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是法国民众中间最新流行的、发在内心赞美这位年老体迈的法兰西最高领袖的新词语。因为贝当与德国达成了协定,收回了绝大多数被占领土——条件是同意德国在法国与殖民地领土上自由通行;接回了100多万法国战俘——条件是法国武装力量控制在50万人以内,其余全部解甲归田;收回了叙利亚——法国付出了舰队和其他一些代价;解决了比比皆是的失业问题——法国为德国生产军需物资,德国按公平价格付钱。法国人回过头来看看,发现战争失败并没有特别可怕,除丢掉阿尔萨斯和洛林外,他们几乎毫发无损,当一批又一批英美士兵或是在战场上送命,或是走进德国战俘营同时,是上百万法国军人从战俘营里平安归来。不管法国人民对政府持有什么样的批评意见,哪怕包括戴高乐在内,没有一个法国政治家胆敢反对法国战俘与家人团聚,法国媒体在竭力宣传一个数字——法国是大战主要参战国中人员损失最小的,现在连美国的死亡人数都超过法国了,而大战的尽头现在看来远远未到。这篇新闻刊登后,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谢天谢地,法兰西终于不用为这场该死的战争死更多人了。因此,与德国合作非但没为贝当招来非议,反而被一部分媒体鼓吹为“法兰西复兴的必由之路”,法国高层看得很清楚,法国农场主和工业资本家们在向德国输出农产品和工业产品中捞到了很大好处,别的不说,现在德国国内几乎没了民用纺织、印染和服装工业,8000万德意志人民的衣帽鞋靴除军队衣着外,其余全是由法国人和意大利人提供的——这该是一笔多大的生意?一想到德国描绘的,包括有3-4亿人口的欧洲大陆共同市场,再加上广袤的非洲、中东殖民地与资源供给地,西欧资本家们就兴奋得发抖。法国国内政局稳定之后,困扰法国多年的失业问题也开始好转,投奔“自由法国”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还有人偷偷摸摸脱离“自由法国”返回本土,法国国内抵抗势力也愈加萎缩,在这个场景下要指望法国人为盟军的利益殊死搏杀完全是不可能的。罗斯福相中了西班牙完全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罗斯福说完之后一脸期待地看着赫尔,希望能从这位老朋友兼老搭档口中听到赞同或附和的声音。“我完全赞同您关于面向欧洲大陆并直接打击德国心腹地带的期望,不过……”赫尔考虑了好几分钟后说道:“我觉得西班牙恐怕很难承担起这个任务来。首先西班牙目前没有遭到德国侵略,加入我们的动力不足;其次西班牙军事力量比德国弱小得多,一旦有任何我们登陆西班牙的迹象流露出来,不等援军赶到,西班牙就会遭到德国先发制人的进攻;最后也是最不能忽视的一点是,西班牙国内并不是民主政体,他们的政权体系与政治氛围与其说接近我们不如说更接近德国,弗朗哥更是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一手扶持起来的政治领袖,他们有着特殊的历史渊源……”“您的意思是说,如果弗朗哥向我们靠拢,他会失去自己的支持者与追随者?”“是的,在德国目前占据优势的局面下,他面临很大的内部压力——西班牙已政变过一次,极有可能在外部重压下再次政变。”赫尔不无忧虑地说道,“弗朗哥虽然与我们政见不同,但还算是一个明智且理性的政治家,换个激进分子上来怎么办?还有葡萄牙的政权,我们必须考虑连锁反应。”赫尔说的都是现实困难,身为国务卿他对国际事务的处理经验比罗斯福更丰富,一番话说得后者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或许您的想法才是对的,我有些天真了。”赫尔摇摇头:“其实还有一句话我不想说又不得不说,当初轻率决定中止火炬计划转而去埃及登陆其实是个很大的错误,现在这个错误暴露得越加明显,我们为减少损失却被迫付出更大的牺牲与代价。”罗斯福沉默不语,他心里何尝没有懊悔:如果当初不管不顾德国在法国殖民地的那点防御力量坚持在北非登陆,大不了就是死几万人、丟一点军舰,结果现在人没少死,军舰没少丢,战略局势却大大恶化了。“我想当务之急是不是先帮助英国人稳住阵脚。”赫尔眼看罗斯福不吭声,便不再纠缠着伤疤不放——他与罗斯福搭档多年,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转而提出了其他意见,“丘吉尔被JW-51A船队和J舰队的损失给吓住了,面对提尔匹茨号的挑战有些手忙脚乱,能不能考虑给他更多支援?”“支援?他开口问我要独立号航母,我已答应暂时借给他,并让2艘重巡洋舰、2艘巡洋舰伴随独立号一起前往英国支援。”“还可以给他宾夕法尼亚号。”罗斯福惊愕地抬起头:“这可是大西洋舰队目前剩余的最后一艘主力舰了,再调走的话,万一有疯子派条装甲舰来在东海岸都能横着走,我们一点还手余力都没有。”“不会!我们有足够的飞机,而且衣阿华号战列舰即将服役,可以暂时停留在东海岸履行警戒职能并顺便完成海试。”“好吧,您说服我了,我立即给金上将打电话。”“总统,我说了这么多,关键想请您给丘吉尔首相去个电报——为直布罗陀的事。”赫尔诚恳地说,“不管弗朗哥是什么借口,起码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可以讨论的,如果直布罗陀一定要丢,在西班牙手里比在德国手里好得多。”难怪赫尔一上来不但赞同将独立号给英国,还格外加码把宾夕法尼亚号也加强给英国人,原来他的出发点和立场在这里——要用这种手段迫使丘吉尔就范。罗斯福眯起眼睛想了想,觉得策略可行,最起码可以听听丘吉尔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如果他坚决不同意呢?”“不同意就另外想办法。”赫尔叹了口气,“援助还是给他,我们不要试图将援助和直布罗陀挂上钩,这不利于巩固他的威望。但我们必须明确,美国不会为挽救直布罗陀搭上更多力量,这些支援是对付提尔匹茨用的而不能挪用去其他地方。”罗斯福点点头,金上将和马歇尔早就告诉过他了,在没有足够海军力量援助的情况下,直布罗陀完全就是一个死地,投入多少力量都不够德国人打,而海军现在不敢派——海军方面盘算了一下,认为大西洋舰队加英国海军现有力量根本打不过轴心在地中海的海军,而且英国本土舰队还不敢全数南下,北面还有提尔匹茨号在虎视眈眈呢。“关于向欧洲大陆发起进攻我有一个不成熟建议,比如说挪威怎么样?”赫尔解释道,“拿下挪威,我们就解放了不列颠的侧翼并同时获得了稳定的援苏路线,甚至还可以向东进入瑞典截断德国人的铁矿供应渠道,而且还可以在挪威南部部署更多飞机去直接空袭德国的心腹地带。”罗斯福眼前一亮,他立即想到了北极航线与这次提尔匹茨号的事情,在眼前也不由得浮现起挪威王妃玛莎楚楚可怜的模样,便点点头道:“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或许应该拿去让参谋长联席会议讨论一下。”但是,赫尔与罗斯福的强烈愿望很快就遭到了挫败,两个小时之后,从伦敦发来了丘吉尔的回电,他一方面感谢美国对英国的海军支援但同时又坚决拒绝将直布罗陀移交给西班牙的建议,并明确表示“除非西班牙愿意放弃中立并立即加入盟国阵营,否则大不列颠绝不会将直布罗陀在战时交给西班牙保管。”然后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不同意交给西班牙的理由,最后用“……我坚信我们能守住直布罗陀,并利用这个要塞挫败德国人的进攻企图。”这样的话进行了结尾。罗斯福皱起了眉头,他注意到这封电报中的一个措辞——保管!这说明英国人直到现在都没放弃殖民统治的愿望,也不同意把直布罗陀这个关键的战略枢纽交给别人,再联想到丘吉尔也不同意为进一步争取中国帮助而在战后把香港还给中国的举动,他不禁有些恼怒起来。“看看,我们费尽心机在为他谋划出路,他却如此顽固。”“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但这显然不是争取更多力量的积极态度。”赫尔叹了口气,“但愿直布罗陀的防御够坚固能顶住德国人的猛攻。”“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罗斯福咬牙切齿地操起了电话,“给我接金上将,想办法告诉我们派往英国的高级海军军官,拒绝一切救援直布罗陀的指令——美国人民是为了保卫自由而战斗,不是为保卫某些国家的殖民地而战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