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州跟着沈予安念了一遍,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念起来朗朗上口,心境便已平复了许多。
多念几遍,心境已然平和。
“当真管用!沈大侠,你真厉害!”
他又惊又喜,道。
“小心胸膛!用掌顶住!”
耳边传来沈予安警告的声音。
李寒州这才看见,正面一个有半个人那样大,满是血迹的骷髅头,眼中燃着鬼火,正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胸膛撕咬。
那骷髅离自己已经不过半臂之距。
“快,调集真气,推出去!”
李寒州放下畏惧,体内真气快速调动,运到掌心,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前一推。
接着便听到一声十分凄厉的惨叫,那骷髅头化成了青烟。
李寒州还没住脚,只听得四面八方那凄惨声愈来愈烈,黑雾中,无数的鬼火若隐若现,隐约能看到许诺张开的还流着血的大嘴。
“啊!”
李寒州突然被一骷髅头撞到后背,这一撞竟力有千钧,将他撞飞。
他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接着便有两个骷髅头,张着血盆大口来撕咬他。
情急之下,他两手撑地,急忙跃起,两个骷髅头相撞,化成青烟。
“去死吧!”
不知何处传来那红衣凶狠的声音,紧接着,黑雾竟成了红雾。
其实并非是那团雾变了颜色,而是成千上万的血红骷髅,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将李寒州包围在中间,水泄不通。
只听那红衣一声令下,血红骷髅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李寒州冲来,好似一面高墙坍塌。
李寒州慌了,他第一次见这样的阵势。
“莫慌,莫慌……”
他强作镇定,盘腿坐在地上,两手张开,感受着周围气流的流动。
“万佛朝宗!”
他大吼一声,眼中放着金光。
这一河东狮吼,以极强的内力,推动周身气流向前撞去,将那成千上万的血红骷髅给逼得不能前进一步。
“如来神掌!”
李寒州腾空跃起,双臂展开,飞快挥动,只见一放着金光的巨大手掌的幻象,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去!”
神掌与血红骷髅阵相撞。
轰!
一声巨响,血红骷髅在李寒州巨大的内力下,化成灰烬。
“好小子,米八斤的看家功夫你也学了来!今日不让你留下命来,不知道我们黑风山的本事!”
红衣恶狠狠地说道,接着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不多时,只见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店里的桌椅板凳,全部悬浮在半空,极速地旋转。
“小心,他们三个就在黑影中,随时现身刺你一剑。”
沈予安提醒道。
话音方落,黑暗中突然闪出一道寒光,一瞬的功夫,便听见李寒州一声惨叫,胸膛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若非他反应还算快,只怕早就开膛破肚了。
李寒州忍着疼痛,还没站稳脚跟,背后又刺来一剑,入肉三寸。
砰的一声,铁剑被震断。
是李寒州又用了炼血五火玄功。
“一起上!”
红衣一声令下,三人在黑影中,走马灯一般向李寒州围杀。
三人在暗,李寒州在明,李寒州毫无还手之力,加上狂风怒吼,根本不能听声辨位,简直是进了死路。
若非他有炼血五火玄功,保得他刀枪不入,此刻早就死在乱剑之下了。
可炼血五火玄功乃是燃烧心火之术,是将心放在火上灼烧,极其损伤机理。那火也非天上火,地下火,乃是李寒州三魂七魄中的一点灵火,靠着真气,越烧越旺,保得他暂时成为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
这极其消耗真气不谈,将三魂七魄用火一点点消耗,终有油尽灯枯一天。
故而大凡会此功者,虽千钧一发之际保得性命,却终是年寿不永之人。
这点李寒州不知道,不但不尽力克制心火燃烧,反而加剧调动真气,使那团心火越烧越旺。
天地自然,有阴必有阳,阴阳平衡,天地方能运转。
阳的方面靠阴来平衡,阴的方面靠阳来压制。
李寒州任凭心火燃烧,心里被压制的欲望越来越大,势必要让他心中阴暗的一面势力越来越大,最后他阴阳失衡,走火入魔。
这点李寒州不懂,沈予安是明白的。
红衣明知李寒州刀枪不入,却还步步紧逼,就是要让李寒州自行坠入魔道!
沈予安自知被吕玉废去大半武功后,与半个废人无异,加上他伤势颇重,如今连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是难事,不可能击退这黑风山的三个道士。
但此时他若不出手,他和李寒州都要死于非命!
罢了,拼尽自己这条残命,报了你李寒州的救命之恩吧!
沈予安主意已定,虽然从外面看仍然瘫坐在椅子上,可体内的真气,却在以极快的速度调动到体内各个穴位。
不多时,体内穴位的真气分布已然均衡。
而此时,李寒州体内真气也已经消耗殆尽……
“啊!”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真气使用炼血五火玄功了,左臂被黑衣狠狠地砍了一剑。
接着,又被那红衣飞起一脚,踢飞数尺,一口鲜血吐出,再难起身。
“这小子,真气都用尽了,怎么还没走火入魔!”
红衣正惊讶,耳边突然一老者的声音,无比熟悉。
“我徒儿天生一颗玲珑心,没有邪根,乃是至善至纯之人,你们想让我徒儿坠入魔道,算是瞎了眼!”
米八斤!
三人瞬间面如土灰。
怎么米八斤来了!
“坏了坏了,惹错了人了,人家师傅来了!”
“我早就说,不要接这差使,为了那几两银子,今日却要送命了!”
白衣黑衣一人一句,向红衣埋怨。
“别说了!”
红衣怒吼。
如今米八斤在这里,三人也不敢故弄玄虚,收了六虚十方神术。
黑雾渐渐散尽,店里一片狼藉。
果然店门口站着一花白头发,破衣烂衫,背着一个大葫芦,手里拿着竹杖,脸上有些醉意的矮矮胖胖的老乞丐。
“师傅!”
李寒州看着米八斤,又惊又喜,心里一阵冤屈,鼻头一酸,竟哭了出来。
米八斤走到李寒州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
“徒儿莫怕,师傅来了。”
米八斤憨厚可掬的脸上呈现着怒色,敲着竹杖,向三个道士喝道。
“你们三个,是什么东西,敢杀害我的徒儿!”
红衣恭谨答道:“见过米帮主,我们三人是黑风山黑风观的道士——”
不等红衣说完,米八斤皱着眉头骂道:“狗屁!老叫花知道你们黑风山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也敢让我老叫花认识!老叫花是问你们三个干什么要杀害我徒儿!妈的——”
米八斤显然还有很多更难听的话没骂出来。
红衣一怔,赶忙陪笑道:“米帮主息怒……实话实说,我们并无意与贵徒纠缠,原本是有别的差使,可惜贵徒阻拦,我们不得已……”
李寒州喊道:“他们要带青鸾剑仙走!”
黑衣道:“我们带他走怎么,你又不认识他,多管什么闲事!我们要请他去喝茶哩,你偏要拦住!”
“混账!”
米八斤大喝一声,黑衣忙住了嘴。
李寒州嚷道:“师傅,我想起来了,他们黑风山专门干拐卖人口的,不过是披着道士的皮罢了,他们要带走青鸾剑仙,肯定也是这般主意!”
“徒儿言之有理。”
米八斤点点头。
“说罢,你们受了谁的指示,将沈予安带走,是杀是害,讲!”
三人面面厮觑,不敢说话。
“不说便吃我老叫花一棍!”
红衣害怕,终于说了实话。
“老帮主休怒,我们……我们是奉了一位姓黄的财主的雇佣,一路跟踪他到杭州,前夜见他掉入江中,赶忙跟踪到这里……”
“黄什么?”
“不知,那人只说自己与沈予安有深仇大恨,让我们杀了他,他有黄金万两作为报酬……”
米八斤听言,叹道:“这孩子太过绝情,终于得罪了天下人恶人。想必那姓黄的东西,不知怎么作恶多端,被沈予安教训后,派人追杀他报仇雪恨,这样的事,沈予安也只当家常便饭了。”
三人不敢说话。
“罢了,你们走吧,把他们两个留在这里,回去只说办事不力。我不杀你们。”
三人听言,开了赦一般,磕头答谢。
米八斤有些不耐烦。
“赶紧滚赶紧滚!再让我知道你们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别怪我老叫花不客气!”
“我们回去一定金盆洗手,痛改前非!”
“滚吧!”
三人抱头鼠窜。
见事情已经平息,李寒州心内欢喜,挣扎着起身,正要与米八斤说话,却发现米八斤竟化成一道青烟,不见了!
“师傅?”
“师傅!”
李寒州大惊失色。
他回头,正好沈予安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
他赶紧走过去,把沈予安扶起来。
“沈大侠,你……你怎么样?”
沈予安倚在李寒州怀里,虚弱地睁开眼睛,苦笑道:“方才……借了你师傅的威名了,你师傅平白无故惩奸除恶了一遭,当了一回英雄,可要……可要好好谢我……”
李寒州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沈大侠,你说的什么啊?”
沈予安叹口气:“你师傅……虽疯疯癫癫,也是……聪明之人,怎么……怎么有你这个傻徒弟。”
“我真的不明白,沈大侠,我师傅呢?”
“方才哪是你的师傅……是我用了分神阴阳大赤玄功……用元神幻化出的你师傅的幻像,否则……咱们两个早就死在这里了。”
李寒州一阵错愕。
分神阴阳大赤玄功乃是顶级武学,是米八斤梦寐以求想学会的,会此功者,可以逼自己元神出窍,幻化成一切人物。
他常听米八斤讲这门绝学,不想今日才亲眼见到。
李寒州不禁感叹沈予安只是生晚了,否则也能参加二十年前群英会,那么如今天下武林至尊,不是五仙,而是六仙了。
沈予安又道:“我如今……耗尽最后一丝真气……需要有静谧之处,恢复我的真气……”
李寒州听言,想了想,接着道:“沈大侠,我带你去药华谷吧,那里安静,离杭州又近。”
“你刚从家里出来,便又回去?”
“那又怎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样,你愿不愿意?”
沈予安也没有别的地方,便答应了。
突然,门外走进一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