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流火划破九霄穹顶,霎时,整个九霄如地动一般晃荡起来,即便上仙们坐在筵仙台,也被这剧烈的震动晃得差点摔下椅子。“莫慌。”尔尔低喝,“不是咱们头顶的动静。”她做了预示梦,梦里很多流火砸穿九霄,漫天神佛死伤无数,于是醒来就提前让离烨固了筵仙台四周的结界,也让众仙早些到场,好避开这一场灾祸。抬头扫一眼四周森立的神佛,尔尔突然皱眉:“震桓公和颜茶呢,还没到?”孟晚拱手朝她答:“震桓公抱恙,许是要来得晚些。”瞳孔缩了缩,尔尔抽身就往外走。“仙人三思啊!”后头响起一片低呼,“眼下此处最为安全,仙人身系天下,务必保重!”离烨倒是没劝,只顺手拿了她搭在椅背上的斗篷,慢悠悠跟了上去。见他跟着,众仙也就住了口,乖乖给尔尔让出一条路来。尔尔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碎碎念:“总不能这么巧,刚好就是他俩。”“震桓公那人最看重他的修为,哪里会像那样……”“一定是我想多了。”前头的火光越来越大,离烨瞥了一眼,手横过前头尔尔的腰间,将她搂了回来。尔尔正闷头冲呢,冷不防被他按在了怀里,有些着急:“让我过去看看呀。”“不在那边。”离烨低声开口,扶着她转了个方向。流火烧得十方云海满是窟窿,有人拖着另一个人正在往云海边上挪,她手臂受了伤,拖拽得很吃力,一个没抓稳,手里的人半个身子就滑到了窟窿边缘,沉沉地要往下掉。颜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拼命扯拽着震桓公,一边喊:“救命……救命……”尔尔脸色一白,立马冲过去拽住震桓公。震桓公伤得极重,肉身被灼伤不说,连神识也不清醒了,身上的防御结界都被烧得一点不剩。离烨过来,连尔尔带震桓公一起拉到旁边平坦的地方,扫了一眼这人的状况,略微皱眉:“他怎么会连流火都躲不开。”颜茶还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双目通红,眼泪一连串地往下掉:“他躲得过的,是我,是我没能躲过。”流火来得太快太急,震桓公第一反应是要躲的,但她跑得慢,跑了许久也没能离开流火砸落的范围,他回头,连犹豫也没有,立马转身回来拉着她一起跑。两个人的速度没那么快,眼瞧着逃不出去了,他就径直往她身前一挡。结界烧穿了,他就用法阵,法阵烧穿了,他就用肉身,身子烧伤了,他拼着最后一点神识,愣是将她护着跑了出来。颜茶浑身都在发抖,她从未这样害怕过,但也从未这样安心过,仿佛只要这个人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她丢命。尔尔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替她顺了顺气。不顺还好,一顺,颜茶哇地哭得更大声,伏在震桓公身侧,拼命地将自己薄弱的仙气往他身上放。“我来。”离烨示意尔尔。尔尔连忙将颜茶抱开,任由离烨的结界落在震桓公身上。“我还以为梦里看见的那个人不会是他。”心情复杂,尔尔喃喃。虽说是储元上神的叮嘱要他护着颜茶,但震桓公也不会是这种愿意舍命践诺的人啊,他这一伤,至少损失上千年的修为,以他的性子,哪里会舍得。醒来会不会怨师姐?心里有些担忧,尔尔便传音给离烨:“我塞点修为给他行不行?”离烨正在查看震桓公的神识,闻言冷漠地道:“不行。”“这是为了救师姐,又不是私相授受……”“用不着。”离烨翻了个白眼,“他不会怪你师姐。”这么大方?尔尔咋舌,心里还有点愧疚,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来震桓公是这么伟大的神仙。离烨看着震桓公这满神识的颜茶画面,沉默不语。千年一遇的流火在两个时辰之后爆发,九霄上只有少量的神仙受伤,没有人殒命。尔尔盘坐在椅子里,望着穹顶上撞得火星四溅的流火,喃喃道:“凡间的明年应该是个好年头。”流火之后,必有余福,天上这些人的福气也就这样了,倒是对凡人,这一遭流火能给来年带个好收成。三日之后,九霄上恢复了平静,受损的建筑也逐渐修复。尔尔与离烨一起去上甲宫拜访,想着震桓公那脾气,养伤期间难免会让身边的人受委屈,他们来帮着颜茶分担些压力也好。结果,一进大殿,就见侍从都退守在外间,悠闲得打瞌睡。尔尔挑眉,立马放轻了脚步,跟只猫似的偷摸朝内殿探出半个脑袋。颜茶坐在床榻边,一手捧着书,一手扶着震桓公。震桓公脸色还有些发白,精神倒是好多了,躺在颜茶的腿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瞧。那眼神太炙热了,看得尔尔都有点不好意思。颜茶似乎是在看医书,格外地认真,手错位扶在了震桓公的脸侧也没注意。震桓公自然是不会提醒她的,微微一笑就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收回脑袋,尔尔严肃地传音给离烨:“咱有点多余了,不如还是回家带孩子?”离烨才不管那么多,来都来了,还能白走一趟的?于是这位大佬伸腿就踹了隔断一脚。咔地一声响,颜茶被吓得一个激灵,抬头就看见离烨站在隔断处,旁边的尔尔正死命掐着他的胳膊。“仙人和上神怎么来了?”连忙放下书,将震桓公也一并放回床上,颜茶起身来迎,又道,“桓公还在养伤,怕是不便见礼。”咬着牙松开离烨的手,尔尔道:“我们只是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应付得来。”颜茶笑道,“桓公昨儿胃口好些了,晚上也能睡得安稳,再养上半个月就能下地。”离烨深深地看了床上那装睡的人一眼,欲言又止。这人好歹也是个上神,哪怕是流火灼伤,有他相救,一日就该下地了,还要赖人家半个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