玩，扎堆在儿童节同一天的不少。算上儿童的家长，单日接待访客就算达不到七千，也差不了太多。赵飞燕火急火燎赶回来，一是张瑾要跟她老子坐小火车，玩“猫猫旋转茶杯”，二就是“吾家湖”的娱乐项目看情况要不要“玄鸟文化”过一手。目前主要问题是“兰陵王府”没办法跟“吾家湖”联动，资源上有些分散，但对于政府部门的旅游福利来说，又很有搞头。有些部门搞短途旅游，肯定是要玩得舒服玩得高兴还能带点实惠的土特产回家，这种团建性质的业务全年只要多，那总量相当可观。虞山的熝鹅愿意过来代销，也是看到了这里面的潜力。赵飞燕缓过来之后，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发懒劲，然后问张浩南：“老公，你之前跟我说要签一个运动员？”“对，松江人，正好叶国栋又搞了两三种材料出来，我想做个运动鞋休闲鞋来卖。”“能赚钱吗？感觉现在城里的小孩都喜欢国外的运动品牌。”“无所谓的，便宜点卖也没关系，反正就是不让叶国栋闲着。研发不转化成商业成果，人会懒的。”“你还说别人懒呢，你有勤劲啊？”翻了白眼，赵飞燕更加地羡慕张浩南，真好呢，都不用上班的……她打了个呵欠，起身看到白飞飞又在发骚，于是问道：“老公，你喜不喜欢白飞飞？”“穿衣服让我怎么喜欢？”“……”很好，老公还是那个老公，没有变心。“喵。”轻轻地叫了一声，“猫猫”走过来之后，一跃而起，跳到了张浩南身侧，然后变成了一只大海参。张浩南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它后臀尾巴根处“刺挠”了一下。然后大海参就变成了“蛄蛹者”，最后大声地叫了一下，起身弓着背换了个地方。有狗。“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坏啊，连猫都不放过。”赵飞燕感觉极其无语，然后喊道，“宝贝~我想吃水果，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好不好？”“好的妈妈。”正在玩玩具的张然瑜放下手中的消防车，麻溜儿地走到小冰箱跟前，和大冰箱不同，这小冰箱是上面冷冻下面冷藏，他蹲在那里看了看，数着什么，然后问道：“妈妈，有葡萄~~”“那就洗点葡萄给我吧。”“好~~”他又屁颠屁颠地去找了个跟自己洗脸盆差不多大小的小盆，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一颗一颗葡萄摘下，摘完之后，便端着去了洗手间。水台旁边有个带梯子的宝宝椅，踩了两个台阶，水龙头打开，就慢慢地洗。洗肯定是洗不干净的，不过还是很认真地搓了搓，倒也没有用力。还知道用上沥水篮，倒也说明智力至少是正常的。张浩南全程没说话，等他洗完之后，一把抓起好多葡萄，就往嘴里塞。然后“哇”的一声，张然瑜就哭了起来。“妈~妈~”“张浩南你真的有毛病啊！”赵飞燕见状都急死了，赶紧哄儿子，“宝贝不哭，不哭啊，妈妈吃给你看，谢谢宝贝，我们宝贝真棒，对妈妈真好……”“真棒~”一边哭一边拍着胸口，张然瑜看着自己老子美滋滋地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是委屈。“爸爸！！！”嘟着嘴叉着腰的张瑾走到跟前，瞪着张浩南，然后伸出手指指着张然瑜：“你应该跟弟弟说对不起！”“……”“快说对不起！”“咕。”葡萄一口吞下，张浩南咂咂嘴，然后蹲下来摸着儿子的脑袋，“对不起，是爸爸做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爸爸好不好？”“嗯。”张然瑜点点头，然后偷偷地别过头看着姐姐。而张瑾则是过来也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安慰道，“我已经说过爸爸了，他下次不会了。”“谢谢姐姐。”“不用谢。”骄傲的姐姐于是接受了弟弟的上供，因为张然瑜主动又洗了葡萄，然后端着个小盆，守在玩玩具的张瑾一旁，随时等候着姐姐想要吃的时刻。“哇，老公，你会道歉啊？”“……”赵飞燕这会儿还在震惊中，认识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张浩南这么正式的道歉。被拉过去吃饭了，推脱不掉，晚上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