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方才多谢你了。”走了一段,匡四娘开口道谢。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老九,这会儿又变得无比窘迫,啃哧好一会儿才挤出两个字:“没……没事。”“噗嗤。”见他这副模样,匡四娘忍不住捂嘴偷笑,只觉这位军爷还挺有趣。两人又在集市上买了些酒肉和海鲜后,便乘坐牛车赶回家中。等到回去时,发现小院外围满了村民。渔村太小了,也没啥娱乐活动,平时有点甚么新鲜事儿,都会一窝蜂的跑去围观。听说匡家二郎当了官儿,韩县长来到匡家做客,这让村民们如何能忍得住。此刻,韩桢正在与村中里长交谈。也不知说了甚么,只见老里长满脸红光,咧着嘴,笑的极为开心。见匡四娘回来,老里长起身道:“有县长这番话,老拙就放心了,不打扰县长用饭了。”“都散了罢。”将围观村民驱散后,老里长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回去了。匡母上前接过米粮,问道:“怎地这么久?”“集市上遇到三个泼皮,想要抢俺的钱……”匡四娘叽叽喳喳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兴奋道:“幸好有九哥在哩,三拳两脚就把泼皮打倒了,后来还把赶来的捕快训斥了一番,可威风了。”听到匡四娘的夸赞,老九神色不自然的别过脸去。韩桢脸上笑意渐渐收敛,问道:“如今集市上泼皮很多么?”他很早就颁发了扫黑令,着令各地州县,将治下帮派、泼皮清扫一遍。没想到即墨治下,竟还有泼皮当街抢夺财物之事发生。看来,祁蒙的工作不到位啊。匡子新答道:“还行,前阵子县衙清扫了一遍,比以往好多了。恕卑下之言,泼皮这东西禁不绝的,有些人他就是天生的坏种,不想种地做工,只想整日游手好闲,敲诈勒索。”这话倒是没错,泼皮混混这东西,确实没法子彻底禁绝。韩桢是荀子性恶论的坚定拥护者,人之初性本恶,食色,性也。不管社会如何进步,总会有泼皮混混。穿越之初,他自己就是一个泼皮,当过几日泼皮,才明白那种一觉睡到自然醒,无事无忧一身轻的感觉有多爽。当一个人不需要承担任何来自社会以及家庭责任的时候,是最快活的时候。而且,这种生活是会上瘾的。一旦体会过几个月后,再想回归正常生活,就会极为不适应。后世的三和大神就是如此。很快,匡母与匡四娘便做好了饭菜。相比于韩桢的做法,她们烹饪之法简陋,但做出的海鲜更讲究原汁原味,简单的调味和辅料,突出海鲜本身的鲜美。韩桢与匡子新一边吃酒,一边讨论着水师建设。水师是韩桢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除开保证海贸之外,在陆地战争中也能起到奇效。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韩桢这才醉醺醺的离去。骑在马上出了渔村,见老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韩桢调侃道:“你这厮可以啊,看不出来嘛。”“俺听不懂县长说的甚。”老九故意装起了傻。“听不懂?”韩桢呵呵一笑,故意打趣道:“行,等回了益都,我就给匡四娘寻一门好亲事。我看苏家有个小子不错,容貌俊朗,品格端正,学富五车,与匡四娘也算是良缘夙缔。”闻言,老九明知道县长是在逗自己,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啃哧道:“俺……俺也没说不钟意。”韩桢叮嘱道:“这次回去后,准你一个月的休沐,安置匡家娘俩之事,就交给伱了。”“末将领命。”老九扭扭捏捏的拱手应道。……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韩桢一直陪着赵富金几个小丫头四处游玩,甚至还乘船出海,体验了一番海钓。七日后,水师录事参军与一众随军书记,从益都赶来了。青州军的架构,是韩桢借鉴了唐初时定下的。文武配合,武官负责操练、打仗,其余一概不用管。同样,录事参军负责一应后勤,包括赏钱发放,作战之事也不用管。如此,各司其职,发挥各自所长,也能互相限制。交代了一番事宜后,韩桢领着念念不舍的赵富金几女,以及匡家母女,启程回到益都。……抵达益都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一路舟车劳顿,几个小丫头都累了,探望了一番韩张氏与小荷月后,便洗漱歇息了。韩桢倒是精力充沛,面色看不出丝毫倦意,依旧龙精虎猛。里屋内,韩桢拿起一把小蒲扇,轻轻的为小荷月扇风。步入七月,天气愈发炎热了,婴儿本身就怕热,此刻享受着徐徐凉风,睡得格外香甜。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平举在小脑袋两边,呆萌可爱。刚出生时,黑瘦黑瘦的,像个小猴子。如今长开了,白白胖胖,粉粉嫩嫩,让人看了直想亲几口。“二郎呀,奴是不是胖了许多?”一旁的韩张氏摸了摸脸颊,语气愁闷。一个月不见,韩张氏圆润了不少。坐月子嘛,难免的。韩桢轻笑道:“还行,你之前太瘦了,胖些反倒更好看。”之前韩张氏确实太瘦了,除了胸前一对硕果之外,其他地方与赵富金并无甚么差别。现在脸颊圆润的一些,显露出富贵之气。“果真?”韩张氏半信半疑。“自然是真的。”韩桢说着,伸手在她那对硕果上捏了一把。“呀~”韩张氏轻呼一声,娇羞的拍掉他作怪的大手,嗔怪道:“小荷月还在呢。”正在两人嬉闹之时,门外响起侍女的通报:“启禀县长,工程院官员求见。”“我去去就来。”韩桢将蒲扇递给韩张氏。工程院的人来求见,一般都不是小事,所以韩桢从不怠慢。“二郎快去罢。”韩张氏柔柔地说着,接替韩桢的工作,轻轻为小荷月扇风,眼中荡漾着慈祥的母爱。出了小院,韩桢一路来到书房。书房内,卢九与一名匠人早已等在那里。韩桢坐下后,问道:“是水泥的事儿,还是琉璃?”“县长真是料事如神。”卢九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只不过技艺不熟练,拍的着实有点生硬。韩桢眉头一扬:“别废话,具体甚么事儿。”“嘿嘿。”卢九讪笑一声,说道:“经过县长的提点后,俺领着匠人们试烧了上百炉琉璃,前几日终于有所小成。”山东是玻璃的发源地,早在春秋末年,战国时期,齐国就有烧制琉璃的手艺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琉璃,都是仿制玉石烧制,后世出土的一系列文物,也印证了这个说法。一直到宋时,山东烧制琉璃的技艺,一直属于顶尖水平。卢九召集了一大批手艺精湛的琉璃匠人,又有韩桢的指导,烧出来质量上乘的琉璃,并不奇怪。“县长请看。”卢九说着,从匠人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子,呈在书桌之上。打开木匣后,两尊琉璃酒杯,出现在韩桢视野之中。拿起其中一个,卢九介绍道:“这个琉璃杯乃是用的古法烧制,色不纯,也不透,内里气泡繁多。”接过酒杯,韩桢仔细端详了一番。色泽偏暗绿,且根本没有玻璃那种纯净透亮之感,内里繁多的气泡,完全破坏了美感。这样的酒杯,就是如今赵宋市面上流行的,一个也就几贯钱,价格不上不下,属于达官显贵不屑买,底层百姓买不起,定位很是尴尬。只有一些附庸风雅,却又财力有限的地主商人,才会买一些,充充门面。卢九又拿起另一个:“县长再看这个琉璃杯,这是用县长提供之法,煅烧出的。”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第二个琉璃杯同样粗糙无比。但两相对比之下,立刻衬托出第二个琉璃杯的精美。底色同为绿色,但色调要淡一些,也更加清澈透亮,气泡还是有,不过却少了许多,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不错!”韩桢笑着点点头,吩咐道:“参与烧制琉璃的匠人们,统统赏钱百贯,绢十匹。”“多谢县长赏赐!”卢九与那名匠人面色一喜,赶忙拱手道谢。韩桢吩咐道:“就按照这个质量,先烧制几批,模型你们自己定,但一定要精美。同时你等也不要自满,继续改进烧制之法与配比。若能再进一步,还有赏!”“微臣领命!”卢九高声应道,整个人干劲十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赏钱给的足,这群匠人鼓捣出玻璃镜他都不会觉得奇怪。翌日。少阳宫大殿内,照常举行朝会。此刻,赵霆正禀报着下面州府的奏疏:“县长,济州连日暴雨,致使梁山泊水位持续升高,形成洪灾,淹没十数个村庄。知州上书,请求朝廷拨款拨粮,以便赈灾。”“准!”韩桢微微颌首,朗声道:“让济州府衙统计受灾百姓数量与损失,户部计算好钱粮后,直接拨款。”“臣领命。”刘宓起身应道。去岁夏季一场大旱,让整个山东之地的收秋化为泡影。今年好多了,雨水充沛,遭灾的地区也不多,总体来说算得上风调雨顺。商讨完政务后,韩桢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木匣,轻笑道:“前阵子,我说过官员商股制的事儿。”话音刚落,一众朝臣顿时双眼一亮,纷纷挺直腰杆。重点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