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进奏院的话题,两人聊了一阵。而后,韩桢叮嘱道:“还是那句话,办邸报,别怕花钱。作为一份新兴的邸报,想要迅速抢占市场,在赵宋官报与一众小报中脱颖而出,前期就必须得砸钱。等往后百姓习惯了看我们的邸报,自有大把赚钱的法子。”“吾省的!”麻允迪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豆腐送入口中,韩桢又问:“招了多少幕僚?”麻允迪如实答道:“共招了五人,这些人虽无功名在身,但俱都是仁孝之辈,颇有才干。”麻家到底是盘踞青州百年的大家族,人脉与名望可不只有明面上这么一点,招几个没名没姓,但却有才干的读书人,对麻家来说并非难事。莫要看不起幕僚,苏洵未成名前,也做过一阵子张方平的幕僚。此外,赵普曾经也是赵匡胤的幕僚。并且,赵普也有一个幕僚,名唤杨希闵,此人天生失明,于是令诸弟读经史,一历耳辄能不忘。不管是策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还是维稳朝局,制定先南后北的进攻策略,这背后都有杨希闵的影子。从麻允迪前几日呈上来的折子,就能看出这些幕僚绝非庸才。韩桢沉吟道:“进奏院还有两个九品官员的实缺,你可自行处置。”啊?麻允迪一愣,没反应过来。见自家儿子傻乎乎地模样,一旁的麻彦民呵斥道:“你这蠢才,还不快多谢县长!”“多谢县长!”麻允迪这才明白,赶忙站起身,神色真挚地道谢。恩出于上。韩桢把这两个官员实缺的名额,交到麻允迪手上,就是为了让他笼络人心,得一个举贤荐能的好名声。能力可以平庸,但只要有这样一个好名声在,往后就不需担心。麻彦民端起酒杯,语气唏嘘道:“犬子不成器,让县长费心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韩桢笑着举杯碰了碰。“县长说的是。”麻彦民开怀大笑。一顿饭吃吃聊聊,好一阵才结束。韩桢起身道:“这几日我家嫂嫂来郡城,悠悠忙着跑前跑后,着实辛苦了,我去探望探望。”“好,县长自去。”麻彦民笑着唤来一名丫鬟带路。在丫鬟的带领下,一路穿过庭院楼阁,最终来到小院门前。丫鬟顿住脚步,行了个万福:“县长,小娘子居住此处。”“嗯。”韩桢微微点头,穿过拱门,迈步走进小院中。夜幕笼罩的小院中,一栋如八宝盒般精致的小楼,散发出明亮的灯光。借着灯光,韩桢打量了一圈小院的环境。不得不说,这栋小院确实符合女子的一切幻想。走进小楼,正巧遇见麻舒窈的贴身丫鬟。若是没记错,这小丫鬟应是唤作小桃儿。小桃儿先是一愣,旋即赶忙见礼:“见过县长!”韩桢轻笑道:“悠悠呢?”“小娘子与夫人在楼上书房哩,县长稍待,俺这就去通报。”小桃儿说着,迈着小短腿噌噌噌的上了楼。毕竟麻舒窈与她娘亲共住一间闺房,韩桢也不好贸然上去,因此只得坐在大厅等待。不多时,就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麻舒窈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夫君!”小丫头面色惊喜,眼含笑意,乖巧的唤了一声。这几日韩桢都是早出晚归,两人一直没有机会碰面。麻舒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正值热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韩桢身边,此时见了,哪里还忍得住,一阵风似的扑进韩桢怀中。一时间,只觉一股少女清香扑鼻而来。揽住麻舒窈纤细的腰肢,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明眸皓齿的精致脸颊,韩桢低头印下。小丫头这会儿已有了经验,缓缓闭上眼睛,纤细的手臂攀住韩桢的脖子。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麻舒窈一惊,这才意识到家中还有娘亲。反应过来后,小丫头小鹿般跳开,赶忙整理自己的衣衫。“姑爷来啦!”下一刻,林晚晴顺着楼梯款款走来。看到女儿眼眸中的水雾,以及眉梢的春情,她不由微微一愣,哪里还不晓得方才发生了甚么。心中啐了一口,暗道这个小妮子真是胆大包天。自己和小桃儿还在家中呢,就敢与夫君亲昵……韩桢面色如常道:“见过岳母。”小妾,只算做男人的财产。要知道,男人如果被诛九族,小妾是不算在九族之列的,可想而知地位有多尴尬。所以,正常情况下,韩桢根本不需要喊林晚晴为岳母。但麻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麻舒窈当小妾许给韩桢。这一点,韩桢也心知肚明。否则的话,谁家嫁小妾,会给如此丰厚的嫁妆?“姑爷快且坐。”林晚晴说罢,佯装不悦道:“悠悠,还不与你夫君点茶。”麻舒窈解释道:“阿娘,夫君喝不惯点茶。”闻言,韩桢微微一笑:“不用麻烦,凉茶一杯即可。”招呼韩桢坐下后,林晚晴坐在对面,柔声道:“悠悠自小被家里惯坏了,性子跳脱,烦请姑爷担待着些,莫要与她一般见识。”韩桢轻笑道:“岳母哪里的话,悠悠乖巧懂事,我喜欢的紧。”听到夫君的话,麻舒窈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与甜蜜,双手捧着凉茶:“夫君,请茶。”“如此便好。”林晚晴瞥了自家女儿一眼,心中宽慰。翁翁倒是为悠悠挑了个好夫婿。先前都是匆匆一瞥,此刻细看之下,只觉这娘俩越看越像,竟有八分相似,凑在一起,只当是双胞胎姐妹。感觉到韩桢的目光,林晚晴心头一颤,慌忙低下头。见状,麻舒窈关心道:“阿娘,伱不舒服么?”强压下心头的思绪,她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许是有些乏了,悠悠你陪着姑爷说说话,为娘先去歇息了。”说罢,林晚晴站起身,逃也似的上楼了。看着阿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麻舒窈轻声解释道:“夫君莫怪,娘亲喜静,不擅交集,平里日家中宴客,也总是称病待在小院。”“没事!”韩桢摆摆手,毫不在意。社恐么,很正常。有些人社恐,不是害怕与人交谈,而是觉得没必要或不耐烦,他们更愿意享受独处的惬意时光。林晚晴应该就属于这一类。“这几日辛苦了。”韩桢亲昵的揉了揉麻舒窈的秀发。麻舒窈很享受这样的举动,嘴角含笑道:“奴家不辛苦哩。”韩桢说道:“对了,后日我要去一趟寿光。”闻言,麻舒窈心中不舍,但还是懂事的说道:“夫君且去罢,家中不需担心,奴会时常去陪嫂嫂与安娘姐姐的。”“你嫂嫂性子软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闲来无事多陪她说说体己话。”“奴晓得了。”见她这副乖巧可人的模样,韩桢瞥了眼楼梯方向,而后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小丫头轻轻咬了咬唇,麋鹿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唔!”一声轻呼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缓缓分开。看着她那张涨红的小脸,韩桢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麻舒窈微微喘息道:“奴家送送夫君。”将韩桢送到府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小丫头这才转身回到府中。一路回到小院,登上二楼。只见林晚晴正姿态慵懒的斜依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林晚晴转头道:“将你夫君送走了?”“嗯。”麻舒窈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来到软榻上坐下。放下话本,林晚晴伸手在麻舒窈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不知羞,为娘与小桃儿都在哩,就急不可耐的与夫君亲热。”“阿娘啊!”麻舒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娇嗔一声。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娘亲发现了。林晚晴叮嘱道:“往后注意着些,为娘与小桃儿见着了没甚,可若是旁人瞧见了,只道你放浪形骸,没得家教。”麻舒窈轻哼道:“我又不傻,若有旁人,怎会如此。”“你还得意上了。”林晚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自家这个女儿,旁的都像自己,唯独这敢爱敢恨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麻舒窈解释道:“夫君后日便要去寿光了,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想的紧嘛。”听到韩桢又要去寿光,林晚晴安慰道:“前几日锁厅试为娘去看了,想来是新选的官员即将上任,你夫君不放心,打算亲自指点,估摸着用不了几日便回。”麻舒窈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阿娘去看锁厅试了?”林晚晴心头一阵慌乱,强自镇定的解释道:“还不是你李姨,非要拉着为娘去看。那日重阳节,你陪着韩张氏他们逛市子,因此便没有叫你。”说罢,林晚晴在心中向李清照告了声罪。事实上,是她鬼迷心窍,拉着李清照去看锁厅试。麻舒窈兴致勃勃的问:“阿娘,锁厅试办的如何?”“很是庄重,盛举远超往年乡试。”回想起那日韩桢众星捧月般的英姿,林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麻舒窈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为自家夫君高兴:“夫君果真厉害。”林晚晴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歇息罢。”“嗯。”…………“韩二哥!”次日下午,猴子来了。一段时日不见,猴子更加黑了,脸庞也更加消瘦,加上他长手长脚,身形与猴子更加相像。不过气质却更加沉稳,眼神明亮,比以往当泼皮时,多了一抹自信。韩桢微微一笑,转头朝着户曹官员吩咐道:“人选就按名单上的来,你去通知一番。”“下官告退!”户曹官员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大堂。路过猴子时,友善的笑了笑。能与县长如此亲密,想来关系不一般,万万不可得罪。猴子也拱了拱手,回敬一个微笑。处理完差事,韩桢这才得空,示意道:“坐!”猴子也不见外,径直来到太师椅上坐下。韩桢问道:“几时来的?”“刚到郡城。”猴子说着,打量了一圈大堂,语气感慨道:“到底是郡城,府衙大堂都比县城的气派数倍。”韩桢笑问道:“制盐厂交代好了?”“嗯!”猴子点点头,正色道:“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各部门管事,都是信得过的人。”“不错!”韩桢流露出满意之色。猴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总算是培养出来了。从一个石灰窑,一步步成长,到如今将数千人的工坊管理的井井有条,得心应手。现在,是时候该给他换一个更大的舞台了。猴子这时才问道:“不知韩二哥此次唤俺来郡城,是何差事?”“我拿下寿光、昌乐之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寿光往北五十里,乃是广陵盐务,此地是整个京东路最大的产盐地。因此,广陵盐务将会是我往后最大的钱袋子,所以我打算彻底整顿一番。”韩桢顿了顿,继续说道:“赵宋的盐务太过臃肿落后,成本高且产量低。我打算取消盐户,统一建立工厂,招收工人,并采用更先进的流水线晒盐法。同时,顺带建造更大的精盐工坊。”猴子点点头,语气自信道:“韩二哥宽心,此事交予俺便是!”有了小王村制盐厂的经验,他心中无比自信。“届时,我也去会亲自去一趟广陵,传授晒盐法。”韩桢说罢,吩咐道:“如今小虫就在卓楼当掌柜,你且去他那歇息,等下了差,咱哥三好好喝一顿。”“好!”猴子笑着应下。他也有一阵子没见小虫了,想念得紧。……一直忙碌到傍晚。下了差后,韩桢骑上战马来到卓楼。三人吃酒闲聊,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结束。回到家中,迈着微醺的步伐来到后院,只见正午的窗户,透着昏黄的灯光。推门走进里屋,韩张氏正坐在烛火前,做着女红。见他面带醉意,韩张氏立刻放下手中女红,快步上前搀扶住:“二郎去吃酒啦?”韩桢随口解释道:“猴子来了,在卓楼与小虫他们吃了顿酒,叙叙旧。”扶着韩桢坐下,韩张氏倒了一杯凉茶:“二郎,先喝杯茶。”接过凉茶一饮而尽,韩桢揽住自家嫂嫂的手,开始在那对硕果上作怪。男人么,酒足饭饱思……若是往常,韩张氏虽羞涩,但也乐得亲热。然而此刻,她却一把抓住韩桢作怪的大手,正色道:“二郎,奴家不方便。”“嗯?”韩桢一愣,挑眉道:“月事不是刚过么。”韩张氏咬了咬唇,神色复杂道:“奴……奴家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嘶!一瞬间,韩桢酒醒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