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在感慨李雪健记台词的能力强，而李雪健也同样在感慨周彦记忆力超群。他好歹是背了一会儿台词，属于是强记，而且中途还瞄了一眼剧本，但是周彦，从头到尾，就没看一眼剧本，却能把里面的台词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就算剧本是周彦写的，这也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等到这一段试戏结束之后，周彦轻轻鼓起了掌，“李老师，你的表现非常好。”“周导过誉了。”既然如此，周彦也就没有再耽误时间，又把电影的情况跟李雪健说了。“李老师，我们这部电影预计明年四月份开机，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去央音进行一段时间的音乐培训，这个培训可能近期就要开始。”“没——”李雪健正想说没问题，但是又忽然想到了张一谋的邀请，《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过段时间就要开机了，如果他答应了周彦去培训的话，时间上就会跟那边有冲突。如果两头都要兼顾，他担心会出问题，别到时候两头都顾不上，反而得不偿失。所以，他必须在两部电影中做出抉择。周彦看他犹豫，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时间上有问题？”李雪健摇摇头，“没问题，我可以的。”虽然还没有看到张一谋的剧本，但李雪健已经决定了，就选《放牛班的春天》了。这个剧本实在太合他心意了，而且还是演主角，《摇啊摇》那边只能给他一个配角。见李雪健同意，周彦也非常高兴，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在前面，“李老师，还有件事情，就是周学文这个角色的设定是秃头，到时候可能……”李雪健摆摆手，“这算什么大事，到时候剃一個就行了，这不是很简单么。”为了角色，李雪健干过很多疯狂的事情，剃个头真不算什么。周彦笑着点头，“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待遇方面，李老师你有什么想法？”李雪健想了想，说，“要不，两万块钱？”周彦跟王晓帅对视了一眼，好家伙，这李雪健老师对市场行情了解不太多啊。虽然内地演员片酬低，但是这两年随着民营资本进入，加上人均工资提高，演员的片酬也涨了很多。而李雪健这个两万也确实是权衡过后才说的，前几年他演jyl的时候，片酬是八千，这几年自然是要涨一涨，所以他提了个两万，这是他真实的心理价位，甚至还可以往下降一点点。他对行情不了解，也是因为这些年他也没演过几部电影，而且都不是主角，还基本都是体制内的电影，片酬自然是高不了。周彦肯定不会只给李雪健两万，不过他也没急着提价，只是点头说道，“你的想法，我会跟制片那边说的，制片那边对片酬有一个统一的定价，不会给太高，但是也不会给太低，你饰演的是主角，肯定不能比配角低。”虽然周彦没有直说，但意思很明显，后面肯定会给李雪健提高片酬。之后他们也就没说片酬的事情，李雪健问起了其他角色，“别的演员已经定下来了么？”他也挺关心，谁跟自己演对手戏。周彦摇摇头，“没呢，先把主角确定好，才会开始选其他角色。下一步，我准备把校长这个角色定下来，不过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听到周彦要选校长这个角色，李雪健来兴趣了，“我可以推荐一个人选啊。”“是么，李老师你想推荐谁？”“王学圻，不知道周导你认不认识。”听到李雪健提到王学圻，周彦也是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把王学圻给忘了。相较于李雪健，王学圻的名气没有那么大，代表作也没有很多，但王学圻的水平绝对不差。而且王学圻确实也很适合校长这个角色，就是那种看着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但是内心挺狠的一个人，这样的角色，王学圻就是能演出味道来。不过王学圻现在演的应该都是些正派角色，他能同意来演反派么？周彦试探道，“李老师，校长这个角色可是反派人物，我记得没错的话，王老师平时应该经常演军人吧。”“周导你是觉得他不愿意演反派？”周彦点点头，“我是有这样的担心。”李雪健笑道，“不会的，我对学圻哥很了解，他不会在意这些的。”听李雪健叫王学圻哥，周彦感觉还是挺怪异的，虽然知道王学圻应该比李雪健大，但是总感觉王学圻要更年轻一些。一方面，王学圻状态确实保持的很好，后来王学圻七十多岁演朱棣的时候，还是气势十足，一点都不显老。另一方面，李雪健身体一直不好，六十多岁就有些佝偻了。还没等到周彦说话，李雪健又给王学圻说好话，“学圻哥会好几种乐器，从这一点来看，也很适合校长这个角色。”“是么？”周彦还挺意外，他不知道王学圻竟然这么多才多艺。“没错，以前我们在空政的时候，经常听他吹笛子，当年他还差点报考了音乐学院。”李雪健跟王学圻之前都在空政，关系非常好，所以看到有好角色，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周彦点点头，“那好，我来联系一下王老师，邀请他试镜。”“没事，我来帮伱们联系。”周彦并不了解李雪健跟王学圻的关系，看李雪健这么上心，还挺意外的。李雪健看着话挺少的，并不像那种爱张罗的热心肠，他能这么上心，那应该确实很希望王学圻能拿到这个角色。周彦也很高兴，他对王学圻挺看好的，如果试镜没问题，他等于是一下子解决了两个重要角色。“那就有劳李老师了。”……周彦跟王晓帅又在实验话剧院坐了一个多小时，跟李雪健探讨了一些剧本方面的问题，之后就起身告辞了。出了话剧院的大楼，王晓帅感慨道，“李老师这叫价也太低了。”周彦点点头，“确实有点低了，回头得提一提，他只拿两万的话，那其他演员的片酬就没办法定了。”这次拍摄《放牛班的春天》，定下来的预算其实比《第六感》还要高点，足有两千万人民币。拍摄《第六感》的时候，全部演员加起来的片酬是三百一十万，占总制片成本百分之二十不到，这已经比较低了。但是这次《放牛班的春天》拍摄，周彦定下来的演员片酬占比更少，只有百分之十五，也就是三百万人民币。虽然百分之十五这个比例少，但是三百万人民币却一点都不少。上一次拍摄《第六感》，片酬大部分都被王祖贤跟梁嘉辉拿去了，所以才会花掉那么多钱。而这次，不请香江演员，大头都省下来了，可能三百万都花不掉。这次制景的费用可能会高点，电影里面的那所学校大概率是要根据剧本里面的描述，盖一座学校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录音方面的费用也会更高些。其实这两千万是有溢出的，就算砍掉一半，只有一千万，周彦也能把电影给拍出来。这边李雪健等到周彦他们走后，就去给空政那边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李雪健说道，“黄大爷，麻烦帮我找一下王学圻。”……第二天，周彦在工作室见到了王学圻。他本来想着，李雪健跟王学圻那边说好了，他亲自跑一趟空政，见一见王学圻，但是没想到王学圻竟然主动过来了。大概是李雪健跟王学圻把《放牛班的春天》夸得很好，所以王学圻对这个剧本也非常感兴趣。王学圻已经年近五十岁，但精神状态非常好，身板很正，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试戏的过程也很顺利，王学圻确实非常适合校长这个角色。应该是李雪健提前跟王学圻讲了校长这个角色，所以王学圻来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非常板正的中山装，还戴了一副银边的眼镜，很符合校长的形象。对于角色拿捏也非常到位，肯定是提前准备过的。当下，周彦就拍板让王学圻来演校长。两个重要角色确定之后，周彦就给徐风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事。得知两个演员都定下来了，徐风也很高兴，“这是好事情啊，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林艾你不是也有人选了么，那剩下的角色就比较好选了。”“关于他们的片酬，我的想法是，李雪健定十五万，王学圻定五万。”徐风爽朗地笑道，“没关系，这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两千万给你，你就随便花。虽然我挂着制作人的名字，但其实还是你自己给自己当制作人。”“那可不行，风姐你得过来掌握大局啊。”“放心，过段时间我会过去的，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只管跟我说就行了。如果觉得钱不够，也要提前跟我说，好让我有个准备。”“两千万绝对够了啊，宣发的费用还能给你留的足足的。”“电影还没开始拍，不要太早下定论，不然又要跟恺歌一样。”徐风又提到了陈恺歌。“恺爷怎么了？《风月》拍摄遇到问题了？”周彦好奇道。徐风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之前一直都在下雨么？电影拍摄拖了很长时间，中间剧组又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下个月电影肯定拍不完的。但是演员不可能一直在这一个剧组扎着，国榮跟巩莉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下个月，巩莉就要进其他组了，等到他们那个组结束，估计要到明年四五月份了，到时候《风月》的拍摄还要重新启动。”周彦点点头，徐风说得没错，剧组这样一停一动，其实消耗特别大，这也是制作人最怕的事情。别的不说，剧组那么多人天天光吃饭都要花费不少钱，还有器材运输，布景的维护，场地的租金。“莉姐去哪个组？”“张一谋的新电影，好像叫什么摇啊摇的。给《风月》的预算基本上已经花光了，这样下去，最终制作成本可能会翻倍。”徐风给《风月》的预算是两百多万美元，如果翻倍的话，就得破四百万美元，那可比《霸王别姬》还要高。这样一看，《风月》这部电影徐风要亏不少钱。不过对现在的汤臣电影公司来说，亏这些钱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这两年公司投拍的三部电影帮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周彦倒是不担心两千万的预算不够，但是《风月》的事情也提醒了他，还是要早点把取景地给确定下来。假如要盖学校，他们必须得尽快，不然要入冬的话，受天气影响，很有可能会影响工期，虽然多花不了多少钱，但说不定会影响开机，到时候就麻烦了。跟徐风通过电话之后，周彦叫来了王晓帅跟肖灿。肖灿是周彦从燕京制片厂要的执行导演，他之前在好几部电影里面都担任过副导演，经验非常丰富。主要是周彦跟肖灿接触过不少次，感觉这人挺踏实的，就问韩三坪要了他。带着王晓帅跟肖灿，周彦简单开了个会。“我们接下来有五个比较重要的任务，第一，就是剧组办公室，现在我们都在工作室这边办公，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找一个办公地点，这个问题我已经跟韩厂长说过，他会帮我们解决。”“第二，班组构成，我拟了一份名单，这次的制作团队大概需要四十人，其中二十六人已经确定，有些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剩下十几个人你们负责选拔。”“第三，选角，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定下来的角色有两个，一个是主角周学文，另一个是校长，其他的还需要去找。”“第四，取景地，我的想法是，组织一支临时的取景小组，由一个导演团队的成员来管理。”“第五个任务，跟第四个关系很大，你们两个现在任务很重，肯定是无法分心去管理取景小组，所以导演组还得招两个人，你们有什么人选推荐么？”肖灿想了想，说，“周导，我能不能推荐一个人？”周彦点头，“当然，如果你们能推荐适合的人选，是最好的，这样合作起来也方便，你推荐谁？”“我们厂的美术设计霍建起。”肖灿说道。王晓帅疑惑道，“美术设计么？他之前有没有担任过副导演或者导演助理之类的职务？”肖灿摇摇头，“那倒没有，他是燕京电影学院美术系毕业的，来我们厂十一二年了，一直都是美术设计。”周彦听到霍建起的名字，就眯起了眼睛。霍建起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周彦特别喜欢他拍的一部电影《那山那人那狗》。“也未必一定要干过副导演或者导演助理，只要有这方面的才能就行。”肖灿拍着胸脯说道，“这个我敢保证，霍建起虽然没有干过导演，但他对电影的理解，比一般的导演还要厉害。说实话，他比我厉害。只不过……”“只不过什么？”肖灿抿了抿嘴唇，“只不过他之前在《大撒把》里面担任美术设计，跟夏刚关系挺不错的。”周彦立马明白了，肖灿是担心自己跟夏刚有嫌隙，不想用跟夏刚的熟人。其实他跟夏刚的关系真没多差，只不过自从《大撒把》那事之后，两人就很少接触。但是流言蜚语事挡不住的，说不定厂里面的人已经把他跟夏刚说成是仇人。毕竟厂里面的人都知道，得罪周彦日子不好过，看看滕文季的下场就知道了。之前来厂里面的时候，滕文季多威风啊，连陈厂长都要让他三分。现在好了，滕文季直接成了厂里面的边缘人物，连电影都没得拍。不了解内情的人，或许会认为周彦这个人睚眦必报。周彦笑着摆手，“那不是正好么，我跟夏导的关系也很不错，只要霍建起愿意来，我就愿意收。”肖灿高兴道，“那好，我回去就跟霍建起说，他肯定愿意。”霍建起当然愿意了，干这行的，甭管是干场记、灯光还是美术、摄影，只要有点上进心，都希望自己能当上导演。肖灿就是知道霍建起天天想要自己拍电影，所以才会推荐他的。“好，霍建起做一个备选，你们还有其他推荐么？”这时肖灿跟王晓帅都不作声，周彦点点头，“那行，就先这样，我再……”他话没说完，王晓帅忽然开口，“周导，我还有一个人选。”“谁啊？”周彦问道。“我同学娄烨。”“娄烨？”周彦一脸惊讶，“他能来当副导演？”娄烨跟王晓帅是同学，但发展其实比王晓帅要早，这几年娄烨一直都是独立导演，长片都拍过两部了。独立拍过电影的人，很少会再去给别人当副手，王晓帅毕竟情况特殊，他给周彦当副导演，是有报恩的成分。但娄烨凭什么来啊，就凭他跟王晓帅关系好？“他应该可以来。”周彦点点头，“他如果愿意来，当然好。”“我今天回去联系他，明天上午给你信。”“嗯，可以。”周彦当然希望娄烨能来，这家伙跟王晓帅他们还不同，他的电影元素丰富，叙事节奏也很特别，如果他来，能给周彦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四天之后，周彦在燕京厂给他安排的办公室里面，见到了霍建起跟娄烨两个人。霍建起担任助理导演，而娄烨则是执行导演。至此，他们导演组的全部人员都已经齐了。看着眼前这个班底，周彦忍不住感慨，他们这个导演组阵容实在太豪华了。也就肖灿要弱点，其他三个人拎出去都能独当一面。不过周彦却恰恰最看重肖灿，因为他知道，这次之后，王晓帅他们三个大概再也不会来当他的副手，而肖灿不同，下部电影还能接着用。关键是，不管是王晓帅还是霍建起，抑或是娄烨，都是那种温吞吞的性子，说话慢条斯理的，非常文雅。在人情世故方面，肖灿比他们几个表现都要好。很多事情，只有肖灿能做，王晓帅他们三个做不好。就像是之前拍《第六感》的时候，李宏虽然只是个导演助理，但是起拍摄过程中作用非常明显，他的居间协调能力很出众。肖灿能够充任李宏的角色，虽然缺了李宏的冲劲，但是经验更足。周彦把选角的事情交给了霍建起主导，而取景地寻找则交给了娄烨。跟几个副手开了一上午的会，到饭点的时候，周彦看了看手表说，“你们去吃饭吧，我先走了。”肖灿诧异道，“周导你不去食堂吃饭？”“我去工作室吃，那边还有点事情。”听到周彦有事，他们也没多问，就结伴去食堂吃饭了。周彦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工作室。工作室距离燕京制片厂非常近，步行过去都不用太久。他之所以要回来，是因为今天工藤静香来工作室录制专辑。周彦到工作室的时候，工藤静香已经完成了上午的录制工作，在休息室休息。见到周彦，原本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工藤静香一下子站了起来，“周彦，你终于回来了。”工藤静香最近中文进步很快，这句话讲的还挺清楚。周彦点点头，“上午的录制怎么样？”工藤静香摇头道，“不太好，你都不在。”周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工藤静香真把自己当她新专辑的制作人了。事实上，工藤静香的这张专辑，她自己是制作人。今天他们一到工作室，工藤静香就问周彦怎么不在，非让刘航给周彦打电话。周彦因为上午有事情要忙，就没理她。“工藤小姐……”“你叫我静香吧，工藤小姐太见外了。”这一句，她也是用中文说的。周彦做出了让步，“静香小姐，我们工作室的业务可不包含我来协助你录制专辑。”“但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朋友之间不应该相互帮忙么？”周彦撇嘴，“所以，你们在录制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工藤静香歪着脑袋说道，“我也说不好，你下午可以去录音棚听一听。”周彦微微叹了口气，“那先吃饭吧。”“那你下午会在现场么？”工藤静香追问道。“下午再看吧。”周彦撂下一句，就先一步去了工作室食堂，工藤静香也蹦蹦跳跳跟着去了。她的经纪人南宫松子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叹息，南宫松子是觉得工藤静香再主动都是白搭，周彦这家伙完全不吃这一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