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哪……”安格丝特忍不住低声感慨。伽诺恩冷静地张望，发现其他的紫龙没有因为“同伴”被蓝龙王捕食而出现惊慌失措的反应，而是继续专注地在巢穴里的遗迹建筑之间，兴奋地追逐着那些已经被改造得血肉模糊的人类。就仿佛蓝龙王格兰戴尔在巢穴里举办了一场怪兽相食的狩猎派对，无论是紫龙捕食变异的人类，还是蓝龙王捕食紫龙，都是这场派对的一环，没有任何一个参加者感觉到不妥。就连那些被改造的人类也是一样，他们虽然出于求生的本能在拼命地逃窜，但伽诺恩发现他们却没有往这座巢穴外逃的意思。通往巢穴之外的洞口很大，足以让太古龙通过，作为这座巢穴唯一的出入口显得非常显眼，但伽诺恩看到这些变异的人类好几次经过通往洞口的小道，却完全没有冲过去。是理智已经崩坏了，还是说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们离开？伽诺恩一边思考一边悄无声息地爬向巢穴的中央。“你可别想着偷这里的东西啊。”安格丝特提醒。“我没那么傻。”伽诺恩回道。真龙对于巢穴里的宝藏变化极其敏感，偷对方的宝藏是最冒险的做法。而且刺客隐匿能力的本质其实是消除存在感，一旦对外界的事物进行干涉，隐匿的效果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减弱，被察觉的可能性会变高，赐福也是一样的道理，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偷那一点宝藏简直不可理喻。而且，这座巢穴中最珍贵的宝物，靠偷恐怕是没法做到的。伽诺恩一边潜行，一边朝正在进食的蓝龙王的方向望去。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头老蓝龙，在蓝龙王的身上，他至少看出了四样有着超越常规价值的配饰。首先就是安格丝特提到的暴君之戒，然后是两只角上各有一件神器，他似乎是在自己的角上做了一些雕刻，然后镶嵌进去一些贵重的装饰品，用熔化的黄金将其固定在上面。左边的角上，有一支宝石做的短杖，右边的角上，是一把无比精美的宝剑。而在他悠闲地甩动长尾时，伽诺恩注意到他尾巴的末端缠绕着各种贵金属的链子，其中有一条蕴含着神器级别的价值。伽诺恩丝毫不怀疑这些都是高等，甚至至高水准的神器，而蓝龙王有足够发挥这些神器效力的实力。以前他一直只能从侧面信息间接地了解格兰戴尔的实力：格兰戴尔支配了两头太古龙，强行笼络了三十多头真龙组建龙升之巢，建立起了一个崇拜自己的教团，支配了尼崔兰的暗精灵——从安格丝特、安雅和朵兰斯洛妮口中得到的一系列情报都在显示他有多强大。现在他能切实地感受到了，这头太古龙的身体确实已经超越了极限，他自己现在已经正式成长到了太古龙的阶段，这是差不多是龙类能长到的极限，但蓝龙王的身体比他还要大上好几圈，体长接近他的一点五倍，像一座真正的大山。可以想象到，他的力量和这副体格成正比，不用上赐福，拼肉搏战他绝对会被对方彻底碾压，就像一头太古龙杀死成年龙那么轻松。理论上讲真龙寿命有两千年，有人说极限是三千年，只是没有龙能活到那个岁数。一千两百年抵达太古龙的阶段，在此之后还会有细微的成长，但一千五百年后，真龙就不会有任何成长，就身体状况而言，反而会逐渐走向衰老，一千两百岁的太古龙阶段对龙类而言，以人类对比其实并不是风中残烛的终老，而是在开始衰老前身体最巅峰的壮年。朵兰斯洛妮和克拉雷葛以前的描述都指出蓝龙王早就显现出了衰退的迹象，他已经完全超过了一千五百岁。但现在，在伽诺恩的眼中，那些衰退的迹象完全消失不见了，他返老还童了，只是作为代价，身体的鳞片变成了斑驳的紫色，那些朵兰斯洛妮描述过的紫色斑块，一下子增加了很多很多。“蓝龙王身上的变异在加速，跟这种奇怪的仪式是不是有关系？”安格丝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富集作用。”伽诺恩突然来了一句。“什么玩意？”安格丝特没有听过这个名词，不由得愣了一下。“变异的人类和紫龙身上有某种促进变异的物质或者能量，紫龙大量捕食人类，这些能量或者物质会集中到他体内，然后蓝龙王再捕食这些紫龙，这样他就能最有效率地吸收这些物质和能量。”伽诺恩解释。就像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学过的，进入环境的污染物，会随着食物链一层层富集到顶级掠食者的体内，他猜测蓝龙王也在利用这种形式将变异的物质或者能量集中到自己身上。“如果是这样，我感觉他的现在的手笔似乎还有点小家子气。他可以将西北地区的所有城邦，还有尼崔兰，甚至整个龙升之巢全都转化掉，然后全都自己吃掉。”安格丝特说。“承受变异是有代价的，这些紫龙都无法正常言语，精神状态也很成问题的样子。”伽诺恩摇头，“这种形式，可能也是为了让他自己能更安全地接受这种变异，还得控制剂量。”他想到一些疫苗和抗毒血清的制取，就是靠将感染源或者有毒物质注射到动物体内，再从动物身上提取毒性减弱的感染源和抗体，简单地讲，就是牺牲动物来过滤毒性。也许蓝龙王也是在用类似的手法，利用这些人类和紫龙过滤掉了这种变异的部分负面影响。而作为食物链顶层的蓝龙王似乎是负面影响最小的，但即便如此，他的性情还是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但伽诺恩最关心的，其实不是蓝龙王，而是那遗迹坑洞里的存在——那才是蓝龙王正在散布的变异的源头。“喂，你真打算接近那东西？”安格丝特察觉到了伽诺恩的目的，有一点不安地问道。“当然要看一下，这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如果你上次去看上一眼，也许我们这次就不用这么麻烦。”伽诺恩说，此时他们已经接近了那座坑洞，已经能看到很多穿着长袍的女祭司围在那坑洞周围到处忙活。伽诺恩一眼就认出这些家伙确实跟锡河公国见到的假巴弗梅特一模一样，她们在忙着将一个个绑着的活人推进坑洞，还有一些在合力搬运淡紫色的龙蛋。“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伱理由了吗？听着，那听起来很像是借口，但我真的感觉到那里面的东西很不妙，现在也是。那玩意绝对很危险，哪怕只是看一眼！”安格丝特认真地劝说。上一次安格丝特潜入蓝龙王巢穴时，曾想看一眼坑洞里的东西。但在接近坑洞的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寒裹挟住了她的全身，强烈的危机感让她迅速打消了这种念头。她相信自己身为刺客的直觉，这直觉救了她不知道多少次。“那就更应该弄明白了。”伽诺恩没有停下脚步，“你害怕的话，你可以先离远一点。”如果不搞明白蓝龙王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未知带来的不安将会一直萦绕在心头，而当那东西真正的危机显露出来的时候，这种一无所知将会让他们无从应对。这么想着，伽诺恩接近了坑洞的边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