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月轻声跟她解释:“之前在新街区住的时候,楼下的邻居。你还记得么,有次小野跑出去玩,就是这位先生送回来的。”鹿一白想起这件往事,点头应声,不过心里却记下了这人的身份。等到间隙的时候,还问了时宴一嘴。来的宾客名单,时宴都是清楚的,对这人也认得。“那是摩根企业的总裁,跟CDR有些业务往来,时庆洲恨不得把这里搞成他的名利场。”他话里带着不满,鹿一白倒是更加留心了。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怎么觉得,这位迈克森先生看着鹿月的眼神,带着点不对劲儿呢?这个不对劲儿,后来越发扩大。宴席结束后,他们还在容州玩了几天。这期间,迈克森曾跟鹿月发过消息,说是作为东道主,很乐意给鹿月带路之类的。但都被鹿月拒绝了。鹿一白知道这事儿之后,便跟鹿月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对您有意思吧?”这话,引得鹿月拍了她一下,失笑:“瞎说什么呢,我都快五十了,能有什么意思?再说了,那位迈克森先生,年纪还小呢。”虽说外国人普遍都显老,但这个艾登倒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他瞧着也就三十多岁。当然,后来他们聊天的时候,有透露过年龄,艾登说自己今年已经四十二了。但就算如此,她也比对方大了七岁。鹿月没多想,鹿一白倒是眯了眯眼:“唔,不简单。”结果刚说完,就被鹿月无奈的戳了戳脑门:“你是不是最近剧本看多了?”这事儿也能往她身上安?鹿月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当是个玩笑。鹿一白就又跟周怀幸念叨,对此周怀幸的说辞是:“顺其自然。”鹿一白就叹气:“我其实也希望她能有个伴儿,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作为子女的,平常也不跟她在一起住,如果能有人陪着她,我还挺开心的。”就是这位艾登吧,身份也太高了点,总觉得不靠谱。周怀幸就笑她:“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你先发愁了?”鹿一白瞪他:“这是女人的第六感!”事实证明,鹿一白的第六感是正确的。回去之后没几天,鹿月再次接到了艾登的电话。而这一次,他的话,却让鹿月大吃一惊。艾登就在燕市,而且说:“抱歉,鹿,我迷路了……你是我的朋友,能帮我吗?”人到了燕市的地盘,鹿月不可能不帮。她赶过去的时候,艾登还在拿着导航乱转圈,两个人无比艰难的沟通了当下所处的位置,最后鹿月勉强算是知道了他在哪里,嘱咐人站在原地别动:“我十分钟就到。”艾登答应,果然站在原地乖乖不动弹了。等见到鹿月时,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这么冷的天,这人的大衣不防寒,手指都冻僵了,瞧见鹿月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动。”鹿月瞧着他这模样,又好笑又无奈,先带着人进了咖啡店,给他买了杯咖啡让他暖和,才问:“你怎么会来燕市?没有人接你吗?”艾登跟她解释:“我来出差,不麻烦他们。”鹿月心说,倒是没麻烦别人,却麻烦了自己。但这话,她也没说,只是又问:“你住在哪里,我待会送你过去。”艾登却不肯立刻走,跟她说:“可以,吃饭吗?”他的手这会儿恢复了一点,又有些发痒,下意识去挠,鹿月就阻止他:“别挠,会挠破的!”艾登手又定住,鹿月想了想,跟他说:“这附近有药店,我帮你买个冻疮膏……然后再带你去吃饭,行吗?”艾登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起吧。”这人身形高大,长相也出众,然而这会儿跟在她身后,却跟个无家可归的大狗狗似的。鹿月瞧着心软,声音也放柔和,哄鹿鸣似的哄他:“没事的,国内的治安很好,其实刚才你往前走几百米,就有警察在的,而且他们会外语,比我更好找到你的位置。”只不过,这话,艾登听的就有些迷糊了:“什么?”鹿月索性放弃跟他沟通:“没事。”那天,鹿月先给他买了冻疮膏,又带着人吃饭,等到吃饱喝足了,索性送佛送到西,把艾登送回了酒店。艾登再三感谢,鹿月只说没事,见人上了电梯,这才打车回了家。谁知那日之后,艾登就隔三差五的约她出去。或是吃饭、或是逛街,或是去周边的景点,理由都是同一个——对燕市不熟悉,唯一的熟人就是鹿月。这下,就算是鹿月再神经大条,也觉察出不对劲儿了。鹿一白知道这事儿后,就跟她说:“我说什么来着,这人绝对对您有意思!”她说这话的时候,还跟鹿月开玩笑:“您这是什么,人到中年桃花开?”这话说的不正经,鹿月抬手就拍了她一下:“什么话!”她脸色有些不自在:“我都多大岁数了,明年都五十了……”“更正一下,鹿月女士,您今年周岁只有四十八,而且,就算是五十又怎么了?您就是九十岁,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力!”鹿月二十的时候捡到她,从此跟她相依为命,这些年,鹿月唯一的亲人就是她,为了她付出了半生最美好的光阴。家庭、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鹿一白。鹿一白觉得自己欠鹿月的,下辈子都还不清,所以,她比谁都希望鹿月可以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因为她知道,鹿月跟自己的想法不一样,其实鹿月一直都很渴望有个家庭。“妈妈,如果那个人值得,您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当然,如果他不值得,咱们也会遇到更好的。就算是没有,还有我们在您身边呢。”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鹿月的亲人,至于爱人,那是锦上添花。一切都遵从鹿月的意见,她开心就足够了。鹿月起初只是笑着,到了后来,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叹了口气,抱住鹿一白,轻声说:“其实,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