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周正法的想法呢，就是“狐假虎威”一下，毕竟张老板这么犀利，扯他虎皮没问题。可是现在本地同僚互通有无之后，感觉这“虎”……有点儿大啊。而且还他妈是群居的。二十九号几个地方主官还跟苏润众碰了个头，就在邕州，跟周正法、周处机、梁冬福、汤济南等人不同，苏润众对张浩南的实力是最清楚的。“……跟你们讲，还有‘沙啤’这个系列，江北所有地级市，本地品牌现在都是‘沙啤’的子品牌，属于联名生产销售。外地啤酒根本打不进去，今年我打算请‘沙啤’进粤北和粤西，岭南的啤酒厂听说之后，现在都在找外援，到处拉资金。”跟周正法稍微提了一嘴“沙啤”，旁听的人心惊肉跳，原本都计划多少带着一点混一下的打算，现在因为“沙食系”的规模太过庞大，让这群地方主官直接失了方寸。压力非常大，怕出事。因为一旦闹出重大投资事故，产生连锁反应的话，那是肯定会换地方端“铁饭碗”，而且减刑就不用想了，最多琢磨一下“保外就医”。“还有就是‘龙盾安保’，这个周主任周市长也晓得，‘海军陆战队’现在的重点合作单位。”“这個我们也算是亲历者了。”两人闻言顿时点点头，对同僚们表示的确有这么个情况存在。周正法和周处机当年是见识过“龙盾安保”专业水平的，包括张浩东本人，也是“海军陆战队”出来的，关系非常深厚。“除此之外最有名气的还是‘大桥食品’和‘紫金科技’，其中‘大桥食品’相关的‘大桥茶叶种植园’规模也非常大，横跨整个华东。目前东欧百分之十的茶料包都是在鹭江、明州、姑苏、庐州四个地方贴牌，如果浙西到江右的道路拓宽工程做好，还要再加一个柯城。”“既然提到了柯城，那就顺便多句嘴。柯城现在建筑原材料中，仅河沙一项，一年产值差不多六个亿多一点，有所保留的，实际可以有十三四个亿，都是为了下一年的增长率，所以四季度生产都会放缓……”整个岭南省估计都找不出几个官僚能比苏润众还了解张浩南的家底何等恐怖，而即便是他，对有些产业还是无法去估计，只能说提一嘴。“根据现在的区域战略导向呢，我个人建议是在粤西落地农机装配生产，‘吾家农机’我记得最初就是来料组装起家，套件配件为主。当时沙城的农村，收割队一个季度光收割费就赚了大概四千万，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有点记不太清，不过广陵是引入这个模式的。后来彭城市政府，跟‘吾家农机’加强了合作，楚州的安东县有个农机培训中心……”现在“吾家农机”到底有多大规模，苏润众是真不知道，他只能说一些他以前在广陵时候的过时消息，“所以张老板在岭西省谈教育培训，倒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真有这个产业，而且规模很大。‘沙食集团’内部原本有技能认证，后来拆分出来给了‘吾家教育’，别看在这里不认，但是在两江省、松江市还有淮西省，‘沙食集团’的企业技能认证和等级证书，还是很有含金量的。”本来就压力无比大的两省地方官僚，这光景被苏润众透露了一通之后，压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大了。因为跟他们沟通过的产业内容……根本不重样啊。“还有一些产业，我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所见。比如说航空公司，听说张老板弄了一个专业物流航司，还买了不少飞机，但我没有亲眼见到过，所以也不好判断到底多大规模，就听宝安那边说是在濠镜澳。”“……”“……”“……”周处机嘴唇哆嗦了一下，半晌，憋出来一句话：“还有船队。”“对，还有内河航运物流，目前也是最专业规模最大的，一般省份的运力是不如他的。这次疫情有些大规模民生物资，‘沙洲物流’是参与了的。噢，提到了疫情，我再多句嘴，他还有‘吾家医院’，在钟吾买了几家医院，现在有多少家，不清楚，不过在‘沙食集团’总部是有一家现代化大型医院的，用的是原钟吾医院的壳子。”“……”“……”“……”会议室内突然沉默了。之后，苏润众自己都沉默了，手指夹着烟，抽了一会儿，才感慨道：“我叼，真是神仙转世啊……”会议室的沉默期，大概有十多分钟，与会众人都是抽烟喝茶一脸严肃或者凝重。这不是傍大腿不傍大腿的事情，而是份量太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说起来，我倒是想到前几年在两江省开会的事情，当时呢，省里……噢，也不止省里，上面也是有过判断的，拿‘沙食系’当作一个中等国家来对待。现在看来，或许可以当作一个中等的，但是经济发展水平比较高的国家。”“……”“……”“……”苏润众这番话，让本就沉默的会议室并不是被打破了沉默，而是陷入到了一种微妙的抑郁气氛中。是真的有点儿让人抑郁。平时收敛抽烟的汤济南，这光景也是一支接一支，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车贵华要反过来找他套情报。级别不一样，看到的规模果然也是不一样的。今天来的，也就苏润众级别跟车贵华一样，当然还要加一个周正法，但周正法以后大概率是掌舵大国企，赛道不同了，有生之年也不太可能再有大的变化。只能说时间是如此的微妙，如果张浩南早投胎五年，依然是今天的状况，在座所有人的命运，将会极大的不同。年龄，有时候就是进步的枷锁。“对了，苏市长，我听说张老板在非洲，还有地皮？”“噢，汤市长说的是‘比尔泰维勒’，现在已经更名为‘沙城和平组织’，是联合国的观察员。”“……”汤济南此刻感觉自己抽的不是烟，是寂寞。“不过放心，不会有国籍上的纠纷，‘沙城和平组织’的元首是组织管理委员会，是个集体。只不过这个集体由张老板来做决定，‘沙食战略部’在国内的一些业务，比如说之前有一笔外资进岭南省，就是投到雷州的，资方属地就是‘沙城和平组织’，也是方便‘沙食系’在国际上的操作。”其实苏润众很想说这里头还有“洗黑钱”的勾当，只不过张老板洗的“黑钱”，那都是凭本事抢来了。明抢。什么“黄赌毒”压根碰都不碰，来钱太慢了。还是拦路抢劫过瘾。苏润众不太清楚张浩南抢了蓝小萍多少钱，反正韦小金只想自己判无期……这辈子韦小金都不想离开监狱。出去肯定死的。仇家太多了。这些事儿，苏润众知道归知道，但绝对不会跟眼前这些人讲。雷州“二周”其实也知道一些，毕竟张浩东还在雷州厮混，张直勤更是张罗着施工工地和物流中心的人员管理，这两个姓张的，给他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勤劳吃苦没架子。跟张浩南那个张……不是一回事。张浩南那个张，大概率是“嚣张”的张。“那……”梁冬福张了张嘴，他其实都不太好意思发言了，是真没见过啥大世面。有一说一，在今年之前，他的目标就是把铝土矿收拾一下，有个千八百万年销售，那就算是完成任务。甚至他都打算放弃一段时间的“青山绿水”，治理污染等以后再说。所以这光景突然几十亿一百亿的，他既没有概念，也真的有些露怯。跟周正法、苏润众几个根本没法比。“梁市长，有什么说什么嘛，都是自己人，今天专门请苏市长过来把关，就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协调工作。”“我这里想说的，就是有点不上台面了。”老脸一红，梁冬福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那以后关于‘外资利用率’这件事情，就可以仰仗‘沙城和平组织’帮个忙。这样也算是加强政企合作，还有资金上的监督嘛。”你真讲啊？！周正法心里都愣了一下，这种不太好意思说的事情，其实最好单独搞一下“双边关系”，说出来了，那就成了“多边关系”，得划拉份额啊。就先假设“财神爷”的财富是无穷无尽的，那一年到头也不可能全部心思都在“泛北部湾城市群”身上吧。在一定额度范围内，肯定是用项目、政策、合作态度来说话。现在讲了，那原本想要吃最大一口的周处机，竟是收敛了一些，寻思着穷哥们儿也是哥们儿，该有让一让的时候，倒也不是不行。尤其是周处机得到苏润众更加确切的庞大信息之后，他觉得“泛北部湾城市群”怎么着也得有至少两个中心。“政治中心”、“外交中心”，估摸着就是邕州，级别摆在那里。可“经济中心”，那就未必了。尤其是周正法即将成为国字头糖企的扛把子，这绝对算是自己人。按照一定产业链分布的规律，不可能集中在某个地区，这不是生造一座现代化工业城市，而是产业优化。所以肯定会拆分出各个环节，以促进各个环节带来的地方联动效应，就算无法形成某个县级区域的突出产业，一个镇或者一个乡，有一个支柱产业、特色产业，那就是成功。大化工、大宗物资，任意一个都是“普惠”性质的，两个合成一个，那只要当地不全是懒出骨油的天生米虫，就不可能孱弱。基于这个基本规律，周处机原先的琢磨，就是雷州一家独大，“五五分账”，百分之五十是雷州市的，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泛北部湾城市群”的其它弟兄们商量着分。有这个底气，那肯定是因为张浩东、陈念慈夫妇就在雷州本地，其次嘛，雷州港基本上算是南海地区“沙洲物流”的母港。人情利害都有了，底气当然足。唯一可能差点儿意思的，就是这么些年，居然没找到奶大波肥的靓女让张老板爽翻天。本想“胜天半子”，奈何“造化弄人”。没办法，张老板就是这么的专一，这么多年了，口味还是那么朴素。这大概就是天才的一点点“怪癖”吧。知道周处机打算给雷州谋求“泛北部湾城市群”经济中心城市地位，所以周正法也多少收着点讲，毕竟苏润众在珠三角小日子挺美，但跟他们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于是邕州这场碰头会一散场，当即组了十几个“群”，原来大家都挺收敛的。有些在大会上不能说不能讲不能提的，开个三人小会，那就不但可以提，还能大胆地想。只不过在这群官僚们忙忙碌碌的时候，张老板骑着个小电驴在几个高校流窜，暑假期间，有多少学生留校，还是非常值得考察考察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果留校的牲口确实多，也基本反映了一个情况，学校生源的家庭条件普遍没那么好。留校能省不少钱，至少大学还不会差你宿舍两个月的电费。当然如果农忙，那就另说。岭西省毕竟不是京城、松江那种超级高校圈，顶流高校或许还有学生因为老家太远的情况，于是选择留校；通常本乡本土的升学路径，基本都还是为了节省。“张总，您觉得能不能像京城、建康那样开展‘勤工俭学’项目？”“先看看再说。”何武汉坐的是一辆警用电动低速巡逻车，驾驶员就是武泰安，保持十五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就这么在学校里转悠。保镖们也都大差不差，不过他们骑得是电三轮。总之颇有乡里干部出游考察的气派，复杂的气质也让何武汉欲言又止。前两天他跟农学院的一把手二把手都闹掰了，拿他遛狗，那他也不给好脸色，反正已经撸了不少经费，岭西大学也开会研究，暂时停了农学院两人的行政职务。所以目前何武汉就是最大的那个。他也没有进步的心思，那玩意儿没用，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做点铝胁迫下土豆的实验呢，或者其它什么，反正都行。关键是他听说过林健旺这个人。此君何许人也？当初拿了张老板五十万经费，把油棕项目起了个头。热科院橡胶所上上下下，都把林健旺给供了起来。不供……那能行？谁能想到这货居然无意间抱上了“财神爷”的金大腿？如今热科院都挺开心的，跑琼崖省的热情也多了不少，不再去吐槽远离了羊城的浮华。有奔头啊。虽然琼崖省现在又在炒地皮炒房价，让这帮搞热带植物学研究的是真想吐，种地都种得不痛快。何武汉听说林健旺，不在于油棕项目有多么拽，或者说未来会有多大的产业规模。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项目能立起来。那是发挥主观能动性之后，科研带头人让“财神爷”有了追投加投的兴趣，然后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林健旺原本田间调查还要亲力亲为，现在直接几十个“小研”往外面撒，收集数据也越来越轻松，刷论文的效率，比三年前高了一百倍都不止。最重要的是，还能接触到更多国际上的前沿研究，毕竟大金主在东南亚的某些“黑暗面”，是真有点门路的。更神奇的是，热科院橡胶所那边获得了寮国万象方面的学术访问邀请，这是非常神奇的事情。因为寮国的内部执政主体，是在法律层面上受安南方面的领导，通常来说，是不会轻易绕开安南进行国际外交活动。这个信号很特殊，以至于不仅仅是学术层面的事情了，是否邀请万象方面前往京城洽谈其它业务，都是可以大胆想象的。与此同时，热科院橡胶所还有个一个企业邀请函，是希望橡胶所相关领域的专家，一同前往寮国北部四省进行实地考察。这里头又涉及到一个特殊的地域——“金三角”。其他地方的学者不敏感，但云滇、岭西二省，那是不同的。何武汉也是“作物代毒”的推动者，只不过以前收效甚微，两省警方手头的资金也有限，上头部委拿到的专项补贴，那也不可能补给“金三角”，肯定是补给自己国家的种植户、企业。但咋说呢。就这点儿钱，大家都很难办啊。现在苗头就不一样了，别人，何武汉他不知道什么实力。但是，张老板……太有实力了！这光景他其实就是在“出卖”本校存栏牲口，希望张老板大发慈悲给牲口们也投喂京城、建康、松江等多地高校同款的“喀秋莎”的龙卷风薯条、火箭炸鸡、冰雹冷饮……他只要愿意大发慈悲，那接下来还能继续大慈大悲。何武汉别的追求非常有限，学术上到头了，他不是“天赋怪”，拿个“国二”可能性不大，硬要刷一个，那上哪儿找钱去？四千万砸了一个钱先锋，后续上浮多少个千万，他不太清楚，反正他觉得自己玩不起。所以对学术上的追求，有一点儿，但不多，点到为止。倒是社会公益上，他想要做点微小的工作。林健旺那边的科研成果，他打听过的，真要是成了，也算是高附加值经济作物，那么长期投放在寮国，算是多方受益。别的不好说，至少两省底层肯定能少碰点“芙蓉膏”。此时看张浩南骑着小电驴东张西望，何武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戴着墨镜的张老板眼睛直奔下三路，看看胳膊看看腿，挺好的。养眼是一种心灵上的洗涤。不过最后因为实在是太热了，直接找了个能吹空调吃冷饮的地方坐下来闲聊。只不过在聊之前，随行秘书拿着个PDA过来，然后递给张浩南：“老板，老板娘采购的日期、数量，都在这里了。”“我看看这臭娘们儿到底整了什么活儿。”接过去一看，张老板直接愣住了，“什么情况？她哪儿来的门路，直接采购这么多二点四顶配？”顶配的霍西A6，国产化拉皮之后已经换代，新车型更是“第五届中欧部长论坛”的指定礼宾用车，所以非常紧俏，不加价根本拿不到。张浩南要是去东北跟车企谈要“团购”，那肯定是没问题的，毕竟车企老总也怕姓张的乱咬人，直接举报贪污受贿啥的，还真扛不住姓张的乱来。可张浩南是张浩南，赵飞燕是赵飞燕，那是两回事。赵飞燕干了什么事儿呢？六千万，买了一百辆新款霍西A6顶配，拿去给她那什么狗屁“沙记连锁酒店”当接送用车。“她不是跟我说用的是电动中巴和普通轿车吗？”“老板娘认为A6很普通……”“我他妈……”张浩南张了张嘴，一口老槽直接吐不出来。这么玩是吧？张浩南随后又问道，“那现在松江其它酒店什么反应？她这么搞，除了头部星级酒店，一般高档酒店都会有压力吧。这么多车，是不是还做了固定线路规划？”“做了的……”“那松江做酒店的，没反应？不可能啊？”“有反应倒是有反应，就是……老板，老板娘之前参加女性企业家聚会，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还要继续强化用车服务。现在已经不是酒店出租车合作业务的事情，是出租车公司感觉会影响自身业务……”“……”张老板寻思着就赵飞燕那脑回路，估计觉得自己凭本事买的A6，有什么关系的？她哪里晓得国际大都会的高端商务用车是个利润很丰厚的蛋糕，比什么“超跑俱乐部”的利润总量多不知道多少。她这么乱来，对出租车公司的高端商务用车业务利润影响不算什么，重点是侵占关联企业的业务份额，会在整体运营上，拉低了“企业形象”。而为了维持高端业务，肯定要增加运营成本。别人一百辆国产霍西A6，搞不好自己就要追加进口的一百辆，倘若不够，弄不好就得上马“虎头奔”。这就恶心人了。一般情况下，拼一拼家底没什么，也正好看看实力。但是巧了么这不是，不管是“虎头奔”还是说霍西A6，赵飞燕还真能跟车企唠上两句。前者主要是“梅赛德斯”方面一直想要拿下“沙食系”这个大客户，张老板跟团去柏林那会儿就谈过，奈何“尊敬的西格尔先生”只喜欢大巴车或者中巴车，以至于不是谈崩不谈崩的问题，根本没法谈啊。当然也不是说不可以卖“梅赛德斯”标的大巴车、大卡车给张老板，张老板还真买了这牌子的卡车，现在就在蒙兀省农科院用着呢，“蒙薯一号”合作的小奖励。至于张老板本人，他仍旧是大巴车为主，中巴车为辅。至于国产A6，那更加简单了，赵飞燕为什么轻松一百辆顶配现车到手？因为她让赵诚瑞这个老头儿跑去安东省传了话：我是张浩南老婆，我想买几辆车。“紧哥”屁颠屁颠跑去传话，也没给“南爷”请示，不是他不说，而是他觉得自己不说，等以后“南爷”知道了，才会更显得他办事体贴……简单来说就是要拍一个跨时空的马屁，尽显忠诚！至于安东省那边就朴素多了，他们没去猜这到底是赵飞燕的个人意思还是她老公的意思，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赵老板就要一百辆A6，给她就完事了，人家又不是不给钱。六千万呢。也没说连吃带拿打欠条不是？这一切的一切，就促成了如今这么个让张浩南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现状。“这‘十六班’的虽然不带脑子……好像还挺会玩啊。”张老板只能感慨，菜逼克高手这事儿吧，还真不是什么小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