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日，将军坨池底中学门口的马路边上，聚集了很多将军坨的村民们，有点硬开拍，他们正在这里凑热闹。很多村民之前还参与过《树洞》的拍摄，所以对于拍电影一点都不陌生，这次《放牛班的春天》开拍，他们不少人都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龙套可以演。不过可惜的是，《放牛班的春天》跟《树洞》不一样，基本上用不到当地村民来当群演。今天是电影开拍的第一天，村里面大部分人都出来凑热闹。电影拍的第一个镜头，就是男主角周学文坐车来到池底中学。远远看着演员从车上下来，有村民就开始议论。“这演员瞧着怎么这么眼熟？是演过什么？”“好像是jyl。”“宋大成吧。”“都是一个演员。”“怎么感觉挺胖的？跟电影里面不太像啊。”“可能吃胖了呗。”“大明星成名了，伙食肯定比以前好。”“那肯定，我看他们剧组的伙食，天天都能看到肉。”“你还去看过他们伙食？”“可惜这次演不了群演，不然还能蹭蹭他们剧组的伙食。”“可不是嘛，这个姓周的小导演人挺好的，上次《树洞》拍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什么小导演，那是大导演周彦，上次《树洞》他是编剧，人家牛的很。”“看着年轻。”“只是看着年轻，我听说他都四十多了。”“啧啧，四十多了，真看不出来啊。”“城里面人保养一个比一個好，那演白娘子的赵雅芝不也四十多了，看着跟二十出头似的。”“那倒也是。”……周彦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口中都已经四十多了，他正在赵飞旁边，顺着镜头的方向看着迎面走来的李雪健。等到李雪健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周彦喊道：“过。”周彦喊了“过”之后，不用再吩咐，工作人员开始移动，准备拍下一个镜头。因为机位多，摄像组都不用怎么动，就能够迅速接上下一个镜头。中间这点时间，洪欣他们几个赶快去给李雪健补妆。李雪健站着不动，任由洪欣他们在自己脸上操作，同时他心中也在感慨，正式开拍的第一天，他就感受到了这个剧组的拍摄风格。紧凑，实在是太紧凑了，完全没有年轻导演的生疏，每个镜头之间的衔接都非常流畅，一点时间都不耽误。剧组的各个部门之间非常熟悉，大部分时间，周彦都不用说话，底下的人就知道下一步需要干什么。看得出来，这些人跟着周彦应该很长时间了，对周彦非常了解。大导演都有自己的团队，这是很正常的，但李雪健没想到周彦才拍了两部电影，团队竟然就这么成熟了。私下听剧组这些人聊天，能感觉到他们对周彦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当导演受到如此的拥戴时，电影就很容易能够拍好，别的不说，至少效率会很高。而且当剧组的大部分人都唯导演马首是瞻的时候，就基本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来造成内耗。导演组的几个副导演，也都个个有绝活，特别是王晓帅，李雪健觉得，即便周彦不在，王晓帅也能独立完成电影的拍摄。当然，这也跟故事板写得好有关。看着周彦的故事板，李雪健甚至会产生一种膨胀的自信，认为自己也可以拿着故事板拍电影了。这部电影的筹备实在是太到位了，大部分该解决的问题都在筹备的时候解决了。等到上午的几个镜头拍完之后，周彦走到李雪健旁边，关心道，“李老师，吃得消么？”李雪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笑呵呵地说道，“周导这话可小瞧人了，今天这个拍摄强度还不至于让我吃不消。”今天上午的拍摄虽然密度高，但强度并不高，也没什么费体力的戏，无非就是太阳大点，衣服穿得厚一点，比较热而已。李雪健拍了这么多年戏，遇到过很多艰苦的环境，今天这个强度自然是小菜一碟。周彦笑道，“我是看您这段时间长了不少肉，担心您怕热。”为了更好的塑造周学文这个角色，李雪健特意吃胖了，这段时间他长了十好几斤。其实周彦并没有要求他，虽然剧本里面之前给周学文设定的是微微发福，但是周彦觉得李雪健的体型并没有问题。不过李雪健自己琢磨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周学文还是长点肉要好。他长了十几斤，而朱琳则减了十几斤，剧组很多人都开玩笑说，他们剧组遵从肥肉守恒定律，朱琳丢掉的肥肉，都被李雪健给补上了。李雪健又擦了把汗，“长胖之后，确实更怕热了，不过也还行，现在这天气还不算热。”四月份的天气确实不算热，主要是李雪健现在穿得多。“行，休息一会儿，下午是室内的戏，要好很多。”……池底中学本来就有食堂的，所以做饭这事非常简单，不过剧组吃饭跟食堂吃饭是分开的。吃过饭之后，周彦回宿舍午休。他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周导，不好了，学生打起来了。”听到有人打架，周彦连忙翻身走出门。来喊他的是场务崔永新，挺踏实的一个人，就是经常没主意。见他急头白脸的样子，周彦说道，“小崔，不要急，说说是什么情况。”说话的时候，周彦也没停下脚步，跟崔永新一起往学校的方向走。“是李海宁跟许锦帆，本来都在午休，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拉下来了么？”“我走的时候，正在拉。”周彦点点头，也没有再问，加快了脚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没过一会儿，他到了教室。这会儿教室乱成一团，学生们都靠在边上，李海宁跟许锦帆被拉在教室的两个角落，两个人都不服气，一边要挣开，一边骂着对方。“李海宁，你个狗娘养的，有本事别偷袭。”“许大炮，我艹你妈，老子不偷袭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我艹……”有几个剧组的人在旁边一边拉一边劝，但两个孩子这会儿状态都红温了，根本就听不见别人的劝。周彦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李海宁这小子胆子还挺大的，竟然敢去跟许锦帆干架。许锦帆是个“恶霸”，身材高大，爱抽烟，这是他在电影中的角色设定，也是他自身的情况。虽然李海宁个子不算小，但是体型比许锦帆小一号，要真打起来，李海宁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看到周彦发笑，崔永新愣住了，周导这是啥情况，学生都打起来了，他高兴什么？听着两个学生骂了一会儿，周彦抬脚走进教室。“周导来了。”有人喊了一句。听到周彦来了，李海宁跟许锦帆都收敛了很多，不再破口大骂，但是还怒目相视，恨不得把对方给吃了。进去之后，周彦看了看他们两人，确定两人脸上都没有伤之后，问道，“谁先动手的？”“他。”许锦帆立马指向李海宁。后者倒也不反驳，只是说道，“是他先骂我的。”“他骂你什么？”“骂我……”面对周彦，那些骂人的话李海宁忽然说不出口了。周彦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刚才听你们不是骂的挺厉害么，怎么这会儿说不出口了？”“我……”“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现在问你们，还记得刚才被打了几下么？”许锦帆立马说道，“我后背，胳膊，还有大腿，总共挨了三下，但是我只打了他两下。”周彦问李海宁，“许锦帆说的，伱认么？”“认。”李海宁点头。“既然认就行，在我这里，只有一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刚才你们对骂那一会儿，不分伯仲，就算是抵消了，但是许锦帆先骂的李海宁，那李海宁就回骂一句，李海宁多打许锦帆一下，许锦帆就还一下。”“李海宁，刚才许锦帆骂你什么，你现在回骂过去。你骂完之后，站着别动，给他打一下。”许锦帆昂着头说道，“你骂吧。”李海宁咬了好一会儿嘴唇，最终没有骂出来，他咬着牙说道，“我不骂了，让你打吧。”周彦点点头，“既然如此，许锦帆你过来。”旁边人把许锦帆松开，他走了过来，周彦指着李海宁对他说，“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可以打，你来吧。”“我——”许锦帆抬手就要打，但是手举到半空中，就是挥不下来。李海宁这样站着不动给他打，他总感觉不得劲。而且旁边人都在看着，他这要是打下去了，也太没面子，别人会觉得他欺负人。周彦笑眯眯地看着许锦帆，他太了解许锦帆的心思了，即便是经常欺负人的人，也会害怕别人说他欺负人。真正坏到骨子里面的学生，周彦也见过，那一类人很难通过教育来改变，但许锦帆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他就是脾气比较差，比较叛逆的青春期少年。看到许锦帆不动手，周彦又说道，“没事，你只管打，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李海宁放弃骂你的机会，是他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许锦帆还是没动，周彦抬手看了看表，“给你十秒钟，时间到了，如果不打，就算你弃权了。”“十，九……”周彦在倒数的时候，教室里面所有人都看向了许锦帆举在半空中的手，等待着许锦帆做决定。数字越来越小，现场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特别是许锦帆，整个人都绷着。而周彦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化，就像是个机器人一样，一秒一秒地在倒数着。“……三，二，一。”数完最后一个数字，周彦说道，“许锦帆，手放下吧。”听到周彦的话，许锦帆如蒙大赦，长长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放狠话，“李海宁，我这次就饶了……”他还没说完，周彦就冷声道，“许锦帆，不要做一个嘴上占便宜的懦夫。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你们谁也不欠谁。如果心里不服气，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要装大度。”许锦帆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撇到了一遍。周彦挥了挥手，“散了吧，下次如果再闹事，不要挑这种时候，最好等我睡完觉之后才来。”说完，周彦就转身出了教室，崔永新也连忙跟了上去。走出教学楼之后，崔永新回头看了眼教室的方向，随后问周彦，“周导，你怎么就能断定，许锦帆那一巴掌不会打下去？”周彦看了眼崔永新，“我不能断定啊。”“啊？”崔永新愣住了。周彦笑道，“打下去又怎么样，一巴掌而已，能打死么？”“打死肯定不至于，但是这……”“没什么这个那个的，午休时间比较短，回去休息吧，不然下午没精神，今晚要忙到很晚。”说罢，周彦就径直回了自己宿舍。崔永新在后面看着周彦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他喊周导过来，还以为周导会现场断案，至少也要问清楚具体的事由，比如许锦帆为什么要骂李海宁，他们之前是否有矛盾之类的。但周彦的解决方法很粗暴，竟然让双方互骂互殴。好在结果还不错，如果许锦帆那一巴掌真打下去，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后这两孩子还能在一个教室里面待着么？周彦让崔永新回去休息，但是他自己回到宿舍之后，却没有休息，而是坐在书桌边上研究今天下午要拍的几个镜头。虽然这几个镜头他已经研究过很多遍了，但是周彦还是愿意多研究，温故知新，有些熟的不能再熟的东西，多看几遍，也可能会产生一些新的想法。……下午拍摄的是周学文第一次进到教室的戏，调皮捣蛋的学生们让周学文狼狈不堪，最终还是校长过来用把学生们镇压住的。原本以为让孩子们打闹挺好拍的，但是真正拍摄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这些学生的打闹都太刻意了，一点都不自然。拍了一会儿，周彦走到王晓帅旁边跟他耳语了几句，随后王晓帅对学生们说道，“这个镜头就拍到这里，你们先休息，我们不在的时候不要乱跑乱动。”说完之后，剧组的人就撤了出去，教室里面就剩下学生们自己了。过了挺长时间，教室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周彦在外面听到，笑了笑，对赵飞说，“走吧。”摄像组抱着摄像机，就朝教室走去。到了走廊，镜头慢慢地朝着教室方向怼，从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的学生已经像疯了一样在打闹，可比刚才拍摄的时候要自然多了。这组镜头拍完，周彦朝李雪健招招手，示意他要上场了。李雪健点点头，吸了口气，朝着教室走去。这时教室里面一个学生透过窗户看到李雪健跟摄像机朝教室的方向来，立马转身喊道，“来了来了。”镜头跟着李雪健走进教室，学生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安静了很多。到这里，前面的镜头就已经完成了，刚才他们还在里面留了两个摄像机，所以还有里面打闹的镜头，不过学生们戏弄李雪健的镜头不能这样拍，虽然这些学生顽皮，但也不至于真敢去戏弄李雪健，这些镜头就只能靠演了。而看到这个架势，学生们也意识到了，刚才是被剧组给骗了。有些学生不禁懊悔，早知道就不闹了。……后面几天的拍摄都还挺顺利的，虽然学生们总是会制造一点麻烦，但周彦也时常给他们来点绝活，连蒙带骗地把他们的情绪给引导出来。比如拍许锦帆抽烟的那段戏，周彦真就先把许锦帆给教训了一顿，然后许锦帆一个人在走廊上生气抽烟，等他进状态，赵飞他们就像刺客一样，直接过去开拍。拍到第五天的时候，周彦接到了张有安的电话。“后街男孩录制的《yellow》已经寄到了工作室那边，你有时间听一听，听完给答复，他们在等着。”“等几天吧，这段时间的拍摄状态还不错，我还不准备回去。”现在整个剧组的状态都不错，大家工作的精神头也挺好，还不到要放假的时候，所以周彦这时候肯定不愿意休息。状态这玩意，一旦断了，很容易找不回来，到时候又是麻烦事。“行，还是电影重要，反正也不差这几天。”“嗯，我记着这事。”“好的，还有件事情，工藤静香下下个月初在燕京开演唱会，邀请你担任嘉宾，上去弹个钢琴，这事你……”“答应他们吧，出场费多要点。”“好嘞，我这就去尾木制作那边说。你这售后服务这么好，必须得让尾木制作出点血才行。”周彦笑了笑，其实演唱会当嘉宾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经答应过工藤静香了，现在尾木制作来邀请，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