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号，周彦快要回国之前，赶上了《放牛班的春天》在霓虹上映。电影在霓虹上映，既没有举行典礼，也没有新闻发布会。不过周彦人就在霓虹，代理商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邀请了周彦一起在二十六号当天去电影院看了一场。周彦原本以为，就是简单地去看场电影而已，最多也就是邀请一些媒体记者到现场。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代理商不仅仅邀请了很多媒体记者到现场，而且当天整个电影院好几个厅全部被他们包了下来，这些厅的电影票全部免费送给了影迷们。所以周彦到现场的时候，整个电影院大厅挤满了人，很多人连大厅都挤不进去，只能在门外等候。影迷们提前都知道周彦会来，所以很多人都带了周彦的专辑或者照片，等着周彦帮他们前面。周彦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影迷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应援物朝他挥手的场面。虽然周彦在霓虹人气很高，但是他乐迷跟影迷们的应援水平很一般，全场最亮眼的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举着的一块DIY小旗子，上面手绘了三张专辑的封面，还有《想飞的钢琴少年》以及《第六感》的宣传画面。其他人要么就是拿着专辑照片等着签名，要么就拿着一条小横幅，上面写着“我们支持你”这样的字样，既有霓虹文也有中文。总体来说，比较简单。周彦看到电影院门口站了这么多人，一时间有点懵，他侧头问旁边的桑田，“什么情况，不是就看场电影么？”桑田也是一脸懵逼，因为影风公司那边没有跟他们说今天活动会有这么多粉丝来参加，他也一直以为就是看场电影，最多在现场接受一些媒体的采访。现在倒好，直接变成了粉丝见面会。看到现场这人挤人的场面，桑田心里有点埋怨影风，不是说不能搞活动，但是要提前知会一声，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准备，不免有些被动。“周老师，你看……”这事还是要周彦的意思。周彦控制着脸上的肌肉，让自己保持微笑，虽然代理公司不太地道，但是跟这些影迷跟乐迷没关系。“放慢脚步吧，让工作人员维持一下秩序，然后你快速跟影风那边确认一下今天到现场的大概人数。”“我过去找影风的人，那周老师你这边……”“你让工作人员到我身边来，把秩序维护好就行，给他们签名不用翻译。”“那……好吧。”随后桑田就去找影风的工作人员过来维持秩序，而周彦也顺手接过面前一個影迷手里的《想飞的钢琴少年》录像带和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到周彦真给签名，其他人也兴奋起来，都一个劲地朝周彦这边挤。不过工作人员这会儿已经到位，开始维持秩序，让粉丝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过来找周彦签名。周彦倒也不急，有条不紊地接过粉丝们递过来的东西，给他们签字，遇到有中国人，或者会中文的霓虹人，就简单聊两句。签了大概有十几个，后面一个人拿着一张《雨铃霖》专辑递到周彦手上，还兴奋地用中文喊道，“我爱你。”这人的发音还算清晰，但一听就是霓虹人。周彦一边给他签名，一边笑道，“阿姨洗铁路。”后面人一看这招挺好用，纷纷上来跟周彦秀中文，每个人都会说一句“我爱你”，还有些人词汇量丰富一点，会说点“你好”“吃了么”的词汇。只要他们说中文，周彦都或多或少地回应一两句。又签了好一会儿，终于签到了那个举着手绘应援小旗子的年轻小伙子面前。小伙子直接将小旗子递到周彦面前，“周老师，麻烦伱帮我在这上面，签名。”这个小伙子是用中文说的，不过肯定是个霓虹人。听到他说了这么一长串中文，周彦还挺意外，“你的中文挺好的。”小伙子龇牙笑了笑，“我是为了你，学中文的。”周彦笑着点头，“感谢你的支持，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川端旬，山川的川，端庄的端，旬日的旬。”周彦在应援小旗子的空地上写下：给川端旬。随后又写下：衷心感谢你的支持——周彦。周彦在写字的时候，川端旬一直在盯着看，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旁边的人也都投来羡慕的眼神，这还是周彦第一次给人签这么多字，早知道他们也弄个应援小旗子过来了。……今天到电影院现场的有好大几百人，除了拿到票的影迷之外，还有些人虽然没有票，但还是过来凑了个热闹，没想到这个热闹凑得这么有收获。全场几百人，每个人都拿到了周彦的签名，无一例外，连媒体记者们，周彦也都一一给签了。等到电影看完之后，周彦也非常配合，在现场接受了媒体记者们的采访，基本上只要是正常的问题，他都耐心的回答了。即便碰到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很温和地表示不方便回答，总之，现场气氛一片祥和，不论是粉丝还是媒体记者，都心满意足。等到活动彻底结束之后，影风的负责人特意跑来感谢周彦。周彦也很给面子，跟对方寒暄了好一会儿，还表示以后一定要加强合作。对方也没想到周彦会这么配合，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但是回酒店的路上，周彦却跟桑田说，“一会儿给张有安打个电话，告诉他，以后不要跟影风合作了。”“啊？”周彦突然这么说，把桑田搞得一懵，他刚才看周彦跟人家负责人聊得挺好，还以为真会加强合作。当时他就在想，周彦真是成大事不拘小节，竟然没有去怪影风公司，没想到周彦一转头，就翻脸了。“这种公司没有必要合作，早晚会出问题。”桑田点点头，他也觉得周彦说得有道理。不过周老师的情绪也太稳定了，要是换成他，就算在粉丝跟记者面前不发作，事后也要责怪对方几句，出一口气。……《放牛班的春天》在霓虹上映后，没过几天，周彦就启程回了燕京，清音坊则继续留在霓虹参加活动。这段时间清音坊在现场演奏了《雪之华》跟《开端》两首曲子，反响非常好。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清音坊参加录制的那期《音乐之家》播出了。节目播出之后，很多观众都对周彦在现场创作的《雪之华》非常感兴趣。周彦暂时又不会发单曲或者专辑，所以大家想听《雪之华》，就只能去看清音坊的演出了。那些节目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纷纷向清音坊抛去橄榄枝，邀请她们去节目上演奏《雪之华》跟《开端》。除了《雪之华》跟《开端》这两首曲子之外，观众们对清音坊这个乐团本身也非常感兴趣。这种全由女子组成的民族乐团，观众们之前也没见过，这么多气质出众的女演奏家们聚在一起，穿着漂亮的传统风格衣服，演奏着中国传统乐器，重新演绎周彦的曲子，不管是视觉还是听觉上，都是极致的享受。只用了半个月时间，清音坊在就霓虹闯出不小的名气。……清音坊在霓虹发展得风生水起，国内的媒体大多也都十分积极地报道。但关于清音坊的报道，也不全是叫好声，还出现了一些批评。比如五月初的一本娱乐杂志《红星艳事》就在封面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标题：全女子乐团在霓虹以色诱人？《红星艳事》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杂志，平常报道的也都是些娱乐八卦新闻，没什么底线，走的就是香江那些八卦杂志的路子。比如同一期《红星艳事》封面上另外几个标题就是“姜玟与刘晓庆有没有那回事？”“香江三级影帝影后大写真”“刘晓庆艳影黄带追查纪实”。本来这事也没什么，毕竟这种不入流的杂志，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们都习惯了，对清音坊或者周彦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就是有那么一些正规的媒体也跟着凑热闹，非要从“以色诱人”的角度去报道清音坊乐团。火烧着烧着就烧到周彦身上了，因为乐团是周彦组建的，所以就有人质疑周彦，组建这样一支全由女子组成的乐团，是否是别有用心。其实这些新闻，周彦也不太关注，事情总有两面性，一件事情只要热度高了，除了赞美声之外，肯定也会有批评声，只要这些批评声不占主流，就没什么影响。这么多年，周彦还没见过哪个名人，不被编排一些黑料的，要是每个都放在心上，那也太累了。但是这次有些不同，因为在众多评论中，有一篇文章竟然是周彦的同事梁贸春写的。梁贸春是央音音乐学系的教授，今年五十多岁，已经在学校工作挺长时间，而且颇受他们系学生的欢迎，算是学校比较出名的老师。他本身就是央音毕业的，毕业之后，长期从事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的教学、研究工作，学术上也算是颇有建树。不过梁贸春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跟周彦相关的研究，这也是他第一次写跟周彦有关的文章。【推广民族音乐，未必要“另辟蹊径”。】这是梁贸春在《音乐评论》中发表的文章标题，看起来还是比较委婉的，既没有提到清音坊，也没有提到周彦。但是文章的正文针对性非常强，直指周彦。“想吃民族音乐推广这碗饭，也可以堂堂正正，大不必走歪门邪道。”“据我所知，因女子乐团的成立，许多女学生，整日在琢磨如何穿上更漂亮的演出服，而不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技艺的精进上。如此本末倒置的做法，对民族音乐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周彦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他跟梁贸春在不同系，年纪也差别很大，平时交流很少，有时候碰上面，也是笑着打声招呼。而他对梁贸春的印象，也都是从别人口中而来。这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资深老师，不仅学术上颇有建树，在教学上也很是成功。如果央音要做一个受欢迎老师榜单，梁贸春也必然名列其中。听说梁贸春在学校上课，课堂上总是人满为患。对梁贸春此人，周彦还是挺敬重的，所以看到这篇文章，他第一反应是不是搞错了。但文章确实是梁贸春所写。周彦并不认为梁贸春是出于内心的正义或者坚持，才写这篇文章试图“拨乱反正”，因为梁贸春平时都不干这事。这次梁贸春突然发声，让周彦感觉非常奇怪。周彦抓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跟梁贸春之间有什么矛盾。这事出了之后，周彦还没做任何反应，就被校长刘林叫了去。……周彦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刘林正皱着眉头看一份文件，见到周彦来了，便沉声说道，“你坐吧。”过了大概一分多钟，刘林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周彦面前坐下。“梁贸春发的那篇文章，你已经看到了吧？”周彦笑着点头，“嗯，昨天下午乐团的学生拿给我看的。”刘林看了周彦一眼，随即点上了根烟，“你怎么看这事？”“嗐，现在确实有一些媒体对秦清音坊发表不好的评论，比梁教授直接、恶毒的也有不少，说起来，梁教授算是委婉的。”刘林吐了口烟，“你倒是心态好，梁贸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这文章发出去，现在外面都在盯着我们，已经有人说我们内部在搞斗争了，你觉得这是内部斗争么？”周彦也不知道刘林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所以斟酌着说道，“内部斗争这个词太大了点吧，虽然我也不清楚梁教授的具体想法，但我跟他之前能争什么？我们在不同系部，平时也没有什么竞争关系。”梁贸春跟刘林基本上是同期，刘林早梁贸春一年入学，但两人毕业的时间基本上差不多。谁知道他们平时私交到底如何？因此在不确定刘林态度之前，周彦不好多说什么。刘林知道周彦有顾忌，但也没点破，“梁贸春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他自己说是对你组建清音坊这事有误会，所以冲动之下写了那篇文章。但是文章已经发出去，是撤不回来了。”误会、冲动，听到这两个词，周彦感觉好笑。梁贸春已经五十多岁，可不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有那么容易冲动么？而且写文章、发文章，也不是一冲动就能完成的。周彦试探道，“那现在……”“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只能阻止近一步发酵，我的意思是，你们双方后面都不要再谈论这件事情，过段时间，热度就会淡下去。”周彦当即就明白刘林为什么急着把自己喊来了，原来是担心他报复梁贸春。确实，如果周彦气不过，去跟梁贸春开战，不管是采用什么方式，都会让事态更加严重。所以，刘林是要冷处理。但是这样一来，周彦就吃亏了，他等于是被人打了个巴掌，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不能还手。其实周彦本来也没想怎么着梁贸春，他就想知道梁贸春到底为什么写那篇文章，但现在听了刘林的话，反倒是有点不服气了。沉思片刻，周彦说道，“校长，我对梁教授是十分敬重的，所以我特别想知道，到底梁教授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误会，又为什么非要公开写文章批评我，只要他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一句话都不会说。”周彦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是被打一巴掌，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打这巴掌，不能不明不白的。刘林微微叹了口气，他理解周彦的反应，要是换成其他年轻人，可能要比周彦的反应还要激烈。他其实也想知道梁贸春到底为什么要去找周彦麻烦，上午他把梁贸春叫到办公室之后，也追问了原因，但是梁贸春坚持说自己只是看不惯组建女子乐团的这种做法，完全没有别的想法。梁贸春的解释，刘林是不相信的，但是他拿梁贸春也没什么办法。刘林是校长不错，但也不是说能够随便处理学校的任何人，特别是梁贸春这种颇有名望的教授。关键刘林还是作曲系一派的，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当，很有可能激起音乐系那边的抵抗情绪。音乐系的人可能会认为，他帮亲不帮理。狠狠地吸了口烟，刘林把抽了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开口说道，“周彦，有时候退就等于是进，还有几个月全国作曲大赛就要举办了，你今年去拿个奖，然后把副教授评上，明年再提一个霍英东奖。本来这些东西，是要往后推一两年的，但是现在可以提前把路铺好。”刘林是觉得这次周彦吃亏了，想要弥补他，也算是一种利益的交换。虽然这些东西，刘林不能操控，但是周彦能力够，只要刘林利用自己的人脉运作一下，很容易就能拿下来。面对这样的诱惑，周彦却摇摇头，“校长，我还是想知道梁教授到底是怎么想的。”见周彦油盐不进，刘林也有些生气了，他又抽了根烟重新点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吧。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得到答案。梁贸春这个人我也算了解，他看着和善，但是心思很深沉，你可不是他对手。”听到刘林这话，周彦反倒笑了起来，他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师兄。”之前周彦还不确定刘林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是听到这话，他就确定了，刘林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而之所以让他忍气吞声，确实是为了大局着想。虽然刚才这话刘林是带着怨气说的，但也确实是为了周彦好。听到周彦不叫自己校长，改叫师兄了，刘林夹烟的手摆了摆，“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注意分寸吧。”“我明白，师兄。”周彦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去吧。”……周彦从刘林办公室离开之后，并没有针对梁贸春做出什么动作，仿佛他把刘林的话给听进去了，把这件事情忍了下来。不过关于清音坊的新闻，也很快就没有热度了，因为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比如《放牛班的春天》在霓虹的票房，再比如《灵异第六感》的北美票房。《放牛班的春天》在霓虹表现很不错，但是票房并不如之前的《第六感》，上映半个月，配给收入还不到十亿霓虹币，最终别说是超过《第六感》，就是超过《想飞的钢琴少年》都不可能。这也是周彦执导的电影中，在霓虹票房表现最差的一部。但是并没有人感到失望，因为这个票房已经完成了目标，《放牛班的春天》本来商业性就不强。而《灵异第六感》的北美票房，却已经完全爆了。《灵异第六感》在北美的上映已经接近尾声，票房数据也基本上尘埃落定。到五月十四日，最新的数据显示，《灵异第六感》在北美的票房超过了二点七亿美金。而《灵异第六感》也凭借二点七亿美金的票房，成功登上了今年北美电影票房排行榜的榜首。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从五月份开始，后面有很多热门电影能够对《灵异第六感》产生冲击。比如说前几天刚刚上映的《龙卷风暴》，首周末票房四千一百万美金，开头表现非常好。现在各方都在关注，《龙卷风暴》是否能够超过《灵异第六感》。虽然《灵异第六感》的榜首位置未必能一直占到最后，但它毕竟已经完成了一项壮举。预算两千万美金的电影，单北美票房就超过两亿七千万美金，这无疑是今年最大的黑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