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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娥盯屏幕发呆。
正值年关,伯伯的饭店生意很好,伯母在家无聊,索性到饭店帮忙收钱,只剩沈青娥一个人在家。
她鲜少有如此放松机会。
可惜,姜宁的访客记录,弄的她神经兮兮的。
突然,屏幕跳出弹窗,微信视频的声音响起,居然是妈妈打来的微信视频,她赶紧接通。
只见屏幕上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和养尊处优的伯母不同,明明年龄没伯母大,模样却比伯母苍老不少。
徽省的农村人,大多是去沿海城市打工,一个村子至少八成的青壮年背井离乡,沈青娥的父母同样不例外。
她父亲是焊工,主要焊结摩托车架子,计件的活,卖力干的情况下,一个月能赚7千多块。
她母亲则在加工小零件的小厂干活,一个月不到4千块
沈青娥寒暑假去过沿海城市,尤其是母亲的务工地,那是一家本地人的私家作坊。
同为镇子,徽州镇上的居民,多是种田,或是开个小店为生,乡镇工业非常之少。
但江省的镇子上,却颇有一种‘家家开工厂当老板’的繁荣。
江省人开厂当老板了,那么工人哪里来?自然是徽省、豫省、湘省…的人了。
“蛾子,你还在伯伯家呐?”中年女人问道。
沈青娥挤出笑容:“妈,我明天坐公交车回家。”
接着,她问:“怎么今天打视频了,以前不是没流量吗?”
屏幕里的沈母颇为开心,她长的跟沈青娥很像,尤其是下巴很尖锐,显得有两分刻薄,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只是面对女儿,她耐心的拿起手机,晃了晃,露出了周围的长椅,以及后方的华运超市招牌。
“今天我休息了,带你爸来超市买点吃的,有无线网。”
沈青娥:“你们明天晚上的车吧?”
沈母:“对,先去路桥,然后在那边上车。”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沈父露面说了几句,比起沈母的话多,沈父的话则少了很多。
镜头之外,踩着一双干净皮鞋的沈父,用胳膊碰碰沈母,意思是让她提该提的事。
沈母方道:“哦,蛾子,你没和小姜一块回家吗?”
此言一出,沈青娥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沈青娥笑着:“没呢,他回家估计晚吧,我想早点见见你们,所以明天回。”
沈母表情可惜:“哎,我想着你跟他一块呢,你们俩以前关系那么近。”
姜宁以前和沈青娥相处时,走的比较近,还骑车到沈青娥家,给她送零食,沈母表面功夫做的不错,心底却觉得姜宁个子不够高,家庭条件一般,唯独成绩还可以,所以没阻止。
至于沈父,他有些势利眼的,他俩闺女,大闺女嫁给姜齐天的儿子,现在有大房子住,有汽车开,整天享福。
小闺女呢,样貌更俊,他早早打定主意,必须嫁给条件更好的城里人。
所以当初姜宁去他家,沈父得知他家条件后,态度不冷不热,还教育了两句。
谁知几年一过,风水轮流转,姜宁父母入职长青液,成了温城务工人员圈子的“传奇!”
互联网上有‘阿里巴巴十八罗汉’初创人,毫不夸张的说,姜父姜母在村里口中,同样成了类似人物,夫妻俩现在是长青液临城总代理,一年赚好多钱。
至于具体赚多少钱,沈青娥父母不知,这些距离他们太遥远。
但,前段时间,姜宁父母竟然将村里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小桂子,直接安排成了禹州长青液总部的保安!
基本月薪8千,一年十六薪,社保公积金最高额,双休,年假15天,包吃住,还有无数福利…
沈父一想到这里,内心强烈不忿。
小桂子他认识,小学没毕业,人老实的很。
整天在镇上干散活,扛水泥,扛麦子,只有一把子力气,凭啥他能进长青液?
姜宁父母享受的待遇太高了,别人只能仰望,但小桂子是身边真真切切的普通人,这种事在镇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无数以前村里务工的人,纷纷找姜宁父母送送礼,走走关系。
可惜,他们根本不知姜宁父母住哪。
沈青娥父母以前不觉得如何,经过小桂子的刺激后,脑袋不禁活络了起来。
如果闺女跟姜宁走得近,不说结为亲家,如果给安排当个保安,日子同样美啊!
谁愿意在工厂里面累死累活的打工?
至于脸面什么的,去工厂打两个月工,渐渐也磨平了,艰苦的生活面前,大部人愿意妥协。
沈青娥望着父母期盼的表情,比父母问她成绩时,更为的炽热。
她心里莫名一冷,她父母根本不知道,她和姜宁现在的状态。
沈青娥给他们打预防针,她斟酌语气,说:“他当初没在伯伯家住,大家又到新学校,其实交流没以前那么多了。”
沈父一听,皱眉批评:“你别整天吃人家东西,女孩子啊,该大大方方的,回头你也请他吃个饭,看看电影。”
沈青娥险些以为自己听反了:“?”
沈母帮腔:“你爸说的对,女孩子家家的,不能仗着长的好看瞎胡闹,你妈我当年是十里八乡的…”
“等我们回村了,你喊姜宁来咱家吃顿饭。”沈父寻思,旋即他拍板决定:“不对,我们得亲自登门感谢,感谢他初中给你补习!”
“爸,你在说什么!”沈青娥不满了,怎么能这样?
父母的嘟囔声中,沈青娥不耐烦的挂断视频。
她坐在沙发上,喘了好几口气,眼眶发红。
‘以前明明是你们说姜宁家不好,父母是打工的没出息,现在又眼睁睁的赶着上门,你们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沈青娥想到此处,不禁黯然神伤。
她发呆了好久,忽然想起:‘我似乎也是这样的人,初中时他普普通通,我对他不也不好吗?”
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好难受,内心世界悲观无比。
她又想到初中时,体育课上,她和同学在操场的围墙旁闲聊,隔壁班两个混世的男同学,故意将球踢到她身上。
姜宁义愤填膺的上前,一打二,结果被小揍了一顿,幸好被其他同学拉开。
当时沈青娥清晰的看见,姜宁衣服沾了脚印子,她有心安慰。
恰好,隔壁班一个帅气的男同学走近了。
沈青娥不想让帅男生误解她和姜宁走的很近,于是对挺身而出的姜宁,表现的异常冷漠。
她高高在上,理智的批评:“喂,姜宁,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和他们打架?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吗?”
她到现在仍然记得,因为打架,姜宁的衣服灰扑扑的。
当邻班的帅同学走近了,询问情况时,沈青娥仍暗自庆幸,幸好她没和姜宁表现的太亲密,没被误解是情侣。
如今再次回想,她心里一阵钻心的难受。
姜宁是为了帮她出头,才和人打架,这一次打架,让后来没人再招惹她。
而她,竟然毫无表示。
姜宁想的是,义无反顾的帮她出头,维护她的安全,她想的是,不能让邻班帅气的误解。
沈青娥一阵反胃,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恶心。
无数的往事仿佛从盒子里跳出:
每次自习课,姜宁浪费自己的学习时间,耐心帮她讲课。
每次下午放学,她不想到外面买饭,姜宁给她带,他总是很细心,除了带饭,往往还会带些小惊喜,糖果,巧克力,小酸奶…
每次晚自习放学,怕她摸黑回家,姜宁往往故意陪她多走一段路,用手电筒照亮她回家的路…
一件件往事,如同长进了肉里的刺,狠狠刺痛她,时时刻刻告诉着她,她有多该死。
而她,在看见隔壁班的帅男同学时,好像全忘了这些。
沈青娥陡然想到,当时的姜宁,会不会知道她的缘由?
他大概是知道的吧?他该有多么落寞呢?
‘既已如此,他后来为什么还会对我那么好呢?’
迷茫,痛苦,懊恼填满了沈青娥的心田,情绪格外的猛烈,不知不觉,她已是泪流满面。
模糊的视野里,沈青娥仿佛再次望见了曾经的一幕。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明亮,少年站在朦胧时光里,他衣服灰扑扑的有些狼狈。
曾经的沈青娥露出嫌弃的表情,即将说出那句:“喂,姜宁你是不是有病…”
此刻,光阴之外的沈青娥无比焦躁,她宛如站在一道时空屏障前。
她拼命的拍打,想阻止当初的自己。
光影骤然变换,她终于看清了姜宁的面容,他局促的,尴尬的笑着。
沈青娥愣愣的望着眼前普通瘦弱的少年。
这一次,沈青娥没责怪他,她走上前,细心的帮他拍打尘灰,温柔的问他有没有受伤。
……
薛元桐说:“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说完,她夹起一颗小土豆。
姜宁:“将大局逆转吧!”
说完,他用筷子抢走了桐桐的小土豆。
薛楚楚暗想:‘幼稚。’
说完,她也夹了一颗小土豆,这土豆长的十分可人,口感更是糯软可口,沾染了兔子的汤汁,美味超级加倍。
桐桐都不吃兔子肉了,专门和姜宁争抢小土豆吃。
两个人在争夺家主之位,楚楚却渔翁得利,偷吃好几颗小土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薛元桐焦急。
她扫了扫饭桌上的菜,有土豆炖兔子,红烧鱼尾,凉拌牛肚丝,还有一个盆装的羊蝎子,还有一小盆切块的西瓜。
按理来说这么多硬菜,绝对给楚楚喂的翻白眼,可是,楚楚偏偏偷吃小土豆!
还好薛元桐计谋很多,开始上眼药:“楚楚,你咋不吃兔子,是不忍杀生吗?”
薛楚楚和姜宁已经熟悉了,不会那么娇羞了,她能成为桐桐最好的朋友,自然不是任人欺负的!
薛楚楚平平淡淡的:“我把兔子留给你吃呢。”
薛元桐小口叹气:“楚楚,我今天不吃兔子。”
“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吃小兔子的权利,为什么它要被我吃吗?是因为我比它强大吗?难道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吗?”
她简直化身一位悲伤的哲学家。
薛楚楚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兔子的权利,但我知道,如果猛兽有机会吃你,它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权利,像是蚊子咬你可不客气。”
她又补了一句:“话说回来,如果你觉得你没有吃兔子的权利,觉得是弱肉强食,那么难道有吃土豆的权利了吗?植物为什么要被动物吃呢?”
薛元桐见到薛楚楚沾了油光的好看嘴巴叭叭的,很能说的样子。
薛元桐不想迎战了,她骄傲道:“因为我天生爱吃土豆!”
薛楚楚抿抿嘴,将矜持降低和桐桐同一水平,应战:“我也爱吃。”
好了,她俩现在是公平竞争了。
……
此时,长青液公司,员工3号餐厅。
华凤梅和顾阿姨找了角落位置,正在用餐,她们吃的同样不差,好几道全国各地的特色菜品,还有精心熬制的汤品。
华凤梅尝了口汤,尽管入职快一年了,她依然忍不住感慨:“咱们公司待遇真不错!”
以前她在厂里和饭店干过,那里的饭只能说能吃,没滋没味的,有些黑心的老板,整天搞一些大白菜,齁咸的咸菜,简直不是人吃的。
顾阿姨笑着说:“邵总对于伙食特别看重。”
正在说话间,远处的大屏幕突然切换视频,竟然是一场法庭的直播,餐厅的氛围顿时一窒。
有员工低声说:“销售部的左总?”
接下来十分干脆利落,当庭宣判,左总利用职务便利,为外部公司谋取利益,并获取外部公司的好处费,经过法院审理认定…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华凤梅低声说:“好久没这种事了。”
顾阿姨:“好事。”
“好像有员工不太舒服。”华凤梅扫了扫周围的人,吃饭的时候,杀鸡儆猴肯定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顾阿姨摇摇头:“我不懂,反正咱只想公司越来越好。”
听说整个长青液所有股份净归邵总,绝对的一言堂,没人敢染指,哪怕邵总想在公司当皇帝,也没人敢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