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日傍晚，周彦开始拍周学文初见林琳的那场戏。为了这场戏，剧组一直从上午等到下午，就为了等到办公室里面光线最好的时候。快到傍晚的时候，办公室里面的光线才终于符合周彦的要求。但是刚开始拍，后面就响起了一阵吵闹声。周彦听到吵闹声，猛地一拍桌子，“谁在吵！”他这么一拍，把现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见安静下来，周彦给了朱琳一个手势，“你继续。”朱琳刚才也被吓了一跳，听到周彦让继续，她吸了口气，开始重新找状态。毕竟是专业演员，很快就把状态找回来了。等到朱琳完成了个人镜头之后，李雪健又走了进来。为了让这场戏不出岔子，之前周彦带他们排过很多次，不论是走位还是台词，两人都已经非常熟悉。所以之后的拍摄，两人完成的非常好，一条就过了。“很好，再保一条。”等到第二遍拍摄结束，周彦才转头问道，“刚才怎么搞的，吵吵闹闹的？”等他问完，徐风从人群中走出来，笑着说道，“周导，实在抱歉，打扰到你们拍戏了。”看到徐风来了，周彦来个教科书式的变脸，脸上瞬间布满了笑容，“风姐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啊。”“你这是含沙射影，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吧。”“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风姐能来，我太开心了。”周彦直接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徐总来探班了，为了庆贺，咱们剧组放十八个小时假。”好多人一开始还想着徐总就是面子大，她一来周彦就给放假，但是一琢磨发现不对，现在是傍晚六点多钟，放假十八个小时就是到明天八点多，那不是正常开工么？徐风白了周彦一眼，随后笑呵呵地说道，“放假就算了，明天让周导收工早点，我请大家吃饭。”“去市区么？”周彦问。“不用，就在这边挺好的，我来安排。”“好，那就谢谢徐总了。”其他人也跟着道谢，“谢谢徐总。”“不谢，不谢。”周彦跟副导演们交待了几句，然后跟徐风说，“去我办公室吧。”“好。”两人到了办公室之后，周彦笑着说道，“风姐你来得也太快了，我还以为你得过段时间才能来。”“左右没事，就过来了。刚才在现场，我可是被你吓一跳，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脾气这么大的时候。”“好不容易等到了合适的光线，我也确实急了。”“可以理解，其实你没事发发火挺好的，不然工作人员会害怕的。”“不是，我怎么没听明白呢，风姐，我不发脾气，他们害怕，我发脾气，他们反倒是不怕了？”“因为发脾气的人，才有人性。控制情绪是一项本事，但一个人每时每刻都能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周彦点点头，“还真有点道理，不过我看风姐你平时也没发脾气啊。”“我发的脾气都给我两个儿子还有老公了，你们可分不到。”徐风笑呵呵地说道。“那真是很遗憾，对了，《赢家》的剧本你看过了，怎么样？”“我真要跟你说这个事情，剧本我看完之后，触动非常深，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不过剧本虽然好，还需要好的导演，如果你不推荐霍建起的话，我倒觉得王晓帅挺适合这个剧本。”周彦理解徐风的想法，不管怎么样，王晓帅跟周彦一起搭档了三次，前两次都成功了，而且王晓帅自己独立制作的电影，也获了奖，徐风对他肯定很信任。但霍建起不同，霍建起之前从来没有独立执导过任何一部电影，一直在给别的电影做美术设计。在履历上，霍建起没有丝毫说服力，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周彦的推荐。周彦笑着说道，“霍建起绝对比王晓帅更加适合这部电影，这一点风姐你要相信我，不仅仅是风格上，还有一点，这个剧本的创作者苏小卫是霍建起的妻子。”“哦，原来还是夫妻档，那我要是再找别的导演，就是棒打鸳鸯了啊，这事我还真不能做。行，既然你觉得霍建起可以，那就让他来吧，我对你充分信任。”这些年的合作，徐风对周彦越来越信任，如果之前她只信任周彦个人的才华，那她现在对周彦看人的眼光也十分信任。之前周彦推荐的王晓帅跟路学长，就表现很不错。退一万步说，这次周彦看错了，损失不也就一百多万，对现在的汤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几年汤臣发展的太好了，好到已经可以帮助汤臣集团了。之前徐风的老公汤君年出了点事情，需要两千万，都是从汤臣电影公司这边给的。如果汤臣公司没挣到钱的话，这一关还真要费点力气。“那要不要，我把霍建起叫过来聊聊？”周彦问道。徐风点点头，“可以，不过我想先问问你，这部电影你觉得给多少钱合适。”“这个剧本的话，给个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应该就够了，钱太多，反而是会给霍建起太大压力。”“那行，我大概知道，你把他请过来吧，我跟他聊聊。”“嗯。”随后周彦就把霍建起给叫到了办公室，徐风当面跟霍建起说，愿意给他们电影投一百万，模式依旧跟从前一样，是跟燕京制片厂合作。霍建起听到这个好消息，自然是非常激动，一个劲地跟徐风道谢。“徐总，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徐风笑道，“你应该感谢你的妻子跟周彦，没有你妻子就没有这么好的剧本，没有周彦推荐，我也不会信任你。”“是的，我对周导也是十分感谢。”徐风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给周彦培养关系，毕竟对她来说，霍建起的感谢并没有什么用处。“当然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这部电影我会亲自担任制作人。”周彦开玩笑道，“那他的压力可就大了。”“你小子这话说的，跟我这人多难缠似的，不管是你还是陈恺歌，我做制片的时候，不都是给你们解决问题的，什么时候给你们制造过问题？”“对对对，是我失言了。”……第二天，徐风跟组待了一天。晚上剧组提前收工，徐风也安排了一场大餐，她昨天就让人去采购了食材，直接在食堂做的。晚上吃过饭，徐风就连夜走了，走之前，她跟周彦说了件事情，《第六感》的重拍权已经确定要给哥伦比亚了，最终谈下来的重拍版权费是一百五十五万美元。华纳也给到了同样的价格，但是徐风知道周氏跟哥伦比亚合作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在版权费上卡太死，直接就给了哥伦比亚。其实就算不看周氏的面子，徐风最终大概也会给哥伦比亚的，毕竟因为有周氏的参与，哥伦比亚那边直接把拍摄预算提到了两千万美金，而且还不包括这一百五十五万美金的版权费。如此一来，哥伦比亚就要比华纳更有优势。只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周氏公司，徐风肯定还要把事情再拖一拖。当然了，在签合同的时候，徐风也留个心眼，把预算跟五年的期限都写在了合同里面，如果哥伦比亚五年内不拍的话，重拍权就作废了。其实这个不用徐风操心，因为周氏在跟哥伦比亚谈合作的时候，就规定过，这部电影必须三年内拍出来，那可比汤臣规定的五年要严格多了。对于这些条款，哥伦比亚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买下《第六感》的重拍权，原本就是要马上开拍的。他们的计划是，今年下半年电影开拍，到明年电影就上映，毕竟大厂做事，以效率为主。现在重拍权拿下来了，导演也基本定下来了，接下来他们就要去找一个靠谱的编剧，然后把演员给定下来。男主角，周彦定了要布鲁斯·威利斯或者凯文·科斯特纳，剩下最主要的就是小男主跟女主了。……《放牛班的春天》在五月十六日拍完了全部的镜头，这比原本的计划要快一点，因为音乐会的镜头没有拍，省去了一些时间。电影杀青当天，将军坨非常热闹，剧组举行了盛大的杀青宴。精神紧绷了一个多月，杀青当天，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一些之前没有跟周彦合作过的工作人员，都在感慨周彦的效率高，而那些跟周彦合作过几次的老人，则在感慨，这次的拍摄是周彦所有电影拍摄中最平淡，也是最高效的一次。在拍摄过程中，很多人甚至感觉这部电影有点过于平淡无奇了，特别是李雪健以及王学圻这两个老戏骨，都没有怎么发挥。整部电影，似乎没有什么炸裂的场面，有些看着很励志的戏，都是点到为止，一点都不热血。其实电影也可以拍的更加热血一点，比如周学文带着他的合唱团如何冲破艰难险阻，最终出名。但电影并不是这样的，周学文辛辛苦苦地组建了合唱团，最终却黯然离场。但是没有人怀疑这部电影能成功，因为导演是周彦。跟着周彦的老人们，都知道周彦在电影方面有着如何的魔力，而且这部电影还是周彦的强项，里面的所有音乐都是周彦亲自操刀。即便故事拍着看起来很平淡，但是里面的音乐确实很好听，特别是那个叫李海宁的孩子，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单单是电影里面的音乐，都能值回票价了。……杀青宴的第二天，周彦就跑到了剪辑室里面，盯着剪辑师剪片子。他刚到剪辑室没多久，周边就围了一堆人，几个副导演，还有厂里面的一些人，比如王军正，都对周彦的这部新电影很好奇。就连韩三坪也跑过来看。剪辑师老杨看着后面围着的一大群人，感觉压力非常大，之前《霸王别姬》剪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受关注。不过大家看了一会儿，也都很识趣地走了，没有再耽误剪辑师的工作。最后只有韩三坪留了下来，并把周彦拉到了一边。他笑眯眯地说道，“你这效率真高啊，《第六感》刚拍完，霍建起的新电影就要开始拍了。”“徐总已经跟你说了是吧？”“嗯，说了，她说预计要投两百多万，啧啧，霍建起可是个新导演，徐总真有魄力啊。”周彦笑呵呵地说，“我当年第一部电影的时候，成本最终可是达到了八百万，那才叫魄力。”韩三坪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这是在跟我嘚瑟么？”“不是，我只是想说，徐总确实很有魄力。”其实周彦当年拍《想飞的钢琴少年》时，一开始预算没有那么多，而且徐风之所以会看中周彦，也是因为侯啸贤的推荐。另外，周彦那时候已经拍过一部短片，还获得了电影节的奖，也算是有点资历了。不过周彦也挺奇怪的，因为徐风跟霍建起说的是要给一百万，但跟韩三坪却说的是两百万。估计是想让韩三坪重视这个项目吧。“正好你的电影拍完了，直接从你的班组里面调一些人过去给霍建起用，刚刚合作过，也都很熟悉。”周彦点头，“嗯，挺好的，燕京厂的人，这不都是三哥你一句话的事情么？”“也不是，我其实想跟你说，我想把蒋梦飞、洪欣他们几个借调到燕京厂来。”周彦意外道，“你还关注到他们了？”“那是自然，他们可都是跟你合作了几次的老人，我当然要关注关注。”“燕京厂人这么多，也不需要调人吧？”韩三坪摇头，“人虽然多，但真正好用的，未必就有多少。蒋梦飞他们是你的人，你是我兄弟，他们总归会跟我一条心的。”周彦眯了眯眼睛，看来韩三坪对自己在燕京厂的掌控力还嫌不足。也对，燕京厂原本的这些人派系很复杂，就算是表面上跟韩三坪一条心，但暗地里就未必了。蒋梦飞跟洪欣他们是长安厂的，借调到燕京厂来，底子可以说是干干净净，跟燕京厂的这些派系一点瓜葛都没有。又有周彦这层关系在，这些人自然会对韩三坪非常拥护。这件事情周彦自然是同意的，他一直想要把蒋梦飞他们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固定班组，但是让他们全部放弃编制，去他的工作室工作也不太现实。如果能让韩三坪把他们给调过来，那自然是最好的。“这事要我跟他们说么？”“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去问问，他们谁愿意留下来，随后给我一个名单就行。”“好，我明白了。”……洪欣刚到工作室，就看到蒋梦飞唉声叹气的样子。“怎么，电影杀青了，有时间休息你还不高兴了？”“能休息自然高兴，但是现在电影杀青，我们也快要回长安了。”“那咋办，早晚是要回去的。”“要不我去跟老周说一声，让我留在他工作室得了，反正他电影工作室也要人。”“你编制不要啦？而且周彦现在没项目，还能白养着你？”“那我不要……”蒋梦飞本来想说不要钱，但想了想还是改口，“我少要点工资行吧。”“你再少要，对周彦来说也是一份压力。”蒋梦飞撇撇嘴，他知道洪欣说得没错，而且真要留下来，天天没事做，他自己也着急。他又看向不远处的林娟，“娟儿，你想不想留下来？”林娟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小闹钟，“我都行。”洪欣白了蒋梦飞一眼，示意蒋梦飞不要说了。林娟对周彦的心思，他们都知道。原本洪欣以为，时间长了，林娟这份心思会变淡，但是现在看来，这丫头陷进去已经出不来了。林娟年纪已经不小了，却一直没有谈婚论嫁，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过。有时候洪欣也感叹，年轻的时候遇到太惊艳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周彦在林娟心中留下来的烙印太深了。好在她自己当年遇到周彦的时候，已经不是什么怀春少女，对周彦有抵抗力了，不然估计得跟林娟一样。洪欣叹了口气，林娟这傻丫头啊，周彦就是天上的星星，偶尔抬头看看就行了，非要靠近，会烧着自己的。要说他们这些人，最想留下来的，肯定是林娟。蒋梦飞至少自己失言，又赶忙转头问另一边的洪奔，“奔哥，你呢，你想留下来么？”洪奔笑呵呵地说道，“我当然想啊，不过洪管头说得对，中间没项目，总不能让周导养着我们。跟周导合作过几次之后，现在跟其他导演合作都有点不得劲。”“当然不得劲，钱少活多，而且还受气。老周多大方，做事还敞亮。”“就是啊。”……几人正聊着，周彦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在聊什么呢？”洪欣笑立马说道，“没什么，都在聊拍戏的事情。”周彦点点头，在办公室里面看了一圈，“长安厂来的，还有几个人呢？”“今天休息嘛，好多人没来，老周你有啥事？”蒋梦飞问道。“嗯，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霍建起导演马上有一部新电影要拍，也是汤臣投资的，并且跟燕京厂合作。韩厂长很看重你们，他的意思是，干脆把你们借调到燕京厂来，让我问问你们谁愿意。”听到周彦这话，办公室里面的几人都一脸惊讶地相互看了看。他们刚才还在说这事，周彦就来说借调，这也太巧合了吧。蒋梦飞立马举手，“我第一个报名啊。”洪奔跟着举手，“我也报名。”周彦看向洪欣，后者思虑片刻，点头道，“我大概也没问题，不过我要跟我家那口子商量一下。”“嗯，没问题，也不用急，这几天给我答复都可以。”随后周彦又看向林娟，“娟儿，你呢。”林娟看着桌面，点点头，“我都行。”“其他人我也不去一个一个问了，洪奔，你负责通知，回头把大家的意见汇总给我。”“好的，周导放心。”“对了，周彦，我们过来之后，食宿、办公都怎么安排？燕京厂的食宿还有办公室都挺紧张吧？”周彦笑道，“没事，还是老样子，吃住办公都在我这边。”“那不成你养着我们了么？”蒋梦飞说。“也不是，至少工资是燕京厂那边发。”周彦笑了笑，“你们别想太多了，有条件都就过来，没条件的就回去，不管怎么样，下次我再拍电影，还是会找你们。”“明白。”周彦点点头，“行，你们忙着，我走了。”等到周彦走后，蒋梦飞握了握拳头，“什么叫梦想成真，这就叫梦想成真。”林娟抬头看了眼蒋梦飞握着的拳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而洪欣看到林娟脸上的笑，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