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巩莉答应，周彦惊喜道，“莉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巩莉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瓜子，“这不是已经谢了么？正好我今天没事，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找个地方练起来吧。”“就去小四院吧，后面这场戏大概也就是在那拍。”“行，那我收拾一下。”巩莉将刚叠好的衣服收起来，先是抓了两大把瓜子在口袋里面，然后对周彦说，“你把桌上的茶壶跟杯子带上。”周彦走过去，将茶壶拿起来，见水都凉了，就问道，“要不要换一壶热的？”巩莉咯咯笑了起来，“你傻呀，带水又不是喝的，戏里面我不是要喝酒么，这是道具。”周彦拍了拍脑袋，“还是莉姐想的周全。”到了小四院正堂，巩莉将一边口袋里面的瓜子抓到桌上，然后对周彦说，“咱们先把戏大概走一遍，这段剧本你有么，台词我记的没那么清楚。”“有有有。”周彦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这剧本他在口袋里面装了两天。虽然他表演不行，但是记性好，头天上午高锦文带他走戏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台词都记住了，后面压根没用上剧本。巩莉接过剧本只是大概看了看，剧本她之前就读过很多次，还是比较熟悉的，现在再看一遍，就是为了加深印象。“那就开始吧。”巩莉说。周彦点点头，按照流程先走出屋，然后重新走进来。从他出去到再次进来，中间也就十几秒的时间，但是巩莉已经完全换了一副状态，她侧倚在桌子上，用手掌撑着脑袋，看起来醉眼朦胧的。周彦注意到，她的身体有微微的摆动，很像喝醉了的状态。周彦不禁暗赞了一声，这专业演员果然是不一样啊。“大少爷，你回来啦。”“我……”周彦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按照台词，他这时候应该说“你怎么喝起酒来啦”，但是下意识就想回一句“我回来了”。在此之前，他已经单独练过两天的台词，以为至少在台词上不会出错，但事实证明，他太高估自己了。台词记下来是一回事，能在实战中说出来又是一回事。看到周彦嘴里拌蒜，巩莉一点都不意外，她给周彦一个鼓励的眼神，轻声说道，“错了没事，继续。”周彦吸了一口气，将正确的台词说出来，“你怎么喝起酒来啦？”虽然语气不够好，但至少是把台词完整无误地说出来了。巩莉的状态保持得非常好，并没有被周彦的失误打断，她嗤笑一声，坐起身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等到周彦坐下，巩莉端起酒杯：“我是自己给自己祝寿呐。”巩莉的表现依然非常好，言语和动作都将落寞、自嘲很好地展现了出来。随即她又表现出了一种不屑，大概意思是没人给我祝寿，我自己也能给自己祝寿。“你要不要喝一杯，给我祝祝寿？”询问过后，没有等到回答，她直接拿起水壶往杯子里面倒了点水，直愣愣地朝周彦面前送来，因为停得太猛，水撒到了周彦身上。周彦接过杯子，认认真真地说台词，“好，我陪你喝一杯，祝你活到九十九。”……两人就这样按剧本走戏，一直到这段戏结束，除了一开始台词说错，后面没有再停。这时候巩莉才从颂莲的状态切换回来，她笑着说道，“表现还不错啊，毕竟是第一次演戏。”这句夸赞周彦真感觉受之有愧，因为这段戏他已经单独走了两天，但还是这样差，刚才在走戏的过程中，基本上都是周彦在看巩莉一个人表演，他就像是个傻子一样，在巩莉的气场下生硬地背着台词。他说台词的效果，跟在巩莉对面放一个录好音的喇叭，一句一句往外放录音的效果没什么两样，甚至喇叭的效果还好点，至少不会出现差错。夸完之后，巩莉开始说周彦的毛病，“你刚才的问题我都给你记着，首先，你身体太板正了，你关心我为什么喝酒，身体至少要往我这边倾，然后我让你坐，你直接就坐了过去，就好像提前瞄准好了一样。酒泼到你身上，你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没有看自己身上的酒，还有，我给你的酒，你没有喝，难道是嫌弃杯子我用过啊。”周彦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戏里面怎么样的，你就要表现出来，后面拍的时候，躲不了的。”周彦点点头，“明白，刚才莉姐您说的问题我都记住了，下一遍我尽量改正过来。”巩莉摇头笑道，“首先，你跟我说话就别您您您的，我听着也别扭。你叫我莉姐，你在家跟你姐也称呼您啊。还有就是，我刚才说的问题你其实不用特意记，因为核心问题就是你太紧张，太刻意了，脑袋里面总想着把你之前设计好的东西给表现出来。但是表演这东西，不是这样的。”“好多人说演技，演技，我认为技完全可以不要，要用心去感受塑造人物，那就是对人物最好的诠释和表演。比如说我刚才说的那几点，其实都是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的反应，你关心人肯定要往被关心的人方向倾，你身上被洒了酒，肯定会在意，如果你松弛一点，是能做到的。”周彦眨巴了几下眼睛，他也知道要感受塑造人物，但是感受这种东西太宽泛，太虚无缥缈，而且高锦文给他制定的课程就是按部就班，严格遵守每一步分解动作。见周彦犹豫，巩莉也知道新人找人物的感觉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所以她又笑着说道，“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抛开脑海中的那些设计，跟我节奏来就行了。”“这样可以么？”巩莉十分自信地说道，“没问题，只要你记住，你是陈飞浦，我是颂莲。”被巩莉的自信感染，周彦感觉信心也强了点，他点点头，走到门外，两人开始第二轮排练。第二次周彦表现要好很多，至少没有第一句就把台词给说错。这一次，周彦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高锦文给自己设计的那些分解步骤，而是全身心地跟着巩莉的节奏走。他发现，不去想那些分解步骤之后，他要松弛很多，关键还是巩莉厉害，能用情绪带领着他。前面顺顺利利地走完，到了最后一步，周彦起身要走，巩莉慌忙挽留。“飞浦！”她缓缓站起来身来，两人四目相对，在她的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看到巩莉这幅表情，周彦愣了一下，然后仓惶地跑了。等他跑了一截，就听到后面巩莉噗嗤笑了出来，“小弟，你不会被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