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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太子妃 小舟遥遥 8362 2024-11-02 20:47

  

  【8】/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轻软清脆的唤声,叫裴琏明显怔了一下。

  待看清楚那张红白脂粉斑驳一团的小脸,他浓眉拧起。

  怎么糊成个花猫脸?

  好怪。

  再看一眼。

  脸虽花了,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的确是那日在马车里偷看他的那一双。

  还是谢家二娘子谢明婳,并未换人。

  “太子哥哥,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明婳奇怪,尤其左右宫人看她的眼神也都透着愕然,顿时叫她更不自在了。

  “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抬起手,刚要碰到时,陡然记起画了厚厚的妆,可不能乱摸。

  裴琏见她一团天真,薄唇轻抿,欲言又止,终是只说了一句:“别动。”

  明婳:“啊?”

  下一刻,便见裴琏抬起双手,将她头上那顶沉甸甸的华丽凤冠摘了下来。

  身边的郭嬷嬷惊讶出声:“殿下,还有合卺礼呢,此事摘冠,怕是于礼……”

  “不合”二字还未出口,便见那大红喜袍的年轻郎君偏脸投来一眼。

  那一眼清清冷冷,瞧不出情绪,莫名叫人心底发颤。

  郭嬷嬷背后一寒,又听太子道:“端盆清水过来。”

  储君发话,宫人哪敢不从。

  哪怕郭嬷嬷是许太后身边的人,也不敢造次,忙不迭示意宫婢去打水。

  坐在榻边的明婳只觉得太子哥哥实在太体贴、太厉害了。

  他一来,就替她摘了这“虐待脖子”的凤冠。

  而且他一个眼神过去,宫人们都乖乖听他的了!

  明婳在心里狠狠夸了太子一番,待抬手揉着额头被凤冠压出的红印子,眼睛也不住地往面前的年轻郎君瞟去。

  虽说前几日躲在马车里偷看了几眼,但隔着一段距离,看的也不算太真切。

  现下没了喜帕遮挡,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以近距离、光明正大的看。

  他今日也是一袭大红喜袍,头戴金冠,足蹬赤舄,劲瘦的腰身用金玉革带勒出一段窄细的线条。

  前几回见他都是着浅色袍服,明月清风般矜贵疏离。

  今日这红袍却将他那张如玉的脸庞衬得格外昳丽,许是饮酒缘故,颊边淡淡的薄红就如晕开的胭脂,配着那轻眯的狭长凤眸,平添了几分亦正亦邪的味道,直瞧得明婳心跳怦然。

  怎么会有人无论穿淡色还是艳色都这么好看!

  恍惚间又想起姐姐打趣的那句“太子莫不是狐狸精变的”。

  明婳盯着面前的人,怔怔地想,可不就是狐狸精变的。

  她若是话本里的书生,遇上这样的狐狸精,定然也会为之所惑,吸干吃尽了。

  许是她目光里的惊艳痴迷太过明显,一旁的婢子都看不下去了,疯狂朝明婳眨眼睛。

  明婳注意到了,疑惑出声:“采月,你眼睛不舒服么?”

  采月:“……”

  克制着晕倒的冲动,她干巴巴道:“多谢娘子关怀,奴婢并无不适。”

  明婳放下心,笑笑:“没事就好。”

  又转过脸,继续去看身旁的裴琏。

  裴琏自也感受到那道无法忽略的灼灼目光。

  有心提醒一二,却顾及殿内这么多双眼睛——

  有皇帝的、有太后的、有皇后的,还有其他人的。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有人盯着、看着,或许还会记入史册,流传后世。

  裴琏自幼便立志,要当个流芳百世的圣德明君。

  是以过去十九年,一直严以律己,不敢有半分懈怠。

  哪怕今日是他的大婚之夜,在外饮了好些酒水,这会儿仍保持着头脑清醒,时刻警醒。

  不过他这位小太子妃,似乎与他截然相反。

  宫婢打水过来,他吩咐:“替太子妃净面。”

  明婳满眼惊愕:“现下就净面吗?按照流程,不应该是喝完了合卺酒,吃了子孙饽饽,再去洗漱沐浴么?”

  裴琏看着她,她一脸认真且笃定地回望过来。

  那张汗水糊花的小脸,宛若打翻的胭脂盘,多看一眼仿佛都是对眼睛的荼毒。

  裴琏偏过脸,再次吩咐:“净面。”

  宫婢应了声是,绞了块干净帕子就要上前。

  明婳莫名其妙,难道他刚才都没听到她的话吗?

  她皱眉,刚想开口,采月急忙上前:“奴婢来吧。”

  采月接过宫婢手中的帕子,弯腰凑到明婳耳边,小声道:“主子你还是快些净面吧,妆全都化了,现下和花猫没两样了。”

  明婳一惊,乌眸盯着采月,无声地问,真的?

  采月讪讪眨眨眼,真的!

  明婳懊恼,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采月委屈,奴婢给你使眼色了啊。

  明婳:“……哪儿有镜子?”

  一干宫人:“……?”

  明婳:“谁可以给我一块镜子?”

  裴琏眉头轻折,默了片刻,还是朝宫婢略一颔首。

  很快另一位宫婢就捧上了一块五珠螺钿铜镜。

  明婳接过,借着床边明亮的烛火一照,险些没晕过去。

  只见黄澄澄铜镜里,是一张白白红红的脸。

  白天看着像大阿福,勉强称得上一句可爱。

  晚上妆一花,简直和纸扎人一样可怕。

  “快快快快拿开!”

  她忙不迭将铜镜还给宫婢,又急急把脸朝采月一抬:“快些给我擦了。”

  采月连忙上前:“是。”

  一时间,殿内静谧下来,只听得洗帕子擦脸的动静。

  宫人们面面相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新婚夜,也是头一回在新婚夜见到这般随心所欲的新妇——

  闹闹腾腾的,和一旁安静寡言的太子爷,恍若两个世界的人。

  郭嬷嬷暗暗发愁,就现下这情况,她简直无法想象晚些的周公之礼该如何办。

  明婳很快洗去脸上厚重的脂粉,露出一张清丽瓷白的小脸。

  “太子哥哥,你看现在这样可以吗?”

  她迫不及待将真容展示给裴琏,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可不想让他以为娶了个丑八怪。

  裴琏一偏头,便看到那张几乎凑到肩膀的小脸,神情一顿。

  太近了。

  他下意识想往后避开,理智克制住,只屏着一口气,打量着这近在咫尺的雪白面庞。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

  前几日马车外见到了谢大娘子,他觉得双生子应当是差不多模样。

  反正他对容色并不看重,若妻子贤德兼貌美,自然最好。若妻子贤德却姿容平庸,那也无妨。

  谢大娘子的容色称得上英气娇美,裴琏想,那谢二娘子大抵也是这般模样。

  可如今一见——

  明明是相似的五官,却组成了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眼前的小娘子,肌肤如雪,眉眼昳丽,小小的脸蛋精致得像是妹妹长乐常抱在怀中的磨喝乐。

  是了,她这副盛装打扮,更像妹妹的磨喝乐了。

  难怪前日去慈宁宫请安遇到了长乐,长乐一脸高兴的和他说:“皇兄,我可喜欢新嫂嫂了!”

  一个等人高的大磨喝乐出现在面前,她能不喜欢么。

  “太子哥哥?”

  明婳小声唤他,面颊微微发烫:“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挺好看的?”

  裴琏稍怔。

  虽说他接触的女子不多,但这般……大胆自信的,还是头一个。

  尽管她的确有自信的资格。

  他挪开视线,没有回答,只示意一旁的礼官:“继续大婚的章程。”

  礼官忙清了清嗓子,道:“请太子与太子妃举杯合卺,从此同心同德,百年好合。”

  宫婢很快端了合卺酒上前。

  明婳上一刻还在纳闷太子怎么又不回答她,下一刻注意力就被那合卺酒吸引过去。

  她接过那花纹精致的酒杯,酒水清澈,散发着一种特殊的甜香。

  光嗅着味道就很好喝的样子。

  裴琏也拿了杯,二人面对面碰了下。

  见他喝了,她才仰头喝了。

  乍一喝清清凉凉的味道不错,等酒水入喉,后知后觉一阵火辣袭来。

  明婳斯哈了一口气,眼眶湿润地看向裴琏,“太子哥哥,我……”

  裴琏道:“忍一忍。”

  冷静无波的语气,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明婳一时怔住了。

  喉咙里虽然还烧得慌,可她隐约觉着一阵冷淡。

  是她想太多了,还是……这么多年没见面,他和自己不熟,所以才这样淡漠?

  思忖间,礼官唱喏着,“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愿尔等同心同德,宜室宜家。子孙满堂,白头偕老。[1]”

  话音落,这场大婚礼数已成。

  明婳坐在榻边还有些迷茫,郭嬷嬷和礼官等人已经退下,殿内只剩下些许宫婢。

  她迟疑地看向身旁的太子:“那我…我现在能喝水了吗?”

  裴琏看她一眼,暂时压下纠正她错误自称的念头,颔首:“可以。”

  宫婢察言观色,很快端来了水。

  尽管那种烧心的感觉已经缓和了不少,明婳还是喝了满满一杯水。

  再看从榻边起身的裴琏,她问:“太子哥哥你去哪?”

  裴琏:“孤去侧殿沐浴。”

  “这样……”

  明婳微窘:“那你去吧。”

  下一刻,忽然想到什么,“太子哥哥!”

  裴琏脚步一顿,侧眸:“嗯?”

  明婳一脸难为情:“我肚子饿了,可以叫膳房给我做些吃的吗?”

  裴琏蹙眉:“你没用晚膳?”

  明婳诚实地点点头,“嬷嬷说你没来之前,盖头不能揭开。”

  裴琏一静,眉头皱得更深:“那你一整晚什么都没吃?”

  明婳道:“那倒不是。我喊肚子饿,嬷嬷便许我吃了两块糕饼,还有几颗红枣,但这些都是零嘴儿,不顶饱呀。我想吃一碗米,唔,还要一道荤菜一道素菜……若是麻烦的话,煮一碗羊肉汤饼也成,我不挑嘴的。”

  说完这些,见裴琏不语,她小心轻唤:“太子哥哥?”

  裴琏:“……”

  他也是头一次成婚,并不知新妇会一直在房里饿着。

  早知如此,他也不会与舅家表兄们喝那么久。

  看着小姑娘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他眉心轻动,吩咐宫婢:“照太子妃的吩咐去办。”

  “是。”宫婢很快领命退下。

  裴琏再次看向明婳:“还有别的事么?”

  明婳喜笑颜开:“没了没了,你去沐浴吧。”

  裴琏收回目光,转过身。

  “太子哥哥——”

  裴琏背影一顿,心头涌起一阵不耐。

  刚拧起浓眉,便见榻边的小娘子弯起双眸,甜甜朝他笑道:“多谢你啦!”

  裴琏微怔。

  须臾,抿了抿薄唇,转身离开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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