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渡桥才总算修好。聂东出于谨慎,没有立即过桥,照例派遣一队斥候营去探路。过了小半个时辰,斥候这才回来禀报:“禀统制,周边五里并无金军伏兵,且燕京四处城门洞开。卑下冒险进城探查了一番,发现城中空无一人。”聂东冷哼一声:“跑的倒挺快!”黄凯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娘的,这帮金人还真是贼不走空,连人带钱是一点不留。”金人此次南下,本就是为了劫掠。眼下兵败,自然不可能空手而回。再说了,劫掠百姓这种事,金人也不是头一回儿干了。前两年交付山前七州的时候,金人直接将幽州之地给搬空了,愣是连鸡鸭猪牛都没放过,只给赵宋留下十几座空城。“过河,进城!”聂东大手一挥,率领大军过河。进入燕京城后,他派兵搜查了一遍。还真是空无一人,能带走的百姓全被金人带走了,带不走的老弱病残,则全部杀了,并且将尸体扔进城中各个井里,污染了井水。别说粮仓了,就连百姓家中的米缸,都没有一粒米留下。这他娘的,是真狠啊!众人面色阴沉。待回过神后,聂东冷声道:“让斥候营快马加鞭去涿州城,让县长尽快送些粮食辎重来。”…………五月初五。韩桢率领大军抵达燕京城。曾经繁荣的析津府,此刻显得无比萧条。除了身着玄甲的青州军外,看不到一个百姓。骑着战马一路来到府衙,韩桢径直走进大堂,大马金刀的坐在堂案后方。环顾一圈大堂中的一众将领,韩桢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只给你们十日时间,拿下整个南京道!”“末将领命!”一众将领纷纷抱拳,高声应道。十日时间,看似紧迫,实则并无难度。随着金军主力遁走,南京道没有多少金军了,更别提宋军了。两个时辰后,燕京城四个城门洞开,聂东、刘锜、黄凯、岳飞、于军、韩世忠等将领,各自领一支军队。出了城后,朝不同方向而去。趁着将领在外征伐的时间,韩桢也没有闲着,开始整编手中的赵宋降兵。数次大战下来,他麾下的赵宋降军已超过三万。将老弱病残剔除之后,还剩下一万三千人。想在十日时间,让一支宋军蜕变,是不可能的。不单单是士气问题,更重要的是纪律性和体力。就像前几日,聂东率领的青州军,可以在饿一天的情况下,依旧奋勇作战,追杀金军三十余里。换成这帮宋军,饿一天怕是跑几步就虚了。没别的,就因为青州军平时吃的饱,隔三差五的补充油水。韩桢也不指望这帮新编的宋军能有多少战力,主要负责辅军的职责,紧急情况下,当作备用战力。…………开封府,东京城。“韩贼打退了金军,拿下南京道了?”当宋徽宗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未表露出喜悦,心中反倒升起一股恐慌。金人是饿狼没错,可韩贼也不是甚么好东西。眼下拿下了燕山府,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挥军攻占河北之地。他不信韩贼能忍得住。一旦河北失守,那京畿呢?更要命的是,完颜宗翰率领的西路军,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了德隆府,距离开封府不过三四百里。西有狼,东有虎,纵使京畿周边囤兵十几万,可宋徽宗心中却没有一点安全感。实在是这两头虎狼太过彪悍了。不行,这京城是没法待了。念及此处,宋徽宗立刻下令道:“召集群臣议事。”不多时,一众重臣纷纷来到大殿。环顾一圈众人,宋徽宗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朕欲往毫州上香,命太子监国,代朕处理朝政。”毫州上香?话音刚落,殿下一众朝臣面色怪异。李纲与吴敏、孙傅等人对视一眼,心知时机到了。于是,李纲大步踏出队列,朗声道:“眼下形势危机,正值国家存亡之际,陛下欲往毫州上香,祈求上苍保佑大宋,这无可厚非。但国一日不可无君,家一日不可无主。臣恳请陛下,禅位于太子!”禅让!这番话,让整个大殿炸开了锅。李邦彦心中又惊又怒,正欲大声呵斥,却见吴敏、孙傅、张邦昌、许翰等一众朝堂重臣,纷纷出列。“臣附议!”“微臣附议!”宋徽宗死死盯着李纲等人,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板直冲大脑。旋即,他又看向蔡攸、李邦彦、白时中等人。见他们神色或惊怒,或茫然,或犹豫,心下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满堂朝臣上下一心。现在看来,只有一小撮‘清流’罢了。压下心头惊惧,宋徽宗似笑非笑的问道:“诸位爱卿也都是这个意思?”李邦彦正欲开口表忠心,却被宋徽宗一个眼神制止。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纲大义凛然道:“陛下,禅位事关国家社稷,新皇登基,我大宋势必焕然一新。将士感念恩德,定会奋勇作战,击退来敌!”宋徽宗心头冷笑一声,面上却应道:“好,朕允了!”知子莫若父。赵桓什么德行,他这个当老子的能不知晓?即便禅位了,宋徽宗依然有自信把大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如此一来,既能享受,又不必再被恼人的政务打搅,可谓是一举两得。啊?这下子,轮到李纲等人傻眼了。无他。只因官家答应的太爽快了,爽快到让他们觉得心中不踏实。在原本的预想中,他们已经做好了辰枪舌剑的准备。为此,李纲、吴敏等人这段时日查阅古籍,可谓是做足了准备,结果宋徽宗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待回过神,李纲心下感动,竟跪倒在地,行大礼叩拜,语气真挚道:“陛下宽厚仁爱,通情达理,实乃大宋之福。”“爱卿请起。”宋徽宗双手虚扶,吩咐道:“传太子入殿。”……东宫。一间巨大的鱼池前,赵桓正站在池边,手握一捧鱼食。欣赏着池中各色锦鲤,时不时捻起一小撮鱼食投入水中。看着鱼儿争相抢食,赵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作为宋徽宗的嫡长子,大宋太子,赵桓与他老子截然相反。宋徽宗琴棋歌赋、吹拉弹唱、骑马蹴鞠、品茶饮食,甚至鉴赏古玩,无所不会,且样样都精。但赵桓却对这些一点不感冒,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养鱼。宋徽宗喜欢热闹奢华,几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赵桓却喜清静,平日里读读书,喂喂鱼,怡然自得。除了必须出席的皇家宴会、祭典活动、节日酒宴外,其余的宴会,赵桓能推就推,即使勉强参加,也是闷着一张脸,不与宋徽宗等人为伍,使大家都很扫兴。久而久之,宋徽宗就不让他参加宴会了。因此,对于这个无聊乏味的嫡长子,宋徽宗打心眼里不喜欢。他更喜欢郓王楷,因为赵楷不管是长相,还是艺术天赋,又或是兴趣爱好,都与自己几乎一样。但在李纲等清流的眼中,赵桓简直就是明君的典范啊。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赵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转过头,见来人是太子詹事耿南仲,他耐着性子问道:“耿詹事何故这般匆忙?”耿南忠神色焦急道:“殿下,不好了,陛下要禅位于你!”“啊?”赵桓神色大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