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琴迷迷糊糊地醒来,浑身没有一点痛感,原来全身伤口处,都被敷上了药膏,一睁眼,看到的是薛中巧。
周惜琴微笑道:“姑娘,不知怎的,我看着你真欢喜啊。”
薛中巧回道:“我看姐姐,也喜欢得很,好像很久前就见过一般。”
方天慕正站在床边,听此一言,忽地意识到薛中巧的身份或许也不一般,他看到这女孩的第一眼,心情就格外的好,还盼着与她见面,难道薛中巧也是轮回者?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方天慕否定了,不同于木子云、周惜琴,薛中巧给自己的并不是轮回宿命的联系感,而是一种情感,那感觉让方天慕觉得自己变得真实和知冷暖热了。
正说着,床顶的木桩子砸了下来,正朝着薛中巧的头去了,方天慕手跟得紧,一把将那木头掀飞,却还是落了薛中巧一头灰。一旁的丫头看不下去了,对薛中巧说道:“巧姑娘,你赶紧回你的小院去吧,这屋里都是软细东西,经不起折腾啊。”
薛中巧回道:“是是,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半个时辰后,周惜琴、方天慕、沉羽和薛中巧齐聚在被多道凡稚之火屏障保护的小院之中。
薛中巧向方天慕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她本在那座岛上,可灾祸降至,她被海浪拍到了另一处,一个老者给她指了条路,让其睡在了木桶中。而她一睡竟是十几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长廷湖中了,是沉羽将自己捞了上来。
沉氏一族得知薛中巧的来历,慷慨地接纳了她,并用凡稚之火为其铸造坚固之所,助其躲避灾祸。别看薛中巧流浪四方,她却不似颠簸之徒,身为四兽域人族最高贵的薛氏主族族长小女儿,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不是这千年沉氏能够比得上的,这也是沉氏一族对薛中巧抱有极大善意的原因之一。
薛中巧自觉叨扰沉氏一族多日,其实早想离开了,她不愿将自己的灾祸降至身边之人,否则,她怎么会抛弃那般境地的家族,偷跑入这陌生的世界中呢,奈何沉氏过于热情,三番五次的挽留,才使得留至今日。
而与方天慕再遇之后,不知怎地,她满心欢喜,觉得安生多了。这时正瞧着方天慕,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开口说道:“你带我走不?”
方天慕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回道:“好。”说罢,差点带着薛中巧直接飞上天,还是沉羽把他死拽了下来。
沉羽说道:“巧丫头,你这是干什么,才说了几句话,就要走?哦——我算是明白了,他怎么就冲着你这院子来了,原来是你相好啊。”
放到以前,这等坏人名声的玩笑,她定是要驳斥的,但她心里芳菲正韵,只顾着浅浅而笑,摇了摇头,不答句话。
方天慕还算没忘正事,他向沉羽打听起了江昌丹璞的消息。
正巧此时走进来三两个小厮,皆是修行者,却是仆人,最强的那个已是钟黎之境,那人向沉羽说道:“羽小姐,这里的事老爷们都知道了,四老爷说了,你们玩就是,不打紧,来者是客,要好生招待。”
沉羽回道:“知道了,你回去问问我四叔,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江昌丹璞的人。”
仆人退去,方天慕打沉羽打听,这一族凡稚之火的来历。
沉羽也不见外,便将两千年前的秘史说出,其实两千年前沉氏一族虽是大族却并非名门,也并不传承凡稚之火,而沉氏的族史可以追溯到七千多年前,与众多族群相似,都经历过辉煌和落寞的轮回,想要经久不衰,便要敢舍敢放,沉氏在五千年内,搬了二十多次根基,在多方势力中夹存,属实不易。
可两千年前,沉氏一族有一脉,脉内有一子,名为沉泾河,修行至彧弃之境后,被恶兽所伤,从此落下残疾,半身皆毁。为了自救,他凭双手爬遍海域,四处寻求仙药灵丹。一次遇险,被石虎(魔兽)撞破残躯,跌落毒谷,靠着坚韧的毅力苟活了四十一天,仅在石壁上就爬了二十多天,一双手磨得骨头都漏出来了,最终不得救,死在了峭壁之上,尸身都被风干石化。
可这沉泾河在临死之前,向万里外的家族传出一信,七年后落回族内,信中告知族人务必在十年内寻得其尸身,并带回族内。但当年并没有族人愿意去寻他,只有他本脉的一个兄长,万里涉险入了毒谷,终寻得其身,并带了回来,他兄长名为沉章,回到族地后,便因中毒过深而死。
本脉族人本想将二人埋葬,棺木却忽然燃起烈火,原来沉泾河在毒谷中发现了一种高阶于世间之火的火焰,本想将其带回,却自知大限将至,便将其存在了自己的腹中,靠着一器物,以自身肉骨为料,养之不灭,最多可存十年。沉泾河自知族内只有本脉之人才会来寻自己尸身,便不在信中将此事挑明,以便给本脉族人留下一大福运。
果然是大福运,沉泾河尸身上还保留着毒谷内孕育凡稚之火的土料,本脉族人用了三十年终于摸透那土料的配方,自此凡稚之火终于得以传承,而那一脉也因凡稚之火成为沉氏一族的主脉,并发展壮大。
但沉氏一族并没有利用凡稚之火侵略任何一方势力,反而在强大之后,选择隐居在长廷湖畔,依靠强大的力量才护得后辈岁岁平安无争,这治族之大智慧,真保得沉氏一族在两千年内过上了世外桃源般的幸福日子。
正说完此事,那仆人又走了回来,说道:“羽小姐,四老爷托人在族内经卷中查了,只有一个关于江昌丹璞的记载,是千年前的,当年家族迎来了三位修行者,两男一女,分别是李不涣、江昌丹璞和陈虚白。江昌丹璞和陈虚白生性和善,但李不涣却对族内异火动了心思。”
沉羽这时插话道:“动了心思,嘶....我记得在八百年前,家族才放开了对凡稚火焰的把控吧。”
“是的。”仆人回道。
沉羽向大伙解释,沉氏一族怕惹灾祸,便一直不允许凡稚之火外泄,但一千年前,凡稚之火还是被外界得知,外来势力不断地袭扰沉氏,像江昌丹璞这三人,其实也是冲着凡稚的名号来的,八百年前,沉氏一族索性将凡稚之火的秘密公开,并将毒谷之地说出,连培育凡稚之火的土料也没有隐瞒,此举果然让沉氏迎来了祥和日子。
仆人继续说道:“李不涣为了盗取凡稚之火,趁夜偷入禁地,但身法不精被看守察觉,他情急之下,杀了我族看护,闯入禁地夺火。可恨的是,当夜族长的一子一女恰好在禁地中修炼火术,却被那冲昏头的李不涣杀害,李不涣不懂火术,将整片禁地都烧了起来,他却灰溜溜趁乱逃了。可惜他那两个伙伴,宁死不信李不涣能做出此事,还以为是族长将禁地失火的罪责安置在了他们身上,又不见李不涣身影,更难分辨真假。”
仆人叹了口气,说道:“老族长死了儿女,也是冲动,以为那两人和李不涣是一伙,便号全族之力,围杀那二人,却只杀了陈虚白一个,那女子江昌丹璞侥幸逃了,但数年过后,女子只身前来复仇,老族长恨意未绝,亲自与其大战数日,终将那女子斩杀,可怜那女子到死都被李不涣那狗贼骗了。”
“哦?此话怎讲?”沉羽问道。
仆人回道:“老族长数年后,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像陈虚白和江昌丹璞此等死志不渝之人,不该是那歹毒之徒,而李不涣沉寂数年后,以为了结了罪孽,又在兽族之地展露名声,老族长率数人追了他五年,终将其拿下,那浑球,临死之时,才将真相说出,而他并未向江昌丹璞说明真相,将所有罪都推到了沉氏一族身上,且当年他答应了江昌丹璞一同前来报仇,当夜却并未赶到,更可恨的是,李不涣觊觎江昌丹璞美色已久,竟以赴死相助为由,玷污了江昌丹璞之身,老族长当年听闻真相,想起了那姑娘在临死之际,忽然自言自语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说着‘他为何没来’,‘那夜他身上似有烧伤,他不是说他不在那日的火场之中吗?’‘原来真的是他’‘李不涣!我不会放过你!’”
“老族长知道自己祸害了两条无辜性命,便抓着李不涣,回到族内,本想将其粉碎在子女和陈虚白、江昌丹璞坟前谢罪,这才想起,那两个可怜人早已被自己挫骨扬灰,老族长悔恨不已,便将此事记载了族史,并让李不涣写下认罪书,以告死灵。随后大病一场,不出半年,便驾鹤而去了,临死时还念叨着,自己本一生无过,到了,却害了四个孩子。”
方天慕立即问道:“那个李不涣,被杀死了吗?”
谁料仆人却说道:“唉,他真是个贼骨头,恶毒啊,他骗老族长要诚心伏罪,并求来半年寿命,半年内,真心诚意为自己所害之人超度,而后便自我了断,老族长答应了,可半年后,族长死去,李不涣拼死而逃,虽被当年族人们击破肉身,奈何他有一招续魂之术,魂魄未死,其命未绝,只要让他找到附魂之物,他便能活,没准还能活很久呢,唉,真是畜生。”
方天慕向沉羽点了点头,沉羽便让仆人退下了。
片刻后,方天慕向沉羽表示,他想要去看看当年李不涣的认罪书,沉羽面露难色,但看在薛中巧的面子上,最终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