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萧时钦就把人带进了厨房。当他从冰箱里拿出柠檬和蜂蜜的时候，沐橙才知道，他真的不是要走。蜂蜜水很简单，用温水冲开，切入一片柠檬就是了。两人共同喝了一杯，而后各自洗了个澡。这一晚，他们什么也没做。夜深人静的时候，沐橙睁开了双眼。屋子里很暗，只有壁角的灯透着点微薄的光。她眼睛睁了一会儿，才适应这种黑暗。身侧，萧时钦的呼吸很绵长，看上去睡得很沉。沐橙把他搭在腰间的手轻轻拿开，掀开被子下了床。屋子里铺了长绒地毯，赤脚踩在上面，不会发出一丁点响声。沐橙拉开门下了楼。外面雪还在下，隔着落地窗，能看到院子里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她找了件毯子披在身上，抱膝坐在落地窗前，也不干什么，就看着外面纷扬的雪。沐橙看得很出神，所以没注意到，二楼的主卧，门悄悄地打了开，有人走到栏杆前。她盯着雪景看了多久，男人就看了她多久。——沐橙是在天将露白的时候，回的卧室。萧时钦跟她离开时的姿势差不多，几乎没什么变化。她掀开被子躺进去，合上了眼。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沐橙起床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衣帽间出来，看到萧时钦站在床头柜前，正俯身拿放在上面的腕表。她原以为他是走的匆忙，忘了。却原来，人压根就没走。萧时钦很少有这种迟到的情况。沐橙忍不住问：“今天怎么还没走？”萧时钦把腕表套进左手，扣上，“雪封了路，在等物业清扫干净。”说罢，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眼，仿佛无意般问：“今天要去哪儿吗？”沐橙瞳眸一颤，下一秒摇摇头，“不确定，可能会出去走走，也可能待在家里，还说不准。”萧时钦点点头，没再追问。片刻后，他又道：“我让江城顺便带了点吃的过来，你待会儿不用做了。”几乎是他说完的同时，楼下就传来了门铃声。沐橙下楼去开门，江城带了不少东西，她打开后扫了眼，基本都是她爱吃的。上面还冒着热气，香味散出来的时候，肚子应景地叫了两声。萧时钦从楼上下来，西装革履，外面套了件深色的大衣，一副要整装出行的模样。沐橙手里拿着筷子，问：“你不吃吗？”萧时钦看了看腕表，走到她跟前，低头亲了下，“不了，有个会很急，要来不及了。”沐橙失望地垂了垂眸，嗯了声，嘱咐，“那你路上当心，让江城开慢点。”萧时钦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了两下，“你也是，如果出去，路上当心点。”说罢，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径直出了门。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院子里，片刻后，沐橙就看到黑色宾利的车身在门口，缓缓驶过。她转回身，在桌前坐下。说实话，沐橙其实并没什么胃口，但多少还是吃了点，随后把外卖和盒子分类装进垃圾袋，放在门口。回到楼上，她少见的画了个精致的妆容貌，从发丝到下颌，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做完这些，沐橙下楼，而在这时，叫的车也刚好打来了电话。地上的雪被堆到了两侧，整出中间一条不大不小的道，供来回车辆通行。车开的不快，白茫茫的雪景从窗外掠过，热气呼在车窗上，迅速凝成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沐橙伸出食指，点在水雾上。先画了个圈，之后是两条弯弯的眉毛。等画嘴巴的时候，她原是想画上翘的嘴型，可成形的时候，却是下沉着的。看上去，笑不像笑，哭又不像哭。不伦不类。沐橙在窗户上划了两道，笑脸被破坏，映出窗外长长的绿化带。她要去的地方在郊外，平时没什么人会去。这次，也是花了三倍的价钱，才叫来的车。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因为道路湿滑，开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越是靠近九公山，路就越难走。这边地上的雪都是完好的，也没有人清理。在距离入口两百米远的地方，车就再难前行。跟司机打了声招呼，沐橙抱着蓝色满天星，推开了车门。下了车才发现，这种天来墓园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前面两米远的地方停了辆黑色大众，很普通的款型，沐橙瞥了眼，视线未作停留。她穿着靴子，是新的，还没穿过，一直放在鞋盒里。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昨夜下了那么大一场雪，天依旧阴沉沉的，没有放晴的意思。沐橙小心护着满天星，踏上台阶。萧靳的墓在墓园最好的地理位置，还很开阔，修得像座小花园。当初，萧家请了专门的园林设计师设计，典型的伊斯兰园林式风格。每年，萧家都会派专人来维护，这么多年下来，精美依旧。萧靳的墓前堆了雪，沐橙蹲下去清理，直到上面一点残雪都不剩，她才把带来的满天星放上去。墓碑上，萧靳的照片做过特殊处理，时隔五年，丝毫没有陈旧的痕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看着沐橙，温柔的眉眼，仿佛他人还在眼前。她看着他，片刻后慢慢启唇。“萧靳哥，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前两天，我给海艺团投了简历，他们通知我后天去面试。”“我研究了他们历年来的考题，好难哦，你说我能过吗？”“不过也没关系，我再试，直到他们录取我为止。”“……”沐橙漫天闲话地说了很久，就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直到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才止住话头。沐橙从包里拿出手机，低眸看了眼。是萧时钦。她没有立即接通，而是往边上走了几步，离的有些远了，背过身后才接起来。“喂。”“我忙完了，我让江城来接你，一起去松鸣山看雪？”沐橙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声线却依旧放的很稳，夹着明显的撒娇，“好冷啊，不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