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千初走至半途就见秋吟遥遥而来,顿时驻足,思忖了片刻便对贴身宫人吩咐道:“你去将南越……越澈带过来,唔……就带到前面的那个凉亭吧。”宫人无声应着匆匆去了。临千初便原地等着秋吟。自从她受伤后,一直在护国将军府将养着,后来她忙着出征便没有再见她。秋吟到了近前行礼,“秋吟见过……”临千初不等她蹲下身,便握住了她的手腕,亲和的拉着她就往凉亭里走,“我们俩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走吧,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可以说关系格外亲厚,无需明言。临千初沉思专心把了一回脉,的确恢复如初了,不由放下心来,随后不由看着她苦笑了声道:“的确震撼人心,不过你若真的看到了那画面,或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若是可以,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有这样震撼的画面。”秋吟抿了下嘴角,“可如今这局面我想至少会安定百年。”二人到了亭子里,临千初面对着秋吟坐在石凳上,对她道:“把手给我。”秋吟明白她要做什么,将手放在了石桌上,嘴里却道:“已经好利落了,要说遗憾的就是没有见证那震撼人心的画面!”转而临千初便转头打量秋吟,狭长的凤眸里满是认真。可能正是好年华,如今她的脸上去了稚嫩和青涩,只剩下成熟的魅力风韵。临千初赞同的颔首,起身负手站在亭子里,“是啊,伤亡既然在所难免,那长远计,不如就用暂时的牺牲换来长远的和平,也算没有违背我的意愿。”这的确是临千初的目标,她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快。说着,她忍不住摸自己的脸。临千初眨眨眼,“你有么有什么心仪的儿郎?”仔细看着她那张木然的脸,竟然显得清秀了些,再不是曾经的那种扔在人群里的平凡了。秋吟被她看的娇躯一震,“凰,凰后,你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秋吟当即又转过了脸,就是不想让她看到她的神情,“凰后若真的闲了,就赐婚给钟离煊和水珠吧,也别让他们因为我煎熬着了。”临千初心里有些发沉,“你现在对钟离煊彻底放下来了吗?”秋吟闻言很是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还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起身背对着她道:“凰后若是闲了,还是多想想陛下,可别琢磨我。”临千初凑到她身边,手肘碰了下她的手臂,看着她的脸道:“害羞什么?”临千初有些心疼她,正想说两句的时候,秋吟转过了身,眸里一片平静过,“所以,你看,我感觉现在挺好的,一身的轻松,无牵无挂,所以,求你可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好,不过你若有心仪之人,一定要及时的和我说,这男人啊,长了腿的,看中了就行动,不然可真的会跑。”秋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眸望着远处,声音毫无起伏的道:“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心动,我并没有感受到他对我的心动,只是我自欺欺人的以为,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所以,再看到钟离煊和水珠二人在一起之后,我才突然发现,可能是我等待的太久,所以我累了,疲惫了,心早就冷却了……”临千初只安静的听她轻声细语的叙述,这是她第一次听她说了这么多。秋吟眼中闪过一抹不舍,“我是来和你辞行的。”“秋吟,你要去哪里?”临千初急问一句。“我知道。”秋吟扯了下嘴角,对她道:“如今这两个人有请,你不如就来个喜上加喜?钟离煊的为人你知道,他心中觉得亏欠于我,我若没有成亲,他是不会成亲的,这也是我今天进宫的原因之一,另外……”临千初听了心中一紧,“另外什么?”良久,临千初才有些失落的转过身,看向远处天边的云卷云舒,“去吧,记得,累了的时候,就回来,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家人……”秋吟哪里猜不透她心里所想?秋吟眼中带着笑意,“我想出去走走,北燕大好河山,我从未领略过,我想出去看看。”临千初心中五味陈杂,这正是她此生的梦想,然而,她却真正的可以做到无牵无挂的去浪迹天涯了。她仔细一看,竟然是越澈,便不再耽搁,“那我就在这里和凰后告别了。”你等等,我有点东西要给你。不由弯唇笑道:“知道了……”秋吟还想说点什么,转眼就看到了宫人带着一名身材修长,气度风流的男子走了过来。心中有着淡淡的伤感在弥漫,临千初一直目送着秋吟的身影消失,这才转头,与亭外的越澈目光对上,她温和的对他一笑,“久违了越澈。”越澈对她行了一礼,这才上了凉亭,先往秋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笑着道:“秋吟姑娘走的如此洒脱,想必是要远行了?”秋吟却对她一笑,提步往下台阶下走去,头也不回的摆了下手道:“不用了,后会有期我的凰后陛下。”“秋……”临千初刚张嘴想要唤住她,就看到了越澈,便改口道:“秋吟,保重。”临千初笑着颔首,“坐。”只几年的时间,足以可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也不为过。“嗯,怎么样,这两天还好吧?”临千初问的情真意切,像是问候老朋友似的。越澈的面色坦然,没有半分的仇恨,只勾唇道:“北燕对待俘虏的我们很礼遇,并未出现什么欺凌之事,让我以为来北燕只是做客。”他的性子多疑,又刚愎自用,还野心勃勃。可是呢,他的心智又难以撑起他的野心。临千初似笑非笑的看着越澈,“南越消失在了历史的版图上,你心中可有不甘?”“凰后在打趣我了。”越澈说着苦笑了下,“我父王子女众多。就差将我锁在笼子里,摆在他面前了。我的整个太子府里的人,上至管事下至宫人,都是经过他层层筛查送进去的。对于我这个太子,他是半点不信,他做太子的时候就整天盼着我皇祖父去死。所以,他以为我也整日的盼着他去死。你可能不知道,在北燕攻入南越都城的那一刻,我心里竟然有种隐隐的痛快之感!”可能他压抑的太久了,在这一刻,他的那双狐狸眼中是满满的兴奋。我整日犹如坐在牢笼里。说实话,我真的时刻都在等着他的灭国。此刻面对死亡,越澈心中一片坦然,从容洒脱的笑着道:“没有了,我已经解脱了,能见到凰后这面,越澈已然无憾了。”临千初嘴角抽了下,“本宫可没想过要你的命,你是不是想多了?”临千初倒是不怀疑他说的话,从以前竺老送过来的消息里,就知道他在南越举步维艰。“你有什么愿望吗?”临千初垂放在腿上的手屈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只是却无声。没有人会日日防贼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怪她。“你,你是在玩笑?”越澈有些诧异的开口。“嗯?”越澈闻言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她,你,你打算放了我?不是他小人,而是站在临千初和燕帝的角度考虑凡是隐患谁也做不到放过。“可是,我,我可是敌国太子!”临千初似笑非笑的纠正他,“没有敌国了,可以给你个机会成为北燕人,不知你愿意吗?”临千初好物形象的托着腮,“你觉得我扔下陪儿女的时间就为了和你开玩笑的吗?”越澈的心咚咚咚的激烈的跳动起来,能活着,没有人想去死。临千初当即笑着起身道:“行了,我可一直视你为友的。”越澈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抹洒脱恣意的背影逐渐远去,满目都是感动。临千初是认真在询问他的。越澈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当即单膝跪地,“越澈见过凰后陛下。”也许那一天,就是他得遇人生贵人的开端,他不由仰望苍穹。也许,每个人的际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好在,好在他一直没有与她为敌。一时间,他想起了那年的街头偶遇。南越越澈被封了长乐王。而南越皇室的其他人被贬为庶民,定居在永安王封地。燕帝燕后能有如此胸襟气度,让他心服口服。对于几国皇族的处置旨意在三日后的议政大殿上颁布的。这个消息两国皇室成员听到之后,一下就晕死了好几个。对于长乐王和长宁王两个当事人来说,这简直不要太惊喜。而东凌国最不受宠的二皇子东方蓝被封为长宁王。老皇帝以及其他的皇室成员被贬为庶民,成为了东方蓝的子民。越澈去了软禁着南越的那处宫殿,兴奋的面目有些阴森,看着他那个曾经的皇帝老子笑的好不森寒。前越帝吓得面无人色,屁滚尿流的在地上爬着直躲,“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我是你爹,我是你老子……”越澈的脚步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一步步的犹如猫戏老鼠似的,露出一拍洁白的牙齿道:“有你这样的爹,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你还记得是我爹?我他娘的就是给别人做人质也不过如此了吧?”